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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这个一直拿自己后背替他挡住沉重房梁、一直失意从未得意的得意门生。

他曾经不甘,间接表达自己对他的失望,怒而拐弯抹角地严厉质问他,你还是曾经那个徐燕时吗?

他始终不为自己的争辩,他只是轻声而又无奈地说,老师我没变。

虽他后来也后悔不该说那些话,尽管真心诚意地找他道歉,可内心还是认为他变了,徐燕时这么通透的学生会没有察觉吗,他没有点破,也没有怨言,还是放下项目陪他来了。

一边是梦想,一边是现实。他已经做的很好了。

梁秦,你总怪学生出了社会就变了,又何曾为他们想过,他们一路走来,拒绝了多少诱惑,你又何曾全部了解?

克莱韦教授私底下找过徐燕时,徐燕时回来就同他说了,克莱韦想邀请他去他美国的定位偏向实验室。

徐燕时当时也挺诚实地跟他说了,有点心动,毕竟可克莱韦教授在国际上的名声是有目共睹的。但克莱韦建议他加入美籍。

梁秦当时问他:“你怎么想的?”

徐燕时摇头,挺无奈地说:“我很想跟着克莱韦教授学习,可不想加入美籍,所以拒绝了。”

梁秦当下欣慰,难抑激动情绪,等人走后,找到秘书长在监控下拨了个电话出去,电话那头的人似乎等这个电话很久,是一道温婉却干练的女声,中文不太流利。

“梁秦教授?”

“尊敬的伊莎贝拉女士,请不要再试探你儿子了,徐燕时他想留在中国。我之前就跟您说过,他是不会去美国的。”

女人声音低了些:“梁教授,您不要紧张,我不会逼他的,我只是想如果他来美国,我可以照顾他。”

梁秦忍不住冷笑:“那您早干什么去了呢?在他最需要母亲的时候,您不在,在他父亲抛弃他的时候,您也不在,好不容易他撑过来了,您说想要照顾他,不免让人笑话。如果他知道克莱韦教授找上他的原因很大一部分是因为您的话,我想他不会高兴的。另外,伊莎贝拉女士,我承认,您是一位非常伟大的建筑师,但是,您绝不是一位合格的母亲!”

那晚电话挂断,望着窗外鹅黄色的明月,梁秦久不能入眠。

有些话不敢说,怕太冒昧,也怕徐燕时心里不舒服。

直到此刻,眼前的断壁残垣,满目萧然,他忍不住搂紧他,喃喃地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终身为父。

燕时,我带你回家。

他闭上眼睛想。

-

东和集团辞职事件很快就上了热搜,如此大规模的辞职,忽然在网上掀起了一阵辞职热,甚至有人怀疑,东和的管理运营方式是不是都存在问题,才会引起这次大规模辞职事件。

甚至还有知情人士出来爆料,东和内部腐败不堪,领导阶层之间明争暗斗,压根不考虑员工感受,有人说自己在东和做了三年,被顶头上司压榨了三年,成为了上司间权术玩弄的牺牲品。说得还挺有模有样的。

职场权术话题忽然成了那年夏天的热门,甚至有人频繁在知乎开贴。

——说说你曾遭遇过的职场潜规则?

——你曾见过职场最黑暗的手段?

诸如此类,一时间,将东和集团推入了水深火热中。

向园找人查,发现爆料者都是同一个ID和账号,家冕气急败坏地要公司公关赶紧发帖澄清,被向园拦住。

网络舆论环境她太清楚了,公关做得好,舆论风向瞬间可以扭转,公转做不好,舆论风向不仅一边倒反而会越描越黑,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着急发公关,越要沉住气。

有时候公众要得并不是一个真相,他们并不关心你们东和内部到底怎样,是不是真的存在腐败问题。有些事情,一旦揭露出来,公众的视线会自然而然地偏向弱势方。

大多数人是看客心态,站了他们自认为公正的一方。大多时候,自认为公正的,都是弱势群体,更别提职场这个环境,大多数人都对工作和公司及上级抱有偏见,只会自我代入,就更义愤填膺。

赖飞白没想到向园一个没经历过公司管理的小姑娘能想到这么多,实属不易,这些都是他们在屡次的失败教训中才得出的经验。

听闻此,他不由得看了眼躺在床上一言不发的司徒明天。

司徒明天听得入神,“那你说怎么办?”

话音刚落,VIP病房的电视上,忽然播出一条滚动新闻。

“图斯兰发生7.2级大地震,当地反政府武装分子叛乱,名华侨被困机场呼救!中国政府已派空军救援!”

