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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戈:“把围腰解下来!”

张二牛连忙把腰间的围裙扯下来,哭丧着脸双手交到杨戈手里。

杨戈接过围裙,笑容满面的拍着张二牛的肩膀:“恭喜你张二牛同志,打今儿开始,你正式升任咱们客栈的前堂主管,每月涨二百文工钱……这个小东西,就是你手下唯一的前堂店小二,以前你是怎么做的,往后就教他怎么做,做不好就打,打了还不改你告诉我,我来收拾他!”

张二牛疑惑的看了一眼面红耳赤的赵鸿,一眼就认出他身上的衣裳料子顶贵顶贵的,当即就强笑伸手去拽自己的围腰:“掌柜的,您就别拿俺弄耍子了,这位公子哪里是能干咱这种粗活儿的人啊……您几位坐下聊,俺去给沏壶热茶上来。”

杨戈抓着围腰不撒手,笑道:“他是比你多了长颗脑袋还是多长了两条臂膀?他怎么就干不得你的活儿?我以前不也干这个么……衣裳脱了,把这个围上!我话不说第二遍!”

他扭过头,把围腰递给赵鸿,眼神骤然转冷。

赵鸿心脏狂跳着,双眼噙着泪花无助的看看沈伐、再看看赵猹。

沈伐使劲儿朝围腰使眼色。

赵猹使劲儿朝围腰努嘴。

赵鸿只好低下头,磨磨蹭蹭的拔下自己的衣裳只剩下一层里衣,再磨磨蹭蹭的上前,强忍着恶心接过杨戈手里油腻腻的围裙,僵硬的慢慢系到自己腰上。

杨戈眼神一松,坐回椅子上,淡淡的说道:“虽然我不大愿意收你,但你爹玩阴的先把你的学费塞给了我,我这人认账,收了钱我就会做事,给你上的第一课,就是普通人都是怎么生活的。”

“往后跟着你二牛哥多学学,怎么做人、怎么做事,多看多学多做……少说!”

“最后再提点你一句,我店里只有掌柜和伙计,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人……要是让我听到什么风言风语,我保管你爹没你这个儿子,不信邪尽管来试,只是后果自负!”

顿了顿,他指着张二牛说道:“来,见过你二牛哥!”

张二牛吓了一大跳,连忙摆手道:“可使不得、可使不得,俺这样的下力人家……”

杨戈一挑眉:“你看不起我?客栈里几时分过两桌吃饭?”

张二牛连忙摇头:“俺不是那意思,嗨,掌柜的,您是知道俺的,俺这人嘴笨,不会说话……”

杨戈把脸一板,拔高了声调:“叫人!”

赵鸿眼眶里的泪水滑落,他偏过脸,屈辱的向张二牛一抱拳:“二牛哥!”

“哎哎哎,使不得使不得……”

张二牛连忙伸手扶起赵鸿。

可杨戈看得分明,张二牛的手一接触到赵鸿,赵鸿的眉头就跳了一下,身躯也本能的后撤,就好像张二牛身上有屎一样。

“他妈的!”

杨戈心头火气,一巴掌拍碎身侧的饭桌,起身就要教一教这个人上人知道知道什么叫人间疾苦。

“老二、老二,咱不跟后生晚辈一般计较,他不懂事,咱慢慢教就是,别冒火、别冒火啊……”

沈伐被饭桌破碎的声音吓了一大跳,慌忙一个恶狗扑食,飞身扑到杨戈身前不顾一切的拦着杨戈……他多精啊,哪能看不明白这厮方才动手是奔着教训那小崽子去的,这回动手是真准备下重手?

顾忌?

这厮有蛋顾忌!

就是这小崽子的亲爹来了,这厮要上手脑子都不带转弯儿的,这小崽子算老几?

从未见过杨戈发这么大火的赵猹也被他吓住了,慌忙上前强行按着赵鸿的脑袋低头,嘴里都带上哭腔:“你嘴不挺甜的吗?叫人都不会啊?快叫二牛哥……二牛哥,你别跟他一般见识啊,家里太惯着他了……”

赵鸿也慌了,真的慌了!

沈伐和赵渺的态度,无不在告诉他,那家伙要来真的!

这简直就……无君无父、无法无天!

‘狗贼,你千万别让孤王回宫……’

他心头发着狠,面上却无比郑重的捏掌揖手,口称:“二牛哥,孤……我年少不知事,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和我一般计较,以后我一定好好跟你学做人、学做事,请二牛多多指教!”

