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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结束之后,虞卿急忙拦住了许历,将他带回了自己的府邸。

“楼昌是个叛主的小人,我担心他会故意拖延时日,不及时前往救援,马服子虽击败了燕人,可是兵力应该也没有剩下多少,燕人没有了主将,可还是有很多的士卒……”虞卿皱着眉头,担忧地说道。许历看起来有些醉醺醺的,他笑了笑,站起身来,说道:“请您放心罢,我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

秦国,咸阳

在王宫之内,有一处小溪,蜿蜒曲折,而范雎就是蹲在这溪边,不断的洗着自己的双手,用水抚摸着自己的脸,乃至头,这是范雎的一个怪癖,来往的武士也并不吃惊,范雎格外的喜欢沐浴,他每天都会不停的洗手,洗脸,沐浴,甚至是将自己的浑身都搓的通红,几乎要流出血来。

又洗了数次,方才有门客为他递上了布帛,范雎擦拭了身体,这才走进了宫殿。

年迈的秦王坐在殿内,抬起头来,看到湿漉漉,脸被搓的通红的范雎,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伸了伸手,让他坐在自己的身边,范雎坐下来之后,秦王这才困惑地问道:“寡人听闻,诸侯都有要帮助赵国,讨伐秦国的想法,范叔啊,这是为什么呢?”

范雎皱着眉头,认真地说道:“先前,安国君的门客,唤作吕不韦的,曾来找臣,提出要借燕人的手来共击赵国,臣一时不查,竟应允了,诸侯定是感到赵国有灭亡的危险,这才想要帮助赵国。”

秦王点了点头,哦了一声,这才说道:“寡人觉得啊,不是您一时不查,这是您对赵括的愤怒,影响了您的判断啊。难道私人的愤恨可以影响国家的事情么?”范雎沉默了片刻,方才说道:“臣认罪,请您责罚。”

“寡人何时曾想过要责罚您呢?寡人找您前来,只是想向您询问战争的事情,请您暂且放下对赵括的仇恨,解决寡人的困惑。”

范雎低下头来,说道:“臣有一策,请上君派出使者,大张旗鼓,一路赶往邯郸,跟赵国议和。”

“哦?”秦王一愣,方才笑着问道:“跟郑朱一样?再次让诸侯生疑?”

“诸侯们在使者没有回去之前,即使派出了军队,也不会急着与秦人交战。但这只是一点好处而已,臣做事,是要争取最大的成效的,只是如此,那使者就没有必要了,请大王派出使者,告诉赵王,赵国的大臣虞卿辱骂您,只要赵王能交出虞卿,秦国就愿意退兵。”

“那他若是交出来该如何?”

“上君,以赵王的性格,您就是要杀了他,他也不会交出自己的大臣。”

“寡人不明白。”

“若是赵王不交,那就是赵王不愿意结束战争了,他的百姓,他的士卒,难道不会怪罪他么?”

“哈哈哈,两处成效啊。”

“不止,其实还能……”

“范叔啊……”秦王打断了范雎,笑呵呵地说道:“其实啊,一个计策,能完成一件事,这就足够了,寡人听闻,天底下那些因为急躁鲁莽给自己招来失败,弄得昏天黑地也到不了目的地的人,都是急于完成自己的目的,所图甚大的人,您觉得呢?”

范雎咬着牙,迟疑了许久,方才长叹了一声,说道:“唯,唯。”

范雎离去了,秦王望着他座位上的水痕,说起来,秦王也有些忌惮自己的这位大臣。他没有任何的感情,脑子里就只有纯粹的利益,世人都说范雎知恩图报,可正是如此,才能看出范雎的无情之处,他不愿意欠下人情,无论是谁帮了他,他都要立刻还回去,之后就再也不往来了。

就像当初对他有恩的郑安平,范雎从不与他相见,在成为秦王的心腹之后,就立刻举荐他,还掉了恩情,从此与郑安平犹如陌生人那样。

大概,当初范雎被人冤枉,按在溷藩里,被人往身上尿溺,受尽侮辱的时候,他心里的所有感情都消散了罢,永远洗不干净的屈辱,成就了一个永远是利益至上的冷血怪物。

在怪物的心口,则是一个捂着头,蜷缩着身子,高呼着冤枉,放声痛哭的死去的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