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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沧风早已在明月峰巅等着她,看到她苍白的面色,他微微一怔,似乎没想到她身为修士还能被冻成这样。

“你可无恙?”他递来一壶酒,“不过是些劣酒,暖暖身子。”

酒一入口,果然辛辣冲鼻。

夏连翘抱着酒囊默默地一饮而尽。方才在侧殿内她未喝醉,此时却双颊微红,泛起浓烈的醉意。

曲沧风端详着她的面色,叹了口气,“我真不知,叫你做这件事,到底是对是错。”

夏连翘摇摇头,把酒囊还给他,“曲前辈,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咱们走吧。”

曲沧风兑现了他的承诺,果然将夏连翘与白李二人暂时带到一个安全的所在。

在她到来之前,他早已同白李二人交代清楚。

白济安与李琅嬛一见到她,纷纷长舒一口气。

“连翘,”李琅嬛急切地询问,“你不要紧吧?”

“琅嬛,我没事。”夏连翘忙出言解释,叫李琅嬛安心。

白济安知她无恙之后,则与曲沧风并肩走远了。

夏连翘这才有闲暇打量曲沧风为他们安排的“避难所”。

这是一处无名山谷,远处群山起伏,谷内云雾缭绕,春意盎然,一派山明水秀,清幽僻静。

据曲沧风所言,昔日,他一位丹阳宗的师长曾无意中得到一块上古仙境的碎片,这小碎片中便是一个小天地。

因为这处山谷不在地图之上,也不存于此界之中,极为隐蔽。

夏连翘心里清楚,躲在这里不过是权宜之计,若是没足够的实力作为保障,不过坐以待毙。

曲沧风也正是深知这一点,比原著更早一步开始传授白济安丹阳宗功法。

曲沧风生性疏朗,蔑视礼教,骨子里与白济安是同一类人,授课时并不避讳夏连翘在场。

她因此在一旁蹭了好几节课。

如此一来,曲沧风又有些意动,笑着问她可要拜入丹阳宗门下。

夏连翘摇摇头。

她现在只想保护好老白和琅嬛,实在没有精力牵扯进丹阳宗的是是非非。

当问及他为何不避讳她这个“外人”的时候,曲沧风也只是笑吟吟反问道:“丹阳宗如今衰败至此,我若不多招收些弟子,延我丹阳宗师承,难道还藏着掖着,抱着这些功法神通,见它们从此失传于世间吗?”

“便是流传于田间地头,前辈也无所谓吗?”

曲沧风笑了笑:“我丹阳宗向来崇尚有教无类,只要有向学之心,我都可教得。”

但这个世上多的是宁愿把功法神通带进坟墓的。

从这一点上,夏连翘隐约窥见到仙门内部两个派系之间争斗的矛盾所在。

一个是愿惠及于民。

一个却是不容功法流传于世。

此时多想无益,她只能趁此机会,专心修炼,努力令自己的修为更上一层楼,才好应对将来的危机。

凌守夷醒来的时候头疼欲裂。他眉头紧皱,意识到不对劲。自己竟浑身赤衤果躺在榻上,身上只盖着那件道袍。

虽不知发生何事,凌守夷不论如何都不愿自己如此衣着不整的,他不假思索,当即扯起道袍,披衣而起,丝绦束腰。

乌发如流水般自腰背滑落,凌守夷被发跣足走到窗前。

只见殿内窗明几净。他冷峻的目光一点点扫过周遭,并未瞧出任何蹊跷。

凌守夷皱眉凝神,试图回忆到底发生了什么。神仙的记忆力素来庞大,他不该遗忘。

然而,不论他怎么回想,想到的也都是一些零散的片段。

凌守夷记得,夏连翘来找过自己,之后就记不清了。

他早已不是初次,自己刚刚一睁开眼时的情状,他就算不用猜也知道他与她之间发生了什么。

既然想不起来,那便去问夏连翘最为直接妥当。

想到这里,凌守夷给自己又捏了个清洁法咒,正欲踏出殿门,倏忽,他脚步一顿。

目光落在一块块整齐铺就的玉砖之间。

流霞春醪,不同凡酒,不论是神仙还是凡人饮下,都会忘却饮酒时的记忆。

凌守夷不懂酒,夏连翘怕他清醒过来觉察到蹊跷,临走前还是特地将地砖上洒落的酒液收拾得干干净净。

但她忘记了一件最重要的是。

凌守夷是这天下最不懂酒之人。

正因为最不懂酒,哪怕一滴酒液的残存,也能为他所敏锐感知。

她骗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