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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懂事,夫君缠人。◎

太医院内, 裴劲广一动不动地躺在里间的病榻上,肤色发青,眼帘轻合, 瞬息苍老了十载。

裴衍坐在绣墩上,与院使谈了许久, 直到暮色四合才起身离开。

他们一行人在杜首辅的安排下, 住进了首辅府客院的阁楼内, 方便杜首辅与裴衍谈事情。

自从裴衍回京, 杜首辅每日都会按点下值, 以致内阁中堆叠了过多的公牍。这日傍晚,杜首辅将没处理完的公牍带回府中,示意裴衍帮忙批改。

裴衍婉拒, “于理不合。”

杜首辅胡子一吹,从袖管里取出一份奏折,放在了公牍旁, “圣上特许你协助老夫, 怎么, 逍遥久了,手生了?”

翻开奏折, 裴衍捏捏鼻梁, 笑问了句:“若晚辈今夜为杜老将这些折子处理完,杜老能否卖给晚辈一个人情?”

“什么人情?”杜首辅竖起耳朵, 甚至有些期待。

“为晚辈在御前申请一张搜查令, 容晚辈带兵搜查敬成王府。”

在杜首辅的认知里, 裴衍在大事上, 从不会任意妄为, 既他提出了这个要求, 必是对肖逢毅有所怀疑的。

“可以,但你必须跟老夫讲实情。”

夕暾西坠,裴衍坐在书房窗边,与一盆小叶黄杨为伴,共同融入在霞光中,认真的样子,沉淀了竹之雅韵、梅之凌傲、松之沉稳,单单一道身影都令人赏心悦目。

首辅夫人带着秦妧走来时,笑着揶揄道:“听闻秦先生当初是使了手段将卿卿骗到手的,老身实在难以想象,这么一个冰魂雪魄的人,怎会存了那样的掠夺心思。”

秦妧望着窗内的男子摇了摇头,“您不知,他只是外表能迷惑人,内里连同骨头都是坏的。”

这是什么形容啊,首辅夫人忍俊不禁,转身拿过侍女手中的瓷盅,塞到了秦妧手里,“秦先生辛劳着呢,快过去吧。”

秦妧捧起瓷盅,朝首辅夫人欠欠身子,脚步轻盈地走向书房,在叩门后确认房中没有其他人,才徐徐走到裴衍身侧,打开瓷盅,用汤勺搅了搅,“趁热喝。”

裴衍从堆叠成山的公牍中抬眼,道了声“辛苦”,竟又投入到公牍之中,没有动用的意思。

起初,秦妧没有反应过来他这句“辛苦”的含义,随后明白过来,假意着不情不愿地舀起一勺,喂了过去。

虽面上不情愿,但一勺一勺喂得极具耐心,眸光也极为柔和,还不忘用帕子为他擦拭嘴角。

裴衍在处理公牍上又快又精准,吃得却很慢,用了寻常三倍的时长,也不知是不是为了让她多伴在自己身边一会儿。

杜首辅用膳回来时,见小夫妻腻歪在一起,不便打扰,叫侍从将一部分公牍送去了正房。

更阑人静,烛火一盏,裴衍在秦妧离开后,熬了一整夜,于杜首辅上朝前,将一摞摞折子递了上去,起身舒展起筋骨,“您还真是不客气。”

杜首辅接过处理好的折子,头一扬,眼一瞪,“跟你还需客气?”

这话比任何美言都要令听者舒悦,裴衍淡笑着从他身边经过,朝客院走去,待走到月亮门时,半抬起手,晃了晃宽袖,“答应晚辈的事,杜老莫要忘记。”

挑帘走进客院的阁楼,于黯淡的光线中寻到躺在竹床上的妻儿,裴衍走过去,悄然躺在边上,可没等合眼,怀里就多了个肉乎乎的小团子。

雪霖随母,睡相不算好,喜欢滚来滚去,这会儿睡得昏沉,不知是不是做了仗剑走天涯的梦,就差翻跟头了。

裴衍稳稳抱住他,向里侧挪了挪,挨着秦妧侧卧,鼻端全是秦妧身上的清香气息。

深秋寅时的天色黑沉无光,一家三口相拥而眠,倒也不会觉得孤寂寒噤。

感觉腰间多了一只手臂,秦妧动了动眼皮,将雪霖从裴衍怀里抱了出来,放在另一侧,自己则“鸠占鹊巢”,窝进了裴衍怀中。

裴衍躺进被子里,曲起双膝夹住她的腿,又收紧了搭在她腰上的手臂。

被晾在一旁的雪霖揉着眼皮醒来,扭头看了抱在一起的爹娘,“咦”了一声,尾调上扬,却没有得到爹娘的回应,于是蹬着小短腿侧过身,抬起小手抱住了娘亲的背,还将侧脸贴在了娘亲的身上,就那么“强行”地偎在了一起。

秦妧没有扭头,而是在黯淡的光线中抬起眸,看向男人的下巴,“雪霖醒了,我该哄他了。”

裴衍低头问道:“才哄了为夫多久?昨儿一宿还不够宠他的?”

