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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为鹤脚步不停地踏上木桥:“没见过。”

陈子轻替他庆幸:“那你是幸运的。”

上了木桥,陈子轻垂头注意脚下的时候,没发觉前面的人身形有一瞬的停滞。

天冷,池子里的水结着冰,佣人没打碎,保持着自然的风光。

木桥硬邦邦的,踩上去发出咯吱响。陈子轻跟着柏为鹤走到桥那边,看他左耳廓上的助听器,熨得很平整的黑色大衣,松弛垂落的手,嗅着他身上的冷淡气息。

商场如战场,家破人亡打败仗的没怨气吗?

可能鬼也怕穷凶恶极的杀人犯跟坏人吧。因为那类人身上的煞气太重。

做人的时候不敢惹,做了鬼还是不敢。

像傅延生,扇死个人跟扇死只苍蝇一样,他都没被鬼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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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机在公馆门口等老板,有辆车停靠过来,下来的年轻人一表人才,衣服上有家族徽章,表明了身份。

就在司机准备给老板打电话汇报时,公馆里走出来了两道身影,前面的体型高大,几乎把后面的人挡住了,只能从他迈开的腿间看出一双白靴,网上是直而细的腿。

司机听见那年轻人扬手:“嫂子。”

然后他口中的嫂子,也就是傅太太从老板身后走出来,公馆门前精心养护的花顿时就不怎么样了。

陈子轻看到费莱尔出现在公馆,有种悬在头顶的刀终于掉下来的一言难尽感,他偷瞄柏为鹤,自己现在没有理由再住下去了。

“柏先生,谢谢你昨晚收留我。”陈子轻真心诚意地道了谢,袖子里的手拿出来,对着他挥了挥,“再见。”

柏为鹤一言不发。

陈子轻的心提了起来,是不是他漏掉了什么?

哦,药膏的事。

“药膏很好用,我脸上消肿了。”陈子轻露出笑脸,勾人韵味的凤眼跟红软嘴角都弯了起来。

柏为鹤依旧没有言语,他高许多,俯视的时候,眼微微阖下去,看不清眼里是什么样的世界。

陈子轻一头雾水,还有漏的吗?他认真想了想,没有了啊。

柏为鹤忽而开口:“再见,傅太太。”

陈子轻的耳朵蓦然一红,怎么回事,柏为鹤之前这么叫他,他都没感觉,这个时间的这一声莫名显得磁性缱绻,让他有点不自在。

傅太太坐上了回去的南瓜马车,突然想起什么,急忙跑下车,跑到尚未上车离去的柏为鹤面前。

“你的助听器是定制的吧,摘取还是要多小心点,要收好了。”

柏为鹤的笑意转瞬即逝:“有劳傅太太提醒。”

陈子轻愣了半天才回神:“那就这样,我走了啊,再见。”

又说了一次再见。

陈子轻上了车,他边系安全带,边从后视镜里看柏为鹤。

车像离弦的剑,猛一下就驶出去,陈子轻抓住安全带心跳加速:“费莱尔,你开慢点啊!”

费莱尔真的慢下来了,公馆的面貌和门前的人也彻底见不着了。

陈子轻心里空荡荡的,他没去过游乐园,感觉坐刺激的项目从高空坠下来应该就是这样。

腿伸不开地屈在座椅前面,陈子轻往后坐坐,他安静片刻,突然转头:“费莱尔,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我吃饭没擦干净嘴吗?”

费莱尔玩味道:“我去公馆接你的时候,傅哥要是在车里坐着,那你跟别的男人腻歪的时候,就是你死的时候。”

陈子轻反驳:“什么腻歪,只是正常的告别。”

费莱尔没拿出一二三的证据甩他脸上:“你怕傅哥,不怕柏为鹤?”

陈子轻说:“都怕。”

费莱尔笑道:“没看出来。”

陈子轻对着车窗外想,你不懂的,我有原主的情感残留,不自觉地就不怕了。

“柏先生没有扇人耳光掐人脖子的嗜好。”

“那不就是情趣?”

