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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嘲。◎

靠坐在门扉前,秦妧跼蹐不安,拢着寝衣遮挡住了库锦提花肚兜上的一对鸳鸯,雪白的肌肤泛起不正常的色泽。

“可以了吗?”

昨晚被婉拒的心气儿犹在,一开口,娇细的嗓音中透着拒人千里的冷淡。

裴衍同样靠在门扉上,却是站立的,微扬的脖颈修长冷白,凸起的喉结玉质锋利,迸发出了外人见不到的冶丽。

他深吸口气,缓缓吐出,斜瞥地上的女子,伸手拉了一把,“薛妈妈走了,适才冒犯了。”

还是那般风姿特秀、儒雅谦和,叫人挑不出理儿来,可秦妧没有消气,板着一张小脸走进湢浴,拧了脸帕擦拭锁骨下的皮肤,一下下,十分用力,擦红了雪肌。

裴衍看在眼里,眸底隐现异色。他也走了进去,拿起竹杠和齿刷,不紧不慢地清理起口腔。

秦妧没有计较,与上次互相留下咬痕一样,两人默默清理着自己,谁也不沾谁的气息。

明日还要去探望卫老夫人,秦妧想要早睡,擦拭后,默不作声地越过男人,走出了湢浴。

门口的倩影消失时,裴衍弯腰漱口,寒着脸走向西卧,掀开疏帘,回到了自己的书房。

自成亲起,他已多日没有来过这边。雅致整洁的书房,是修身养性之地,今夜却格外空荡,黑漆漆的没点生气儿。

临近罗汉床的屏风后,是一张黄檀矮脚榻,裴衍坐在上面,曲指扯了扯衣襟,视线无意中落在墙壁的挂画上。

名家孤品,千金难求,当初费了好大的人情才拿到,可逶迤壮阔的山水图上,赫然多出一个手印,还是三年前,秦妧悄悄来书房与他解释鹅梨的事时,不小心留下的。

那时的她,红着一双眼,又犟又无助,还留下字据,说一定会请来顶尖的画师,为他修复画上的污渍。

可他等了许久,没有等来画师,却等来了她和裴灏的大婚,当真是讽刺。

次日天明,两人如常前往杨氏那里请安,之后一并坐进侯府马车,朝城北驶去。

宽敞奢华的车厢内,秦妧单独坐在一侧,偏头盯着车窗外繁闹的街市。自从嫁入侯府,她从未踏出过垂花门半步,如同一只漂亮的金丝雀,闷在一方天地间。

对面的裴衍正在假寐,当听得几声轻咳时,掀开眼帘,“昨晚着凉了?”

将近立夏,怎会着凉。秦妧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马车刚巧路过回锦楼,裴衍叫停马车,对车夫吩咐了几句。

没一会儿,车夫提着一个瓷盅从回锦楼出来,里面盛着汁水丰富的煮梨。

秦妧诧异于裴衍的细心,他们明明处在僵持中,可他还是顾及着她的身体,即便她没什么大碍。

“多谢。”接过瓷盅,她闷头喝起来,那点儿郁结也散去不少。

渴望亲情的人,多数敏/感,旁人的一点儿关怀,就能温暖他们的心窝子。

察觉出她心境的微妙变化,裴衍忽然坐了过去,挨得很近,近到能闻到彼此身上的气息。

“跟我说说,到底为何闷闷不乐?”

温柔的语气,像是在哄人。

秦妧眨眨眼,不自在地向一旁挪去,可座椅就那么长,能挪到哪儿去?

“世子看不上我这个妹妹。”

裴衍默然,他可以给她很多身份,为何偏偏要做妹妹?”

是因为心里有裴灏,想以“妹妹”的身份避嫌吗?

想到此,裴衍抬手扣住她的后颈,逼她直视,“妻子和胞妹,我分得很清。你可以喊我兄长,但打从心底,绝不能只当我是兄长。”

秦妧不太理解他的意思,但从刚刚的细节中,她体会到了被关照的感觉,这便足够了。她所求不多,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就行。

“秦妧明白了,世子能放开我了吗?”

裴衍收回手,坐回对面的长椅。

须臾,马车抵达城北卫家。

与秦妧想象的名门望族不同,眼前的宅子门可罗雀,陈旧萧瑟,也无打扫的仆人,不像宦官人家,只有一个带路的中年妇人。

随妇人走进大门,就是卫家的正房,房前种着一棵小树,从外观推测,树龄超不过两年,与这座有些年头的宅子不大相符。

正房房门被人从里面拉开,一位花白头发的老妪出现在门口,七旬上下,驼背弓腰,拄着一根木拐棍。

她应该就是卫老夫人了。

秦妧款款上前,敛衽一礼,“晚辈见过老夫人。”

“受不起,受不起。”卫老夫人扶起秦妧,笑呵呵地上下打量,“好孩子,你就是时寒的媳妇啊。”

秦妧抿抿唇,算作应答。

卫老夫人拉住她的手,“快进屋!我叫疏澜去肉铺了,咱们晌午吃顿好的。”

疏澜是何人,秦妧并不知晓,关于卫家的一切,她都没听裴衍提起过,颇为疑惑地看向门外。

裴衍没有跟上,稍一抬手示意她陪着老夫人,自己则撸起袖管,举起木桩上的斧头,劈起柴。

望着窗外默默出力的男子,秦妧更为疑惑,等落座后,先将自己的女红拿给了老夫人,随后陪老夫人闲话家常,借机问道:“您和世子是怎么结识的?”

卫老夫人拿着秦妧的女红爱不释手,眉眼含笑,像个容易满足的小孩子,“世子和我孙儿是旧交,两人弱冠前,关系可好了,但这两年就不怎么走动了。”

裴衍身边还有这么一位蓝颜知己?秦妧笑问:“是您口中的疏澜公子吗?”

“是啊,那是他的表字,还是安定侯所赐呢。他的大名叫卫岐,比世子大三岁。”

提起孙儿,卫老夫人开始滔滔不绝,言语里都是欢喜。

“老身祖籍在锦官,膝下有两子五孙。可家中两个儿媳都是势力眼,看我无用,将我赶了出来,以致我流落街头,差点饿死,幸得了一个孝顺的小孙,带着我来到京师求生,一住就是十年。期间一次偶然的机会,他与世子结识,一见如故,亲如手足。”

秦妧基本梳理开了裴衍和卫家的关系,可直到晌午,饭菜被端上桌,也不见卫岐的身影。

卫老夫人握起公筷,给小夫妻夹肉,“快吃,吃啊。”

秦妧不确定地看向身侧的裴衍,“不等等卫公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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