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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夜无尘, 素月流天。

从前妖化时都如烈火烧灼,是那种一把火将身体从头到尾点燃的干燥混乱,经?历次数多?了, 身体甚至本能开始麻木, 越来越能承受这种痛,今天却?不同。

她整个人被刀尖剔开,分为了皮与骨。

皮外蜿蜒烧起了一片火海,骨骼和经络里却横冲着一种力量,阴寒无?比, 暴戾万分,它们长驱直入地灌进灵脉中, 与她的灵气纠缠纠结,从此融合, 不分彼此。

这让她裸露在外的肌肤燎得热烫, 骨子里却?被冻得发抖,理?智与迷乱不断拉扯, 眼里时而朦胧, 时而艰难抽出一线清醒。

陆屿然将她捞进怀里后,她就像一根恹恹的藤蔓, 搭在这道身躯上,鼻尖发烫,凝着细碎的汗, 蹭到他颈窝边突起的经?络上。

它在跳动,受到摁压和骤然的亲近之?时弧度更为明显,齿尖还没透进去, 她眼皮就开始跳动,能感受到血液里有她想要疯狂汲取的生机。

是解药。

温禾安自制力并不差, 依旧难以抗拒这种诱惑,唇又干又涩,喉咙渴得发痛,牙齿两次抵上去,又在一念之?间艰难地挣动自己?的手指,而后被陆屿然强行?扣在掌心中。

他的身体有点冷,是一种力量大量流失之?后不可?避免的虚弱。

她趴在他颈窝里歇了歇,缓一缓,半晌,从他怀中抽出些距离,仰头去看他。

陆屿然低眸。

她眼皮被高温烫得薄红,燎得滚热,眼仁里带着难散的热气,被蒸得一片湿漉

漉的水雾。她忍不住舔了下唇,又紧抿了下,轻声告诉他:“…… 但我真?的特别疼。”

声音有点哑,又有点无?力。

像小孩生病后那种悄悄的告状。

“我知道。”

陆屿然喉咙顿时发涩,微低下身与她对视,几近是在不动声色纵容着她:“没关系,等会让罗青山上来,他有办法。”

“咬吧。”他道:“马上就不疼了。”

温禾安的目光从他颈侧艰难收回,落在他没什么颜色的唇上,眼中闪过胜负难分的纠结之?色,须臾,她怔怔地启唇,像自顾自地跟自己?说话,叮嘱自己?:“那我、我就取一点点。我轻点。”

陆屿然低低应声。

她于是伸出手拽他的袖片,将他拽得弯腰,倾身,直到两人额心相抵,气息错乱,唇瓣紧贴在一起。她平时都表现得温和,这种时候,又分外蛮横,很有一套自己?的节奏。

陆屿然眼睫倏的凝住。

……根本不曾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起先还是表面的触碰,直到温禾安试探着抵开了他的唇,也很生涩,不讲任何?循序渐进,有一会蜷着不动,手指下意识捏了下他的手,发现他僵得厉害,指骨都绷着,于是又在疼痛之?中渐渐放肆起来。

她想咬他的唇。

这是陆屿然脑海中先浮现的念头,而意识到这点的时候,他已经?拢着她身上乱七八糟的纱袖,布帛,长垂散乱的缎带,脊背一抵,在跌撞中将她抵在了壁柜后。

他艰难地偏了下头,迎着她不满又懵懂的眼睛,后背都是麻的,声音里不难听出忍耐的意思,试图跟她讲道理?:“别咬这里。”

这里。

怎么上药。

温禾安看着他,眼睛红,唇珠娇艳,去拽他的手臂。陆屿然跟她对视一会,闭了下眼,顺着再次吻下去的时候只觉得自己?太过荒唐。

她用唇,用一点舌尖去勾他的唇形,缠着缠着,牙齿都已经?在他唇肉上抵出一道尖洞,即将见血了,又僵着身体,衔着慢慢地松了。隔了一会,又去探他的舌,也是如此,要松不松,要咬不咬。

一连两三次。

房间里雪意深重?,花枝香得到默许,简直肆无?忌惮。陆屿然忍不住仰颈,垂在身侧的手掌随着她的动作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此时无?可?忍耐地将她的脸捞起来,咬牙去看她脸上的几道纹路。

