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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禅秀和裴二正在城墙脚下的昏暗房间,围着豆大的灯光,尴尬分享一碗白粥。

忽听城墙上传来喊声,裴二脸色骤变,“叮”地一下放下汤勺,立刻起身,迅速拿起旁边的甲衣穿上,并对李禅秀道:“你吃吧,我出去看看。”

李禅秀哪还有心思吃,赶忙也起身,将粥碗放在桌上,疾步也往外走。

裴二这时已经走到门口,忽然脚步一顿,转回身。李禅秀没刹住脚,险些撞到他。

裴二一把扶住他,隔着冰凉衣甲抱了抱他,宽慰道:“别担心,不会有事。你就留在这,不要到城墙上去。”

说完不等李禅秀反应过来,便又松开他,转身快步出去。

李禅秀怔愣站在原地,秀丽眸中,吃惊和错愕仍未褪去。

好像从那晚险些接吻之后,裴二最近和他紧密接触越来越多,也越自然,可每次又都让他来不及说什么。

不,或许要更早,从在山寨脚下那次荒唐的帮助开始就……

隐隐地,一个最近曾在他脑海出现,但又让他不敢深想,或者刻意回避的念头,再次要浮现。

正这时,外面的喊杀声打断思绪。

李禅秀骤然回神,忙抓过旁边的一件旧棉袍,匆匆穿上后出去。

到了外面,就见城墙上已经火光一片,虽然因为墙太高,看不见士兵的身影,但时不时有箭矢越过城墙,从墙那边射过来,足见战况激烈。

李禅秀猜测,胡人的步兵可能已经快到城下。能这么快就穿过外围防御,此次来攻的人恐怕不少。

事实也确如他所料,城墙外来攻打的胡兵远超预计,而且不多时就穿过裴二他们设下的陷坑等防御。

就在李禅秀站在城墙脚下听的功夫,胡人已经攻到墙下,迅速用铁索、云梯登墙。

城墙上的士兵除了用弓箭、滚石往下攻击外,更有拿刀在城墙边,拼命往下砍铁索。

陈将军此刻也一身甲衣,在墙上指挥众人防守,并亲自拿刀砍杀试图爬上来的胡兵。

裴二同样在城墙上支援,目光却远远看向城墙外的黑暗中,眼神冷毅凝重。

没过多久,城墙上就有伤兵被抬下,捂着箭伤痛苦呻-吟。

李禅秀立刻拎着药箱上前,指挥抬伤兵的士兵道:“把他抬到光亮处,放平,我先帮他拔箭。”

伤兵立刻露出感激神色,以往他们受伤从城墙上被抬下来,都要等被送到后方营地,才能被救治。

李禅秀虽没在这种紧张情况下救治过人,但却和梦中一样,沉稳快速地帮伤兵拔箭、止血,又上好药包扎。

很快,又两名伤兵被抬下来,他来不及歇一口气,赶紧提着药箱又去处理。

城墙上的喊杀声从天黑一直持续到天明,李禅秀也就从天黑忙到天明,中途实在太饿时,才胡乱吃了个馒头,用水强咽下去。

天亮后,城墙上的守兵终于能看清来攻的胡人究竟有多少,这一看,所有人心底都开始打颤,胡人的骑兵和步兵加起来,竟有近万人。

按说有城墙的优势在,即便对面人多,也不需惧怕。何况他们一点烽火,驻扎在武定关的精兵就会迅速来支援。

但驻守在永丰镇的驻兵此前只经历过胡人的小规模骚扰,哪见过这么大的阵仗?

天亮后,驻地也迅速又调一千人来防守,换之前的士兵短暂休息,可下方胡人的攻势却丝毫不减。

到了中午,又一个不好的消息传来,是隔壁永定关隘派兵直接从城墙上送信过来。

陈将军接信后,迅速打开,一目三行看完,脸色忽变,忽然重重“唉”一声,握拳砸腿长叹。

裴二正好腰负弯刀过来,见状立刻上前问:“将军,可是永定那边情况不好?”

陈将军收好信,看一眼四周道:“先下去再说。”

两人匆匆下了城墙,陈将军同时叫来军中文吏、谋士,将信给他们看后,抹一把脸,疲惫道:“洛阳一带发生流民暴-乱,洛阳险些被攻破,今上匆匆移驾长安,前几天刚将武定关的八万精兵调去六万多,到长安护驾。”

说完他忍不住有握拳锤了一下桌子,道:“怎么偏偏就赶在这个时候?”

其实洛阳一带发生流民暴-乱一事,陈将军也早有耳闻。

去年黄河中原一带发生洪涝,灾后当地官员丝毫不体恤百姓,课税依旧繁重,致使河南河北一带屡屡发生民乱。此前今上就下旨平过几次乱,也斩了几个贪官。

但今年冬大寒,冻死灾民无数,刚发生过洪涝的黄河南北一带又迟迟不下雪,眼看麦苗都被冻死枯死,明年就要没收成,甚至可能发生蝗灾,当地再次爆发流民之乱。

而且这次爆发的范围更广,为首的流民打着“大周天命已尽”的口号,迅速集结十万之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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