明明是一句玩笑话,却被裴衍问得正经认真,令秦妧都不知该怎么回答了。

“你再不放开我,雪霖该哭了。”推了推男子的胸膛,秦妧试着翻身,却觉腰间绕着蔓藤。

无奈之下,秦妧反手摸了摸儿子搭在自己手臂上的小肉手,轻声哄道:“雪霖自己去蹲恭桶吧。”

“唔。”

小家伙很自觉地坐起来,撅着屁墩爬下床,又一扭一扭地走向湢浴,蹲在了首辅夫人特意送过来的小恭桶上。

没办法,有个缠人精夫君,儿子就要早熟自立些才行。

秦妧没再折腾,乖顺地窝在夫君怀里,想陪彻夜未眠的他多睡会儿。

裴衍在严严实实的锦被下,紧紧抱住秦妧,蜷缩着一双长腿,似有意无意地厮磨。

没想到他还有那种心思,秦妧面颊发烫,伸手摁住他的一条腿,“你怎么......”

一连奔波半月,两人在途中连独处的机会都没有,裴衍疲惫之余,只觉得四肢百骸都在思念着她。

“忍忍。”

丢下一句不着边际的话,他的十指有了动作,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秦妧稍撑起身子看向湢浴的门口,见雪霖正踮起脚够着面盆里的水,一时进退两难,“别,雪霖要回来了......”

可裴衍像是快要溺于相思疾中的偏执病患,不停蜷着长腿,与秦妧的腿交织来交织去,不分彼此。

被缠得连连失守,秦妧粉润着面颊小声道:“乖宝,你去楼下找魏叔叔玩吧。”

听见娘亲的声音,雪霖撑着手指拍拍水,扒着门边又“咦”了一声,乌黑清澈的眼底映出大床上两道被锦被盖住的身影,委屈巴巴道:“不理乖宝。”

忽然吐出了新词,雪霖自己都觉得惊讶,却没见着爹娘的欣喜。他低头扭扭圆鼓鼓的肚子,傻乐着原地蹦跳,“乖宝,乖宝。”

早已听见儿子在吐字上有了进步的秦妧却无暇他顾,守着最后的防御,希望儿子能快点离开,“乖宝,去找魏叔叔。”

雪霖“哦”一声,小心翼翼地步下旋梯,朝魏野的房间跑去。

魏野是被一阵拍门声扰醒的,边打哈欠边拉门,在黯淡的光线中没有发现来者,等听见下方传来笑嘻嘻的声音时,才赫然发现站在门口的小不点儿。

“诶呦”一声,他弯腰将雪霖抱起,喜爱之情溢于言表,“怎么来找叔叔了?”

雪霖生来就是个会撒娇的,歪头靠在了男人肩上,“叔叔睡。”

小不点儿还不能表达出完整的话,魏野半猜半蒙地问道:“你要和叔叔睡?”

“嗯!”

抬眼看了一眼安静的旋梯口,光棍子魏野不明所以地挠挠头,单手抱着雪霖走进房中,反脚带上了门。

此时二楼的大床上,还没等秦妧有一句怪嗔的埋怨,身子就被翻了个面,腰间也传来了掐痛感,疼得她将脸埋进枕头。

裴衍从后面动着,唇齿掠过她的耳廓,咬在了光洁的雪肩上。

半月不曾得到纾解的相思,在这个还未冉起晨曦的晨早得到了些微的慰藉。

感受到他的克制,秦妧曲起双肘杵在枕头上,陷入兀自的猜测。

也许,他在见到裴劲广后情绪受到了不小的波动,却不能当着他人的面显露,以致做什么事都带着一份怅然。若能以这种方式缓释掉坏的情绪,也划算了。

不愿他被坏的情绪左右,即便被困于下方,秦妧还是扭过头捧起他的脸,主动吻了下,“都将雪霖支走了,还有什么好顾及的?你尽兴吧,我不出声就是了。”

裴衍单手撑在床上,斜过眸看向她的脸,冷欲感渐渐消退,慢慢压低了身子,将一只手穿过她的腋下,伸至她的身前,五指时而收紧、时而松开,引得秦妧发出了细碎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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