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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哪不一样?”

“今天格外活泼些。”

“啊,这个啊……”

顾念转回去,她的声音很轻,却无比诚挚和认真,带着笑。

“能陪骆修先生过生日,这一天我想过很多次很多次。现在竟然真的实现了,你都不知道我有多高兴。”

“……”

他应该,知道。

骆修望着女孩的侧脸。

就算昨天和今天的之前不知道,那他现在也知道了——

那些真实的欢愉无法遮掩,也无法伪饰,笑意止不住的,好像要从她眼底开出花儿来。

那么美的花。就算花瓣下藏着毒刺,他也想紧紧攥进掌心里。

·

早餐之后,顾念领着骆修坐着提前安排好的包车,在镇里逛了一大圈。

每个地方都是她提前一周体验过的景点,熟悉程度堪比镇内导游,专业之外还友好热情。服务宗旨是宾至如归,给你妈妈般的慈爱关怀。

当然,最后这条她没敢跟宝贝鹅子讲。

临近中午,手机记录的行程表里,最后一项已经画上代表完成的对勾。坐在回镇里的车上,顾念托着下颌算了一下时间,回头。

“骆修先生,我在镇里酒店的午餐订桌是12:30,现在还有半个小时,我们是直接过去,还是……”

骆修听出顾念还有别的心思,“你有想去的地方?”

“是陪你过生日,所以都是按照你的喜好安排的。然后我在想的这个地方不在计划里,不知道你想不想去。”顾念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

“……”

薄薄的镜片下,骆修眼底情绪轻晃了晃。须臾后他垂眸,只见得到唇角噙着似温和的笑。

“什么地方?”

顾念抖擞精神,眼睛晶亮地说出那两个字:“寺庙!”

骆修:“……”

骆修:“?”

十分钟后。

送两人回到镇里的包车停在了小镇内一家颇有些灵名的寺庙外。

顾念和骆修下车。等顾念跟司机打过招呼回来,骆修也从寺庙的台阶前收回视线。

“你信佛?”

“当然不信。”顾念顺口接了,然后才反应过来。她朝骆修一笑:“我是个坚定的无神论主义者……嗯,在寺庙前说这种话会被人打吗?”

骆修淡淡一笑,他侧身望向庙门:“那为什么想来这里?”

“虽然我不信,但是听说圈里人都很信这个的。”顾念一本正经地抬起手,拍了拍骆修的肩膀,“多来庙里上上香,说不定骆修先生就能嗖的一下红起来啦?”

“……”

骆修回眸。

小姑娘正仰脸望着寺庙,一副踌躇满志的架势,看神情好像已经在畅想他火起来的样子了。

倒是搭在他肩上的手,细细白白,近距离看,指甲下还透着淡淡的粉。

顾念畅想完宝贝鹅子的美好未来,回过头才发现骆修正侧着脸垂着眼,盯着她放在他肩上的手看。

顾念连忙抽回手举到身旁:“抱歉抱歉,我忘记你的洁癖了。”

骆修眼睫一扫,“没关系。”

“我下次一定不会了!”

顾念说完反省了一下,自己最近好像不止一次逾矩过。顾念心虚,连忙保证:“以后未经允许,我一定一定一个手指头尖都不会碰骆修先生的,你放心!”

“没关系,你可以碰。”

“…哎?”

顾念怔忪回头,有点不确定这话的意思是不是像她听到后的感觉那样……

“你不是我的朋友么,”骆修淡淡撩起眼,褐色的眸子在光下润着温和无害的笑,“既然是朋友,那不需要允许,你可以随便碰。”

“……”

顾念懵了好一会儿。

因为是朋友,所以可以随便碰他?好像哪里怪怪的,又好像没什么不对。

等等。

宝贝鹅子这是、亲口承认她是他的朋友了?

反应过来,顾念的脸兴奋得迅速红了起来:“对,骆修先生和我当然是朋友了!”

一万个小人儿在顾念心里欢呼雀跃——

朋友都做到了!

做妈妈还远吗!

两人并肩走向庙门。

小姑娘的背影欢快,走着走着就想跳起来似的,几乎走几步就要停下来等等身后的人,拉平进度。

骆修跟在她身旁,背着光的眸子藏在碎发下的阴翳里,看不清情绪。

女孩欢快的声音绕在他身边。

“骆修先生,所以你和你的朋友们相处的时候就没有洁癖的问题了,是不是?”

“嗯。”

“那就太好了!”

“好什么。”

“因为我总担心你和家人朋友在一起也会犯洁癖、嫌弃他们,或者从来不靠近,这样时间久了会没朋友的。那你总是一个人,不就太孤单了?”