陈子轻:“……”不愧是傅延生的心腹,你们穿一条裤子。

“再说了,柏为鹤只是没有扇你耳光掐你脖子,这可不代表他不会扇其他人耳光,掐其他人脖子。”

这话并不能让陈子轻给柏为鹤打低分。

柏为鹤给他的初印象是发怵,后来听傅延生说在国外玩开的时候多可怕,相处下来发现除去个别不安的瞬间,总的来说是个好人。

先前的就不说了,就说昨晚吧,他在休息室表演突然倒地抽搐又哭又叫,扑过去拽柏为鹤领带,对方没有踹他,没叫人把他赶出去,也没自己离开,就坐沙发上看他“鬼上身”。

柏为鹤在他神经兮兮,很不正经让人误会的祈求中让他如愿,在傅延生要强穿他时把人打晕,在秘书问有什么吩咐时没让人进来看他的狼狈,只让秘书在外面候着,准他在休息室待着消化情绪,叫秘书给他口罩遮脸上的巴掌印,给倒在路边的他一张座椅,在他走投无路时收留他一晚,让佣人送他药膏,没让路家人带走他。

审问期间,柏为鹤一直都在现场,路家这才有所收敛。

原则,底线,良知都有。

同是商人,年龄差也不算大,傅延生正在血性旺盛地打打杀杀,情场商场各领风骚,而柏为鹤却已经步入养老阶段,他周身没有戾气,依然能展现令人仰望的气场。

这么一梳理,陈子轻感叹,果然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也有可能是他刚好遇到了这个时候的柏为鹤吧。

车停在路边,费莱尔跟人打电话,没有避开旁边的陈子轻,讲的是一口流畅的英文。

陈子轻羡慕会很多的人,觉得有知识的光环。现在看费莱尔都没那么让他不适了。

在他眼里,好像知识水平高的人,不会坏到哪里去。

陈子轻摇头,也不对,傅延生不就是天才学子,一样无法无天,草菅人命。

还是分人,知识不代表人品跟道德心。

陈子轻听着耳边的英文,感觉像母语,他在费莱尔结束通话后,试探地问:“你在国外生活过啊?”

费莱尔启动车子。

没否认就是默认了。陈子轻在心里算算,原主,柏为鹤,费莱尔都在国外生活过,也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什么联系。

陈子轻忽地坐直:“费莱尔,你从哪看出我听不懂英文的?”

原主母亲在世的时候,他受到的是继承人的教育,不会不懂英文。

所以,费莱尔知道他不是原主?这挺惊悚的。要是费莱尔都看出来了,那别的人呢?

费莱尔好似察觉不到他的紧张:“嫂子说的什么意思?”

陈子轻说:“你不避着我接电话。”因为你知道我听着就是鸟语。

费莱尔朗声大笑:“哈哈,嫂子你真逗,你是自己人,这有什么关系。”

陈子轻不信。

车上高架,费莱尔用很随意的语气提了一句:“昨晚傅哥让我带人在楼下等着,你不会有事的。”

谁知没见到人,他这嫂子也是有本事,神不知鬼不觉地脱离他们这群人的监守,上了柏为鹤的车。

费莱尔整得像调解家庭纠纷的,站位却歪到天边去了:“傅哥不可能真的不管你,他有数。”

陈子轻不那么觉得,傅延生喜怒无常,还盲目自大,他是不是忘了自己栽在原主手上被绑架,错过营救白月光的事了?

真当自己是天神下凡,有神力,无所不能,什么局面都能掌控。

“你的定位被屏蔽之后,傅哥猜你在南阐公馆,他没让我们当晚去带你回去,那意思你还不明白吗,不就是想你好好休息。”

陈子轻从来不知道费莱尔还有这种说鬼话的本事:“路家人是不是他安排到公馆的?”

费莱尔叹息:“傅哥也是人,人都有情绪,嫂子你在慈善晚会上让他不痛快了,体谅些吧。”

陈子轻:“……”

到头来都是他的错,他放荡,下贱,违背婚姻该有的忠诚在外面偷情,是个婊子。

傅延生情人不断婚内出轨,属于是正常操作。

算了,想这个干什么,脑细胞都脏了。

陈子轻拿出手机看看时间,按理说傅延生这会儿已经到公司了:“他的心情怎么样?”

很怕回去被家暴,十有八九的事,又不能长久地摆脱现状,他一接手这副身体就身处困境,没权没势,身边都是没有王法的野狗,而且他们是合法夫妻。

然而陈子轻这一问才知道,傅延生的某个项目出了问题,不是哪个高层能分忧的,他后半夜就临时飞去国外出差了。

陈子轻的呼吸立马就轻松起来,傅延生不在国内啊,太好了。

费莱尔轻笑:“傅哥希望嫂子在地下室反省。”

陈子轻:“……”这很好笑吗,关人是犯法的,这个背景设定真恐怖。

“反省什么?”

“没说。”费莱尔轻佻地吹口哨,“我相信嫂子能悟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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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在地下室待了一天就被抬出去了。

费莱尔站在门外看家庭医生给床上的人输液,他通过电话做汇报工作。

傅延生那边是白天,他站在上百层的落地窗前,俯瞰商业帝国的风景:“装的?”

费莱尔说:“医生确诊过了。”

办公室外有娇媚的提醒声,该去开会了,傅延生让人滚,他将通话切换成视频。

费莱尔调转镜头对着床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