张二牛也惊慌失措的扶起赵鸿:“哎哎哎,客气了客气了,咱们客栈关起门来都是一家人,没这么多礼数……以后别惹掌柜的,啊?看你把掌柜的都气成啥样了?”

赵鸿:???

杨戈拎起沈伐的后脖领将他扔出去,瞪起眼睛说道:“张二牛,你给我听清楚喽,你的面子就是我的面子,我把这崽子交给你,是要你给我教他做人,不是要你来当老好人和稀泥的,你要敢背着我把这崽子当地主老爷供起来,往后出去就别说是我悦来客栈的伙计,也别说认识我杨戈,我丢不起那个人!”

张二牛愣了两秒,回过神来一拍大腿,大声道:“您肯给俺脸,俺肯定兜着,您就瞧好儿吧,这小子到了俺这儿,俺一定把俺会的都教给他,保管不让他丢了俺们悦来客栈的脸!”

赵鸿:???

张二牛却是不由分说的一把拽住赵鸿,就拉着他往楼梯口走去:“走,跟俺去后院,正好晌午的碗筷还没来得及洗,那活儿轻松,正好让你练练手儿!”

赵鸿:???

赵猹看着他那一脸懵逼的样子,不放心的追了上去……虽然她也不怎么待见这位高高在上、以前没少给她脸色看的太子爷,但到底是一个爹生的。

待到三人下去后,杨戈才转身一屁股坐回椅子上,砸得椅子“吱呀”了一声。

他指着身畔破了一个大洞的烂桌子,犹自不爽的粗声粗气说道:“这个,得算公账!”

沈伐看了一眼,问道:“这个不会又是宗师手作吧?”

杨戈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儿的回道:“城东头老徐家的!”

沈伐松了一口气,随手扯过一把椅子坐下:“只要不是‘宗师手作’,都好说!”

顿了顿,他又小声问道:“你方才说的那些话……是说给太子爷听的吧?”

杨戈:“什么话?”

沈伐:“就是让官家再挑一个儿子当成太子培养那话……”

杨戈气笑了:“我跟你开过这种玩笑?”

沈伐咽了一口唾沫,小声回道:“不,不至于吧?太子爷平日里待人接物还是很温和大气的,有明君之像!”

杨戈“呵”了一声,淡淡的说:“他那个爹就够麻木不仁了,他比他那个爹还要心高气傲,这若是改不了,踏踏实实做个店小二,对他、对天下人都是件好事!”

沈伐想了想,反问道:“若是太子爷改得了呢?”

“沈狐狸,我是不是上回揍你揍得轻了,你他娘的又犯病了?”

杨戈坐直了身躯,梗着脖子横眉冷眼的瞪着他:“你就这么看不得我过几天清净日子?方才有人在,我给你留了面子,你他娘还蹬鼻子上脸?”

沈伐连忙战术后仰,竖起三根手指赌咒发誓道:“这事儿真不是我提的,我多大脑袋啊,能说服官家把太子爷送到你这儿来?再说了,我撺掇太子爷来你这儿图个啥?图我全家脑袋长得太瓷实?需要铡刀捞痒痒?”

“我非但没有提过这事儿,官家问起我的时候,我还替你推过、拦过,要不是我替你周旋,早两个月前太子爷就该过来了,属实是江浙税务改制那事儿消停了,官家又想起这一茬儿了,我能怎么办?我连你都劝不动,我还劝得动他?”

杨戈想了想,好像的确是这么一回事儿,这才又重新靠到椅背上,懒洋洋的说:“别怪我多心,实在是你前科太多,我没法儿不怀疑你……”

沈伐想了想,也认命道:“我懂、我懂,像我这种人,就他娘的不配有朋友!”

杨戈瞥了他一眼,呵呵冷笑道:“贱人就是矫情!”

不待沈伐还嘴,他接着说道:“回去告诉皇帝,这就是最后一回了,往后再敢动我的歪脑筋,就别怪我不给他这个皇帝面子,把他从宫里拖出来打!”

沈伐咂着嘴,觉着这厮自打武功高了之后,行事是越来越简单粗暴了,以前还会花心思跟人斗智斗勇,现在只知道物理说服!

但你还别说,他行事简单粗暴归简单粗暴,可是真管用,就算解决不了问题,也能解决带来问题的人!

“那太子爷……”

“关我屁事?人是你们硬塞到我这儿的,我要觉得他像个人了,就给你们还回去,后边的事与我无关!”

“有你这句话就成!”

“你就当个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