“…嗯。我不嫌弃他们。”

如果这话能传到乔西和安亦两人的耳朵里,那大概率只会换回来两声冷笑——

不嫌弃?

不嫌弃个鬼。

·

临近傍晚。

顾念带骆修一起去体验了镇里傍山的缆车项目。

他们坐的是最后一趟,六人座的缆车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顾念和骆修一人一排,相对而坐。

脚下是故意做成半透明的效果,借着晚霞余晖,能看到翠绿的丛林在他们脚下一点点拔远。

顾念靠在椅子里,晃了晃脚尖,然后她抬头看向身旁的玻璃外。

晚霞的余晖从天尽头铺洒过来,给天边的残云描上火红的金边。缆车车厢慢慢升起他们的视野,那些云也好像一点点烧过来,璀璨绚烂。

“好美啊。”

顾念眼睛不眨地看着天际,眸子里熠熠地亮。

骆修闻声回眸,他目光在顾念脸上停留,然后顿住。

几秒后,望着女孩微红的眼圈,骆修僵了下:“你怎么了?”

“…啊?”顾念回头。

不是错觉。

骆修望着女孩眼底微微闪烁的泪花,皱眉,不确定地问:“你是因为景色,所以……?”

他示意了下眼睛。

顾念终于从情绪里抽离,她破涕为笑:“啊,对不起,是不是显得很神经病。”

骆修心里稍松。

理智和思考能力回归后,一两秒他就得出结论:“你应该是属于,高敏感人群?”

顾念意外抬眸:“骆修先生也对这个有了解吗?”

“嗯,在人群里占20%左右的比例,感知神经区域比较发达,对外界的触发条件,无论良性还是恶性,都比普通人敏感得多,所以非常轻易就会被外部环境触动,也更容易共情。”

骆修说完,稍微停顿了下:“很适合你的职业。”

顾念莞尔:“骆修先生这么了解,难道你也是?”

“我不是。只是了解过。”

骆修隐下心声。

事实上,如果一定要给他做性格界定,那他大概属于和高敏感人群极端相反的类型——

淡漠,无欲,缺乏同理心,更几乎没有主动自发的共情能力。

伪装共情,这个他更擅长。

顾念没察觉,她歪过头笑了起来:“那真的很好。虽然可能有助于演员的演技提升,但我一点都不希望骆修先生同样是高敏感人群。”

“为什么。”

“因为在这个圈里的话,面对同样的舆论压力和责难,高敏感人群一定是最容易达到承受极限、然后崩溃的那种类型。”

不知道想到什么,女孩面上的笑淡了淡,像水染上画布,洗去一层浮色。

但她很快就抖擞地转回来,眼睛晶亮地望着骆修:“所以我希望骆修先生永远、永远都不需要承受那样的事情,希望我可以把你保护得很好,不让你受一点伤害。”

“……”

缆车将行至山巅。

顾念连忙抱起双手,阖上眼:“听说到山顶的时候许下一个愿望,那就一定会实现,不过每个人一生只有一次机会哦——就快到了,骆修先生也快快准备!”

“好。”

骆修应了,却没有动也没有闭眼。

他只是靠在夕阳的余晖里,不眨眼地、紧紧地望着女孩的身影。

她阖着眼,在笑。

好像想到什么很快乐很美好的愿望。

骆修问:“你要许什么。”

顾念紧紧握着手,虔诚得不肯睁眼:“我要许愿,骆修先生一生幸福美满。”

骆修叹气:“不是每人只有一次机会?”

“嗯,镇里人是那样说的。”

“那怎么不留给自己?”

“因为,”女孩抱着手阖着眼,轻笑起来,“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幸福,而且希望你比任何人都幸福。”

“……”

凡事所出,必有其因。

骆修知道。

就像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她是抱着某种目的接近他的。那时他觉得无聊,所以进了她的局,想看一层层剥掉壳子以后,藏在核里的那个目的是什么。

但现在,他不想知道了。

不管有多少人同样被这花丛吸引、不管有没有人先他一步、被毒刺刺穿手掌倒在花丛下。

现在他只想要这丛花,成为他的。

他一个人的。

……

山顶已至。

咔哒一声,缆车车厢短暂地停住。

顾念还紧紧握着手,非常虔诚还有点紧张地开始许愿。

安静几秒后,她阖着眼笑起来:“我许完了!骆修先生你呢?”

“我的愿望么。”

骆修望着阖着眼一无所知的女孩,褐色眸子里一点一点刻下她的身影,最后烙成最深的那抹。

他一眼不眨地望着她。

“……找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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