他知道,她妖化发作成这样,是忍了再忍才没伤害他。

没想刻意磨他。

但他确实……情动得很厉害。

陆屿然喉结上下滚动了下,他干脆扯了下自己?的衣袖,露出劲瘦腕骨,指尖才要划上去,被温禾安伸手慢慢覆住了,她手上还带着热腾腾的温度。他侧目,见她抹了下眼睛,缓了缓,低声说:“不用。没那么痛了。”

温禾安感觉最骤烈的那波疼痛过去,余下的也有抽丝剥茧退去的迹象,肩头不禁微松,她慢慢站直身体,还是下意识看看了看自己?的识海,又看灵力,没发现有问题,又去看陆屿然。

他唇上还有她咬出来的印记,终于能看出一点艳色水红,不再苍白,眸色还很深,气息也乱,此时转了下手腕,确定了她的状态,伸手去勾被狠狠撂在一边的四方镜。

镜面碎成了蛛丝纹,但勉强还能用,他垂着眼,没有废话,让罗青山上来一趟。

罗青山跟守着四方镜一样,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说自己?立马就来。

温禾安实在没有什么力气,浑身跟从水里捞起来的一样,见状,竟还咳了下,又笑?了下,眼睛水亮。

陆屿然眉尖总笼着的霜化了,不复在外渊清玉絜的模样,沾上点欲色,声音也还低着:“怎么会突然发作。从前也这样?”

温禾安摇头:“从前不这样,八境之?后第一次出现了这个东西,当时是隔段时间发作一次,时间隔得久,发作前也有征兆,发作前一天脸会痒,第二天才会出现这个东西。所以我会在这个时候准备好面具,把能推的事?都推了,尽量不出门办公?。”

“破入九境之?后间隔短了些。开启第八感后逐渐频繁,疼痛程度也是如此,逐渐加剧,但其实都能忍下来。”

不能忍也没办法,她找不到任何?能压制妖化的东西。

温禾安皱了下眉,尽量说得细致:“发作的时候会知道要忍着,压下去,但上次和温流光交手,太突然,确实受了重?伤……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当时是情绪起伏太大,还是状态太差,那时候是没有理?智的,也没有忍这种想法。”

那会她都对商淮出手了。

她顿了顿,又说:“那天你给了我血,一直都算稳定,直到下了溺海。下溺海之?后觉得脸开始痒,上来之?后也没有太大的感觉,我今早出去的时候还觉得好好的,后来阿枝和我说了你的事?,我去了趟海边。”

“当时就不太舒服,刚才发作起来也——”她一时之?间找不到话来形容,定了下,声音很轻:“和从前不一样。”

陆屿然立刻反应过来,问:“是溺海的问题?”

温禾安抿了下唇,迟疑着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凝神看向?他,说:“可?我在这之?前,从没有靠近过溺海。”

她话音落下后,罗青山揣着药箱忧心忡忡地敲响了房门。

温禾安看向?陆屿然,却?见他弯腰,将她显得凌乱的衣衫,袖片,裙摆,系带都一一理?好,她倏的朝他笑?一下,任他垂着眼用外衣将自己?罩得严实,把方才就想说的话说了出来:“比起用你的血,我自己?压下来会更开心一些,感觉每熬过来一次,好像就离彻底好起来更近了一点,就算是毒,也有用尽的一天吧。”

她喜欢自己?完全掌控理?智。

看向?他的唇,温禾安贴着他的下颌小声说:“没有咬下去,我也很开心。”

陆屿然也是这两天才发现,这人在确定你很喜欢她之?后有种无?法无?天的直白,睁着清澈又显懵懂的眼睛,什么话都敢说,什么情绪都敢外露,在这种轻悄悄的氛围中,像在用絮语说情话。

格外纯粹。

就和她那天说的一样。

让他有种真?在被好好对待的感觉。

一言一行?,你逃都逃不掉。

陆屿然在原地站了一会,直到敲门声再响起,他才应了一声,起身开门去了。温禾安视线跟着他,发现他耳尖跟唇一样,也透着一点很浅的薄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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