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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路清以前看过不少古装电视剧, 里面的人有两种在山上出意外的方式:一种是掉下那种完全悬空的悬崖,下面极有可能是瀑布,还有一种就是她正在经历的滚下陡峭的山坡。

电视里那场滚山坡是主角正被人追杀的时候意外滚落, 女主转着圈很顺滑地轱辘到山坡下面,滚完了还拍拍衣服坐起身, 稍微锤锤腿伸伸腰休息一下就能站起来,继续逃命。

颜路清本以为就是这样的。

直到她现在亲自体验了一次, 她只想对自己看过的那部电视剧大竖中指。

颜路清刚才明明松了手,但几乎同时间顾词又手一转再次拉住了她, 恰好换姿势那时他力道有一丝松懈,而那把颜路清不断往下坠的力量瞬间加大, 两人便一同滚下了山坡。

……这看起来自己真的很像是一个因为体重太沉而把救她的人也一起拽下来的害人精啊!

后来的细节, 她只记得顾词反应极快地圈住了她, 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句“闭眼”。

颜路清在那么紧张的情况下依旧对他的话深信不疑, 几乎快到像是条件反射般立刻执行指令。

然后在一片黑暗中,她感觉到自己似乎掉进了一个清瘦但很有安全感的怀抱里。

山坡只有一个大概的角度, 但它不是个平地, 这就是颜路清想要对电视剧竖中指的地方——坡上有无数凸起来的石块土块,也有树木和树桩。而不管是石块土块还是树木树桩,都有一定间隔,不可能拦得下人, 只会在滚落的过程里不断充当障碍物击打你身体的各个部位。

至于击打到哪里,那是完全随机看命。

颜路清知道自己被一个大石头和一个木桩撞了两下后腰和腿,已经觉得快要死了, 这种力度之下如果打到头部,简直就是中大奖。

那几下撞得她浑浑噩噩快要意识模糊,只记得最后一丝本能死死抓住顾词的衣服。

不知道滚了多久, 她终于感到坡度减缓,速度变慢,两人撞上了不知道什么物体而发出“砰!”的一声响。

这才彻底停了下来。

一停下,两人自然而然地松了手。颜路清一口气吐出来,说话气若游丝却还是忍不住骂了一声脏话:“啊……操……”

这操蛋的系统惩罚。

滚了这一遭,颜路清才明白为什么顾词会抱着她——人的正面要比后背脆弱得多了,两人抱着滚下来就是身体后部受伤,这样危险度也会降低,而且她背后还背了个登山背包。

但他还是比她撞的地方多多了。

尤其最后那下让两人停下的撞击,颜路清一点儿也没痛感,那就肯定是顾词去撞的……光听着声音都觉得疼得要命。

颜路清很想立刻问问他的情况,但她现在实在是被疼得不敢做任何大动作。

爬不起来,这么仰躺着胃里又难受,她只好调动浑身力气半撑着自己支起上半身,又是“呕”又是“yue”的干呕了几下,没吐出东西,但胃里总算没那么翻腾了。

周遭一片漆黑,她是很怕黑的人,但此时此刻有比黑更严重的事要去确认。

所以颜路清保持这个姿势,双手并用把自己“挪”到了顾词身边,然后试探着叫他:“顾词?”

没有回应。

离得太近了,她闻到了他身上跟自己相同的酒店里洗发水的香气,以及……

一股血的味道。

心跳猛地加速跳动,颜路清也不叫他名字了,直接上手去摸。

她摸索到他的头,从头顶到后脑都摸了一遍,发现没有伤口也没有濡湿出血的地方,整个人才稍微放松了点儿。

“顾词,你听得到我……”

颜路清还没说完,身边的人像是陡然惊醒一样开始呛咳。

他咳得断断续续,但是又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颜路清立刻“挪”回刚才自己落下来的地方,摸到一同带下来的背包,找出里面的水和备用小手电筒又重新回到顾词身边。

颜路清打开手电筒照自己手上的矿泉水瓶,然后递过去:“水,给你。”

顾词似乎犹豫了一下,才用单手接过她的水。

可是接过去之后他没喝,握在手里,而后放在地上,依旧用这只手把身体撑着坐起来。速度不慢,只是姿势有些僵硬的奇怪。

“咳……”顾词似乎终于咳完最后一声,平复了一下呼吸,抬头看她。

现在有了光亮,颜路清也能看清他的样子。

他额角的头发沾了一片叶子,身上穿的是一身黑运动服,看不出伤了哪里,脸上跟刚才在月色照耀下的时候截然不同,眉尾上有一道细小的伤痕正往外渗出血珠,眼镜早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微微喘着气,整个人显得有些狼狈。

只有那双眼睛仍然清明,冷静。

颜路清自己肯定也好不到哪去。

她突然觉得两人这么一对视,再想想顾词最后抓住她的举动,顿时就有种患难与共、劫后余生般的感觉。

他现在想说什么?他肯定是要问“你没事吧”或者“你哪里受伤了”,颜路清已经做好了说“我没事”的准备,再对他真诚地说一句“谢谢你”。

然后她看着顾词开口,表情里仿佛还有淡淡的疑惑,温声道:

“颜路清,为什么你这么沉?”

