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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伊家小朋友领着弟弟,两个人四只眼睛趴在门框上偷看的时候,看到的假象,或者小孩子领悟的所见即所得便是——小叔在给这个姐姐洗脚。

冯伊家、冯伊宁得了楼下一位叔叔送的好大一个烟花筒,好大好大的那种,可是妈妈说这里是市区不能放。

爷爷便张罗伊家来问她小叔,要小叔带他们去乡下放。

冯镜衡一面听着冯伊家口里的经过,一面从置物柜里翻出一块干净的折叠毛巾,抖开了给栗清圆擦脚。口里嗯一声,再要侄女下楼去拿药箱。

伊家不懂但也听命,“那什么时候放烟花呢?”

“问你爸去。”

“爷爷叫我们来问你的。”

“爷爷他喝醉了。”

伊家不服,“爷爷好得很。他还怕小叔你喝醉呢。”

冯镜衡听着笑出声,瞥一眼一直不作声在边上擦干净脚的栗清圆。随即,洗手关水龙头,家长作派地驱赶小毛头给他跑腿去:伊家去拿药箱,伊宁去给姐姐拿门口的鞋。

伊宁才三岁,小子却比姐姐腼腆。回回小尾巴般地唯姐姐命是从。

他手里揣着个玩具车,去了趟书房门口,无功而返,因为他没看到姐姐的鞋子。冯伊宁的世界里,姐姐只有他的冯伊家。

小叔笑一声,也不怪侄儿死心眼,亲自去门口拿了。

等小叔拿回来,冯伊宁才明白小叔口里的姐姐是这位大姐姐。

冯伊家的执行力强到绝对不允许外人怀疑她的冯家人身份。一面听弟弟的告状顺便骂了下弟弟笨,一面还给小叔打下手。

从药箱里拿出消毒酒精棉和创可贴。

栗清圆上回在家里并没有好好看看这对姐弟,这次同处一室,她也由衷觉得这对小毛头真的天真可爱极了。

“栗姐姐,你的脚为什么会受伤啊?”冯伊家看着栗姐姐在自己给自己消毒、贴胶布,感同身受地跟着眉毛皱一块儿了。

冯镜衡把栗清圆的鞋子用脚尖拨正在她坐的椅子边,他不说因为他叫她脱鞋的,却阴阳怪气道:“因为你栗姐姐很会把鞋跑掉。”

栗清圆听到了。她给她的脚心贴好防水创可贴,穿回自己的鞋子。

旁观者清地看在眼里,冯镜衡待他的两个侄儿尤为地亲昵,小孩子的言听计从与不设防是最好的检验。

有人心心念念她的猫,外头,冯纪衡的助手来敲门,喊冯镜衡下去,说是有事情商议。

冯镜衡嗯一声,便要程秘把家宁两个先带下去。

书房里重归安静消停。冯镜衡从书桌上拿回自己的手机,再把案上那个文件夹塞回抽屉里去,走过来跟共处一室的人交代,“我今天还有事。猫你先带回去,明天我叫人安排好这里,你再抱过来。放心,我不会养,也保准你的孩子在我这好吃好喝乐呵呵。”

栗清圆一脸沉静如水地看着他。

冯镜衡突然问她,“还疼吗?”

栗清圆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却也没回答他。只问,“猫呢?”

“在上回那个棋牌室里。”他一面说,一面举高手机屏幕,栗清圆看清的亮屏是他的微信二维码,也听冯镜衡再正色不过的口吻道:“你的私人号。我没那么多公事和你谈。”

栗清圆不知道等着冯镜衡下楼商议的是多大的事,他哥哥秘书才请了一次,没几分钟,他父亲亲自上来了。

门口都响起他父亲脚步声了,冯镜衡举着的手机却执意得很,仿佛交涉不到,他誓不罢休。

直到冯钊明径直走了进来,栗清圆才没辙也是急欲脱身,从口金包里翻出手机,顺着他的二维码,扫码成功,添加好友。

“老二,你还要多久?”冯钊明查点的口气。

冯镜衡并不急着回应他父亲。只满意地揣回手机,然后旁若无人地同她继续说话,“你下楼找祝希悦,她安排车子送你回去。”

栗清圆没理会他,说他们有车子过来的,谢了。

冯镜衡才想问她,那男的的车?

