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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月宴上, 冯姬守在大宝儿身边,脸上溢满笑。

骆岚雯坐在角落,心不在焉地应付着各路人,等筵席快要结束, 她慢吞吞走到冯姬身边, 递给他一个果子, “喏!”

冯姬摇摇头,温和道:“小奴不吃。”

“甜的, 吃吧。”

“小奴不配吃。”

这叫什么话啊?恪守本分也不能妄自菲薄啊!骆岚雯啃了一口果子,负气的样子逗笑了摇篮里的大宝儿。

胖嘟嘟的小家伙笑起来特别讨喜, 骆岚雯皱皱鼻子, 鼻尖又酸又涩, 气哼哼去找陈呦鸣喝酒。

宫里的女子中,也就陈呦鸣跟她兴趣相投, 偶尔能一起小酌几杯。

待筵席彻底结束, 她醉醺醺拽过时刻护在大宝儿身边的冯姬, 问道:“你, 有没有,一点点......”

冯姬猜到她要说什么,打断道:“大小姐何必为了小奴愁苦, 不值得。”

“何为值得?”酒气作祟,她抱住廊下的朱漆柱子, 吸了一口夜里的凉风,“我很早就注意到你了, 那会儿你在我府上守门, 比现在率性多了。”

她嘟囔着说了大段大段的话, 没去看冯姬的反应, 猜也能猜到,他不会给予任何反应。

与之越相处,就越会发现这人挺狠心的,决定后的事,不会给自己留余地。

“冯姬,你不想想以后么?”

“小奴会一直努力呆在宫里,直至老去。”

冯姬没有直面拒绝一个捧出真心的女子,却也以最温和的方式伤了她的心。

骆岚雯离开后,冯姬没了带孩子的兴致,僵愣在婴儿床旁,有一下没一下翻转着拨浪鼓。

大宝儿盯着他手里咚咚作响的拨浪鼓,使劲儿“哈”了一声。

冯姬将拨浪鼓插在后腰上,笑着逗起大宝儿,小小的私心里,想把大宝儿当作自己的女儿,填补身心的欠缺,可他知道,大宝儿是他的小主子,他要以命相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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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了多日的相处,大宝儿不再排斥自己的老父亲,见老父亲伸了手,还会咧嘴笑一笑。

陈述白心里发软,把大宝儿裹进大氅里,也不在意大臣们的目光,抱着大宝儿在殿前漫步,让她自己感受风、霜和湛蓝的天空。

大宝儿在大氅里露出个脑袋,很像小袋鼠躲在母亲的育儿袋里看世间,只不过,装着她的是父亲。

然而,父女二人的温馨相处,常常被一个人打扰,那便是元栩。

每次元栩一出现在大宝儿面前,大宝儿就咧开嘴假哭,肉粉的舌凹出个坑,自小就有戏精的天分。

可刚满月的孩子不会认人,大宝儿怎么一见到舅舅就会嫌弃爹爹?

这让陈述白郁闷不已。

**

几日后,太后站在慈宁宫的月门前,与骆岚雯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骆雯岚是来辞别的,上一次入京,得到太后的热情款待,没来得及作别就去奔丧,这一次临别,怎么也要表示表示。

太后没有看她,心如死灰,讷讷道:“不嫉妒?”

骆岚雯耸耸肩,“为何要嫉妒?陛下喜欢的人是殊丽,他们情投意合,作为旁观者又是外人,该祝福才是。陛下是个痴情种,很久以后会成为佳话,为人们津津乐道。”

太后笑叹,“是啊,哀家生了个痴情种,又生了个浪子,实在是匪夷所思。有时候,哀家会幻想,他们要是对调一下也不错。”

两个儿子走了情与爱的极端,一个钟情一人,一个流连花丛,太匪夷所思了。

骆岚雯宽慰道:“每个人从出生就不一样,还望太后宽心,别再纠结。”

太后扭过头,“你是个通透的,有无心上人?”

通透的人也未必时时通透,就像她惦念一个人,明知无法厮守,却还是念念不忘,不过这些话,她没必要同太后讲,就算讲了,以太后功利的性子,也未必能理解。

相由心生,就看太后那张愈发瘦削的脸,就知她被自己的心思所累,再不复从前的美貌。

与太后作别后,骆雯岚找到冯姬,与他作别。

来的时候是冬季,离去亦是,冯姬站在城门前送别,嘴角挂笑,“祝大小姐前程似锦。”

她是翱翔天际的鹰,不该困于这方渟渊。不能给予她想要的,是他此生遗憾,愿来世重逢,你我尽欢颜。

不远处,殊丽和木桃静静伴在冯姬身后,目送骆雯岚离去,又看着冯姬黯然转身。

殊丽温声道:“你要想跟她离开,现在就走吧,我会跟陛下解释的。”

冯姬露出静好的笑颜,“小奴还有抱负没有实现,不想离开。”

半真半假,谁又能挖开他的心瞧一瞧,殊丽点点头,望了一眼骆岚雯纵马消失的方向,“回宫吧。”

“好。”

大雪飘落,覆盖了官道上的马蹄,也覆盖了若即若离的情丝。

官道旁有不少摆摊的商贩,车队行了一段路,殊丽想停下来喝口热茶。

冯姬扶着殊丽下了马车,来到一个茶摊前落座。

点了几碗茶后,殊丽看向冯姬,将自己的帷帽递给他,“借你。”

“这是何用?”