“............”

-

十月份的夜晚,山下的环境阴暗阴冷。顾词说他大概摸了摸,两人撞到的地方正是一个直径少说有七八米的古树。

颜路清满脑子都是顾词刚才那句话。

什么叫她怎么这么沉?!

她这身体都瘦成什么样了还不够身轻如燕吗?怎么能说她沉?!

颜路清憋屈死了:“刚刚那真的不是因为我沉,是因为——”

她想说“因为被别的东西绊住了脚”,却发现自己的嗓子仿佛被封住了一样,怎么也说不出口。

颜路清又试了一次:“是因为——”

再次卡住。

还没来得及反应这是因为什么,顾词已经单手扶着身后的物体缓缓站了起来。

听声音,他似乎笑了一下才说:“知道了,不用解释。”然后把手伸到颜路清面前,声音一如平常,“手电筒借我。”

颜路清看着面前的手。

这手平日里很白很好看,骨骼指节都生得恰到好处,此时就算带了土和小划痕也依旧看得出养尊处优。

她又看着面前的人。

刚才叫他他没有回应的时候,颜路清大脑一片空白——而现在他醒了,这幅镇定的样子跟她所想的一模一样。

一睁眼就能和她开玩笑,语气也没有丝毫焦急,仿佛他们没有掉落到这个无人之地,只是暂时的和大部队走散。

颜路清莫名其妙的就安了心,她也不再纠结沉不沉的问题,直接把手电筒递到了他手里。

经过顾词一照,她才发现他们撞到的这面是坚硬的树干,而光线似乎可以穿入树干照进里面。

顾词原地休息了会儿,转而绕到了另一侧。

颜路清还是刚才的姿势,趴在地上提高声音叫他:“顾词,你去看什么?”

“另一侧有个很大的树洞,可以进人。”他边回答边重新走回她身边,“你手机还在么?”

颜路清点头:“在包里。”

“先进去休息,然后你通知其他人,我报警。”他说。

安排的倒是都挺好......但是......

“那个,顾词。”颜路清有点尴尬地仰头看着他,“我好像,滚下来的时候伤到脚了......”

顾词脚步微顿,“我知道。”

颜路清一愣:“你怎么知道?”

顾词在她面前蹲下,手电筒仅有的光线照出他微弯的眉眼:“如果你能走,为什么会用爬?”

“............”

好家伙。

就你有嘴。

就!你!有!嘴!!!

颜路清被怼得要炸了,偏偏还是没法动弹,依旧得用“爬”这样屈辱的姿势。

正当她觉得她现在能自己把自己气成一个河豚的时候,顾词又开口了。

“但是你要先等一会。”

说话间,他突然背靠着树干坐下,刚好就在颜路清眼前,距离她不到半米。

她声音里还带着被怼的气:“我等什么!”

顾词把手电筒放到地上,神色淡淡:“等我把我的胳膊复位。”

“?”颜路清怀疑自己听岔了,“你说什么?”

“我左手脱臼,”顾词的语气平静地仿佛在说“我是个帅哥”一样,对颜路清解释道,“所以等我把我的胳膊复位,才能来帮你。”

“???”

自己给自己复位?

你还是人?

颜路清被震得忘了刚才在气什么,她维持着这个趴在地上的姿势,眼睛越瞪越大,伸手想要拦住他的举动:“你别……顾词你别冲动,这样,我们一会儿先报警,然后等警察叔叔来了,咱们到了医院让医生给你——”

她话还没说完,那边顾词微低着头,睫毛垂着遮住了眼睛,视线固定在他的左手肘上。原本是看起来很闲适的姿势,他的右手突然移到左手肘,非常迅速地往上左方一抬——

颜路清听到了一个声响。

她难以形容那一声是“咔嚓”还是“咯蹦”,或者二者都不是——

总之是一种听起来极为矛盾、又闷又清脆的声音,一听就有种酸爽和疼痛并存的感觉。

而这人的表情,竟然没有一丝变化,仿佛完全感觉不到痛。

甚至在完成之后还抬眸对她笑了一下。

那美人一笑着实很好看,但颜路清瞬间慌乱地挪远了半米:“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顾词嘴角笑意更甚,重新撑着树站起身朝她走过来,没有理会她的叫嚷,直接握住她一动不能动的右腿小腿。

颜路清不疼,可她觉得自己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顾词用手电筒照着简单看了看,又用手指很轻地动了动,下了定论:“脚踝脱臼。”说完他抬头看向颜路清,“你真的不要?”

颜路清猛摇头:“别,别,你就让我这么疼着吧,我觉得这种疼我好像快能习惯了,我可以坚持到警察叔叔来救我们……”

顾词似乎被她这幅模样逗笑,放开她的脚踝,说:“颜小姐,脱臼不及时复位不会变得习惯疼痛,而是会越来越疼。而且如果间隔太久不复位,可能造成永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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