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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蔷刚进到内宅,就看见卫清歌在跟管事对账对得面红耳赤,陈重远站在一旁一副想要劝架却挤不进去的样子。

“清歌?狸奴?这是怎么了?”

卫清歌跑了过来,大声说:“家主,他们在账目上虚报糖价和盐价!”

管家吓得跪在地上,小声说:“国公大人明鉴,小人身家性命都系在府中,怎敢虚报价格?南吴雪糖贵如金,小人……”

卫蔷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你不敢,下去吧。”

“是。”管家磕了一个头,退出了院门。

卫蔷抬起手,差点儿又在卫清歌的头上弹一下。

“北疆盐糖皆是按人头配给之物,按照实价来算自然便宜,可人得糖盐皆不得买卖,是有三部司居中调度评价这才有了低价,你如何能将北疆官价之与东都比价?”

小姑娘捂住了嘴,小声说:“我知错了,家主大人。”

卫蔷又看向陈重远:“你与你大伯家里都说定了?”

年轻人有些紧张,连忙说:“是,阿蔷姐姐,我大伯还给您备了礼,已经请清歌姑娘收好了。”

一听见“礼”字,卫蔷的眉头甚是愉悦地挑了一下:“既然无事,你从明日起,每天四个时辰练枪法,两个时辰锤炼身体,行歌是擅使枪的,刚好圣人放了他几日休息,让他先指点你。”

“是,阿蔷姐姐。”

卫蔷点点头,把跟在后面亦步亦趋的两条小尾巴留在了原地,抬脚便往陈重远与卫行歌住的侧院去了。

进了院子,卫蔷就看见几个穿着皂衣的男子规规整整地站在卫行歌的屋门前。

看着他们,卫蔷笑了一声,刀柄一横,刀鞘在几人身上拍了一下。

“既有胆子瞒我,现在又何必装一副老实样子?宋岳,卫行歌他使了一天一夜的苦肉计,其他事情都是你安排做的吧?留在东都的五百人数你年纪最大,我当初是如何嘱咐你的?”

当中那名高大男子此时头低得像是个知道自己闯了祸的孩子。

“元帅,您当日叮嘱我,别人可莽撞,我不可莽撞,别人可生贪恋,我不可生贪恋。”

卫蔷看着他:“那你又是如何做的?”

“听闻元帅要来东都,我们便想给元帅备一份薄礼。”

卫蔷还没换下上朝穿的锦袍,头发也是整齐挽进了金冠里,天光明亮,镀了她一身:

“薄礼?好一份薄礼,扳倒了兵部侍郎,搞得半朝惶惶,又挖出来了一个南吴的探子,这就是你们的薄礼?看来你们这些年在这东都城里没少学了些抓老鼠的本事,你们是猫么?这么喜欢搞这些,你们就不要在纯钧部待着了,全部调入鱼肠部,你们想要学这些阴私本事,回北疆找你们越管事去。”

她话音未落,宋岳身旁一名年轻男子激动得往前走了半步:

“将军,我们可以回北疆了?”

卫蔷一下把要说的话全忘了。

面前一张张脸,都密密的写着“想回家”三个字。

她深吸了一口气,慢慢说道:“圣人命我协管禁军各部,你们乃我麾下老兵,借着整顿之力,此次最少也能升为翊卫,再往上旅帅、校尉亦非不可,从此便是大梁在册武官,手下也有百十人差遣,不好么?”

宋岳大声说:“元帅,哪怕是做个寻常步卒,我们也要回北疆。”

其他人也连忙说:“元帅!东都有什么我们也不要,我们要回北疆!”

“元帅,我想回去种地养羊,修城墙、搭茅厕也行,元帅,别人能干的活我能干双份,您让我回北疆吧!”

“东都虽好,可纵使绫罗绸缎、山珍海味,也让人过得不踏实,元帅,您说过的,人生在世,双脚立地,双手撑天,才是个好好活着的人,在东都我们踩不到地也撑不到天,每日就是浑浑噩噩地过活,北疆虽然清苦,可人心一齐,便是人间乐土。”

手指在刀柄上拈了一下,卫蔷侧过脸去不看这些兵卒,她一贯受不得这些。

片刻后,这位仿佛还会害羞的一品国公低声说:“你们要是真不想留在东都,待我返回北疆的时候,我把你们都带走,这事先别与任何人说。”

“元帅!”

“谢元帅!”

“啪啦!”屋内传出一阵乱响,卫蔷大步走进去,就看见从床上摔下来的卫行歌正趴在地上挣扎,口中大喊:“元帅!我也要回北疆!”

卫蔷退后了一步,看向其他人。

“你们可曾听见何人在说话?”

其他人纷纷转头看向其他方向,口中说道:“未曾听到有人说话啊,怕是风声吧?”

“元帅,南市有人卖的大肉硬饼甚香,我们去买来给您尝尝?”

屋内,听一群同袍舍了自己,卫行歌气急:“元帅,行歌知错了,我今日就写自检书,写一万字的自检书,再不敢损伤自身,使这等苦肉计了!”

卫行歌武艺高强又擅交游,今年才二十有二,已经身居从五品归德郎将,到了何人眼里也都是一青年才俊,唯独在卫蔷的面前,他依稀还是少年模样。

是十二岁,因为太冷躲在羊肚子底下,被蛮族发现,差点被人用鞭子抽死的蛮族汉奴。

是被人用鞭子在他身上捆了两只羊才保住了体温没被冻死的“小冻疮狗”。

是抱着卫蔷的腿不放,又是装聋又是作哑,连话都不肯说的孤儿。

那年卫蔷也不过十七岁,却已经在蛮族腹地手握几千汉家兵,又养了几百个孩子。

她给说不出自己家世来历的少年取名叫“卫行歌”。

她教卫行歌不要为了争抢一口粮食就假作柔弱,她教卫行歌学着自立于人世间,在经年战事里,她教卫行歌将自己锤炼成了一个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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