“想哭就哭吧,我们看不见。”

冯姬失笑,可笑着笑着,鼻尖就酸了,像是丢了一颗能点燃热情的火种,爿爿心田再长不出一根麦苗。

看着强忍涩意的年轻宦官,殊丽也跟着不好受起来,回到燕寝,都忘记陪大宝儿了。

陈述白回来时,听殊丽说起冯姬和骆岚雯的事,摇了摇头,他何尝不知两人情投意合,可想要打破枷锁,心无芥蒂地在一起,是需要极大的勇气,不只关乎他二人的感情,还关于整个镇国公府的脸面。

“夹杂的利益多了,感情会变成负担。”

搂过殊丽的肩,陈述白带着她站在飘起雪花的窗前,仰头叹出一口薄雾。

殊丽依偎在他肩上,喃喃道:“可我们不也一样,天子和宫人,一个在云端,一个陷泥潭,不也搭伙过日子了?”

嫌她比喻的不恰当,陈述白用指骨敲了敲她的额头,怕她生气,又捋了捋她散开的长发,“好了,别替旁人纠结了,各自有各自的姻缘,日子还长,随他们自己吧。”

殊丽闷闷地点头,还是想要帮一帮他们,至少帮他们消除障碍,让他们心与心贴近一次,若是还不能在一起,也不算留有遗憾了。

陈述白拍着怀中女子的肩头,陷入回忆,那次与她赌气,当众宣布选秀,曾找过骆雯岚“从中作梗”,虽然后来不了了之,但也是欠了她一个人情,作为交换,他答应要与她的父亲交谈一番,可老国公已逝,此事也就耽搁了。

但欠下的人情,还是要还的,若是可以,他愿意为他们牵线搭桥一次。

相拥的二人不谋而合,想要拿起红线的一头。

入夜,殊丽换下珠翠和罗绮,看向手持育儿经的男人,略带笑意:“忙了一整日,不累?”

自从殊丽不再想着出宫,陈述□□力旺盛不少,看了一眼素面朝天的小女人,他勾住她的裙带,将人拽至身边,“想把精力匀给你些。”

越来越闷坏了,殊丽捏了一下他的脸,皮肤堪比软玉,细腻有光泽,“大宝儿还太小,你看婴儿的书籍,又实践不了。”

陈述白任她捏着脸,蕴藉中透着纵容,郎艳独绝的男子,再配上一身温和气息,确实能让人很快消气。

殊丽都不知,自己原谅了他,跟他这副好皮囊有没有一点儿关系。

“我在看如何能让孩子亲近自己。”

“也许,孩子天生跟舅舅、姑姑亲近。”

陈述白轻嗤一声,“又不是亲舅舅。”

大宝儿的醋也吃上了,还真是小气,殊丽靠在他怀里,跟着一起学起来。

有些难懂的地方,陈述白还会搂着殊丽一同研究,像极了寻常人家初为人母人父的小夫妻。

陈述白指着一行话,淡笑道:“按着这些手法抚触婴儿,能增进母子、父子感情,明儿试试。”

殊丽看他翻了页,伸过手翻了回来,折了个角,“也不记一下,能学会?”

陈述白窝在她颈间闷笑,笑声醇朗,清润不夹杂算计,“过目不忘行不行?”

不愧是天子,的确有过人之处,殊丽扁扁嘴,认真学习起上面的方法,没察觉一侧衣襟滑落肩头。

雪莹的肤色,在灯火下透着暖柔的光,陈述白偶一瞧见,就觉喉咙发干,气息也开始凌乱。

“丽丽,”他放下书籍,替她拢好衣襟,实则是想大力撕碎,但又怕她没恢复好身子,还容易击垮好不容易修复的感情,只能当回君子,再博些好感,以求水到渠成,得到她的“怜悯”和“施舍”。

殊丽装作不懂他的难耐,拿过书籍自己翻看起来,还有滋有味,就是想要好好磨磨他的棱角。如今身子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却不想轻易被征服。

陈述白一忍再忍,真的当了一晚的君子。

另一边,为陈斯年清除了十几日的毒,谢绍辰索性搬进了狱中,在陈斯年的隔壁摆放了一张床、一副桌椅和一盏烛台,每日除了必要的叮嘱,再没多余的话。

连陈斯年这个囚犯都嫌他闷,奈何,人家每日都有小娘子来送膳食。

看着摆满桌子的小吃,谢绍辰放下医书,疏离而不失礼貌道:“叶娘子不必麻烦,我吃牢中的饭菜就可。”

叶茉盈为他倒了蛋花汤,柔笑道:“我吃不惯牢里的饭,便想着带几样来,世子全当借光了。”

因着要做助手,叶茉盈每日都要往大牢里跑,自然要考虑一日三餐。

谢绍辰并不想借这个光,但她是恩师的女儿,也算半个同门师妹,也就没再推拒。

推来推去,挺假惺的,他最厌虚伪。

隔壁牢房,闻到饭香的陈斯年啧一声,慢悠悠地喝着苦到心里的汤药,颇为揶揄。

所谓旁观者清,大抵如此,那女子的心意,隔着牢房的柱子都能感受到,可惜这位一心钻研医术的谢世子完全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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