……

向园大脑轰然炸开,空白一片,耳边嗡嗡嗡的不断轰鸣,仿佛听见了头顶上空飞过的直升机的轰鸣声,整个人呆呆地坐在病房里。

家冕掏出手机刷热搜,猛然发现前两天居高不下的#东和集团#此刻已经退至几十名开外,还有在一直往下掉的趋势,热搜前几已经被图斯兰地震各种话题刷爆。

前几天还在网上肆意谩骂的网友们,忽然在一瞬间,仿佛被一种莫名的力量牵引拧成了一股绳,也许是那抹坚定的中国绿,也许机场那些华侨渴求活下去的眼神触动了他们本就虚无缥缈的心。

向园淡淡回过神,对赖飞白说:“现在是最好的时机,这几天找人撤热搜,不要做出任何回应,我们把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都顺一下,把那些造谣的账号都一一截图出来,你单发一张律师函是没有公信力的,就这两天,我们什么都不做,只做一件事,把造谣过五百的账号拉出来,直接提起诉讼。”随后,她看向赖飞白:“杨平山的辞职报告批了么?”

赖飞白:“还没批。”

“批了吧,”向园说,“我入职,我不懂技术,网络安全那块我无能为力,杨平山这个吃吃饭喝喝酒的位置我还是可以的。至于网安部的吕泽阳,能拖多久拖多久,随便找个理由把他搪塞过去,我在等一个人回来。至于其他人,想走就让他们跟着杨平山走。”

“那余下的位置,一时间上哪去招这么多人。”

向园看向司徒明天:“西安。我建议您把西安分公司关了,统计八十个人,先入总部就职培训,薛逸程跟尤智这两个人,可以入网安部,我知道您对薛逸程有意见,但是这种时候,您得先把公司保下来再考虑后续问题。”

司徒明天见她安排地妥妥贴贴的,哪还有自己插话的份,也只是嗫嚅着说了句:“话都让你说了,我还能说什么。”

赖飞白插话:“可是还有个问题,离职里,除了杨平山,还有几位也是股东,退股金额加在一起总共一亿两千万。董事长目前手里没有这么多现钱。”

家冕冷不丁说:“我刚把飞行基地给卖了,加上手头上的余钱,大概有四千万左右。您差多少?不行我去借。”

向园经济解禁,但前两年她端着Ashers的架子,不开直播不要礼物,都没怎么赚钱,相比家冕在外头时不时搞点小投资,囊中未免羞涩,拢共资产也就千把万。

司徒明天忽说:“把别墅卖了吧,”旋即看着那俩人,“回老宅吧。”

老宅的记忆已经是许久之前,向园甚至都没什么记忆,只记得小时候一家人逢年过节就聚在一起看她和妈妈唱歌跳舞,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里,也就唯有那两天是快乐的。

等她再懂事些,家里就开始搬进了大别墅,妈妈终日不见踪影,后来连过年索性也不出现了。

也不知道,那老城墙含羞带怯的海棠花,是否还开着?

……

向园看着司徒明天:“回啊。”

静默半瞬,向园才说:“把公司交给我跟哥哥吧,不会可以学,小时候您不也这么教我们读书写字?”

“你们?”

“嗯,我们。”向园点头。

“妹妹都这么说了,”家冕紧跟着开口表态,“我这个当哥哥的,也得表示下,虽然我没学过金融管理,但是我昨天晚上规划了一下,其实咱们可以不用这么固化思维地管理公司,比如说,咱们可以考虑下,开个宠物连锁店……”

不等他说完,三人齐齐:“滚。”

氛围终于缓和,连赖飞白都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等两人离开。

天色渐暗,灯火渐起,病房昏暗,亮着一盏昏黄的壁灯,电视亮着微弱的蓝光,衬得整个病房幽幽亮。司徒明天躺下,赖飞白替他掖好被子,给他将夜里要喝的水温好放在床头,终是没有忍住说了句:“润生集团的周董前两天联系我,说是想见见向园。”

瘦小的老爷子窝在被子里,传来一声轻咳:“做什么?”

赖飞白:“说是愿意入股,填补杨平山的资金空缺。年前医疗AI的项目刚批下来,咱们就把所有的资金都投进去了,现在账面上剩余的现金流不多,这阵子又出了这么多事,员工遣散费、安抚费,处处都是用钱的地方,银行那边对咱们的信用评级似乎有疑虑,迟迟没批下贷款……”

司徒明天哼了声,“有疑虑?咱们以前有钱的时候,跟我们批业务的时候到没见他们有什么疑虑,现在这会儿跟他们借十个亿,倒有疑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