话没出口,栗清圆晚辈姿态地和冯钊明颔首作礼,随即匆匆告辞了。

冯镜衡见她健步如飞地,不免最后碰了点鼻子灰。但同样脸上也按不住的自鸣得意。

等人走远,冯镜衡父子却不急着下楼了。老头看着老二关门,再折回头。冯钊明还没说话呢。老二先发难了,怪老头,“有完没完,老中少连番上来催三回!你没事吧!还有,老头,你下次再摔东西,我保准给你把那些老古董全扬了。”

冯钊明哪里明白后半句,但看老二既然这么门清,也不和他转弯子,哼一声,“我是提醒你,别坏了我的规矩。”

这里是老头当初迎娶妻子的地方。这么多年,他宁愿高价地续租的,就是纯粹为了气运和风水。

老头也和他们兄弟俩多发声明过,这里只能是谈生意的地方,风花雪月的那些勾当,你们敢弄进门来,腿给你打断!

冯镜衡只当耳旁风的样子,点开微信,看到“新好友”的朋友圈。

她头像是只某著名动画电影的兔子警官,最新朋友圈是两天前,一大箱子日用化妆品的所谓上半年空瓶。

冯镜衡切一声,“还真是没营养。”

书案对面的老头看老二这么欢心的样子,“你这么喜欢,我作主去给你说媒吧。”

案前的正主瞥一眼老头,没正行且嫌弃的嘴脸,“我不懂,你这么巴望着我结婚图什么,就为了多个小孩?”

冯钊明看老二这吊儿郎当的样子就来气。“你少给我别苗头啊。油盐不进是吧,我们要你娶的你又看不上,你自己相中的又不认真,你要怎么样!”

“我没不认真。就烦你们盯着。嗯,提前跟你打个招呼,别回去跟我妈说,她这个人铁娘子,处处爱抢班夺权惯了。而我这个人贱骨头,我上赶着我乐意,谁去赶着我还是反对我,我到时候可没个好脸。”

冯钊明私心老二只要肯结婚成家就行了,哪管其他多少。而妻子那头,方方面面,她思量计较起来确实会啰嗦点。加上老大的婚事,婆媳口角到现在没停过呢。老二不比老大安分,他说得出来就做得出来。老头只是纳闷一点,“你妈还不是巴望着你好,你真收心一门心思成家立室,你妈举双手赞成,头一个去栗家给你提亲去!”

冯镜衡听这些老掉牙的话就头疼,吊儿郎当得即刻摆起来,“谁说我要结婚的。再说了,什么年代了,提什么鬼扯淡亲啊。她乐意我还不乐意呢。”

“你不乐意?你不乐意这么狗撵着似地缠着人家干嘛,啊!”

“嗯,我乐意,她不乐意。”陡然,老二又话锋一转。

老头见有人吃瘪心里别提多痛快了,哪怕是他亲生的。“哟,你也有踢到铁板的时候啊,剃头挑子一头热的滋味怎么样!”

“不怎么样。我和死了丈夫的女人有什么可怎么样的!”

老头一听吓了一跳,“什么死了丈夫,谁死了丈夫?”

冯镜衡口里一整个跑火车,愣是把老头忽悠得忘了上楼来是和他重新较量汪春申那事的。案前大放厥词的正主也不急,说话间把兔子警官备注改成了:栗.

随即心满意足朝老头道:“一个三贞九烈的女人。分个手,她当她死了丈夫呢。”

冯镜衡父子再下楼的时候,迎面碰上了朱青。朱青试着家常道,栗小姐和朋友已经走了。

老二面上淡淡的,衣衫不算齐整,懒散套回正装外套。但看得出来,身心愉悦,重归应酬游刃有余得很。与公公先前的口角,外人面前,父子俩又和睦通力起来。冯钊明甚至几分为二小子保驾护航的意味。

朱青看在眼里,心口沉默,不知道该说这个小叔子爱招蜂引蝶还是该说那位栗小姐真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