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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华没所谓,既然都来她这里了,她本意是她请的。

正好孙津明进来,厨房有处小吧台,他嫌送过来的乌龙茶不够冰,问有没有现成的冰块。

琅华指给他冰箱在哪里。里头,汪盐煮面的锅一时烧开,哪怕关小火都止不住地沸。

孙津明拿冰的人,看汪盐措手不及的样子,即刻过去,人站在灶台边,看到她稳住局面,才不再说什么。

只提醒汪盐,“下次煮的时候,可以滴点油到水里。”

“就不会扑了?”

孙津明:“也不一定,偶尔有效。”他说,是他妈教的经验之谈。

汪盐不置可否地笑了,顺便谢谢他的“见义勇为”,“其实我会游泳的。”

“这样啊。那么,这个见义勇为奖不该颁了。”

逼仄的厨房里,响彻着烟机的声音。琅华再听人声,嗡嗡地。她想都没想,把账单发给了汪盐,然后关冰箱门的动静有点大,“账单发你了,哦,对了,还有15%的小费,别忘了。”

人往外头餐桌去,看到孙施惠头顶都冒着绿光了,不禁提醒他,“你老婆喊你去帮忙呢!”

某人眼皮都没撩地在讲电话。

琅华气不过,“就你这个大少爷的脾性,活该当年抢不过人家。”

孙施惠这才勉强应付完一通电话,问琅华这是又抽什么疯。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老婆和斯文类的男人更登对。”

说着,孙津明拿着冰块来归位。

孙施惠投一眼他,目光冷落,随即无事人地起身去看汪盐了。

他不是不帮忙,是被汪盐刚才赶出去的。她嫌他太占地方。

煮面的人,匀着份地装了五个碗。

孙施惠才进来,汪盐就跟他说,“这一碗是给你的。”

“怎么,这里头分外有金子?”

“是硬一点啦,你不是不喜欢吃烂面嘛。”

汪盐才把面装完,人在灶台前忙,有人从她身后满怀抱住她,下巴搁在她锁骨上。

她压着声音要他松开。

孙施惠全不听她,反而手越箍越紧,“我一点都不想吃面……汪盐……”

他不肯松,汪盐就干脆拖他的手到锅里剩下的面汤里,这才丢开了手。

最后,面是孙施惠端出来的。

店长姐姐直吓了一跳,心想真是士别三日啊。从前陪爷爷来店里试成衣的时候,店里高高低低的销售,他没一个愿意搭理的,那时候大家都说,琅华这侄儿真是她亲侄子没跑了。

傲慢的一举手一投足,当真是一家人。大红公鸡咕咕叫。

当然,也有例外。给施惠量身,蹲身给他修改裤管尺寸的康桥是例外。

她哄得这位少爷开了口,问她叫什么名字。

露水情缘,前后不过两个月。孙家就知道了,琅华父亲即刻要琅华把这个销售辞掉,否则她店都不准开,老爷子要停掉琅华一切经济。

打那以后,施惠再也没来过店里。

再照面,他已经越过琅华,接了他爷爷的班了。

吃饭间,孙施惠始终没理睬琅华店里的人。也对这些吃食兴致缺缺的样子,只专心致志吃了碗光面。

店长姐姐终究好奇害死猫,总是忍不住地打量施惠。由衷地讲,他当年不过是个少年,好看、惊艳的少年,家世又在后头撑着,也难怪世故的过来人想去钓他。

哪怕他现在这个年纪,也保不齐有前赴后继的人存同样的念头。

只是他如今快到而立年了,早把稚嫩、血气方刚甩到脑后了。不言不语里,始终避讳他们这些员工,说不清就是在老婆跟前表忠心呢。

孙施惠吃完碗里的面,搁下筷子的时候,不经意间瞟到了店长的目光,后者吓得赶紧移开看别处。

至此至终,他全没和外人说一句,只听到他和太太聊了几句。太太问他,光面好吃吗?

他答,太硬了。

太太噎他,活该,谁让你不拌浇头的。

饭后,简单的几个碗是店长主动请缨收拾的。

汪盐没来过琅华的这间时装店,趁着饭后吃甜点的工夫,略微地在外面逛了逛。

孙施惠跟着她身后,二十四孝老公的觉悟,自觉当钱夹子,要她看中什么就拿吧。

汪盐不缺这些时装,也没相中什么惊艳的。只在一楼中庭廊道上看到一幅画,很感兴趣。

满幅的玫瑰凋零,盛夜里,洛可可风格墨绿长裙的少女,散发赤足地在荆棘地里徜徉。

明明如月,少女脚上的血与凋零的玫瑰染成一色。

“这幅画是非卖品哦。”琅华在他们身后,缓缓过来。

汪盐自然晓得墙上的画只是陈设,“嗯,只是觉得这画和你这里的风格并不搭。”

晦涩暗黑,冲撞了琅华的明快鲜亮。

“是吗?”琅华瞥一眼孙施惠,“前年还是大前年,我一个离职的员工特地从国外寄给我的。”

汪盐平静地颔首,依旧称赞这画很唯美。晦涩沉闷,但不影响它的唯美。

琅华轻飘飘的笑意,“你和她的审美也许……很投契。”

汪盐说她盘子上的冰淇淋化了,失陪她进去扔一下。

留孙家姑侄俩对视着,孙施惠看着汪盐进里,旁余话没有说,只要琅华,“把这画摘了。”

“凭什么!”

“你开个价吧。”

“关键康桥送我的时候,也没告诉我多少钱啊。”琅华这么多年,第一次逮到了孙施惠的痛处。

“你要怎么样才肯?”某人目光阴恻。

“你急了?孙施惠,你真的急了。有趣。”

孙施惠却不期然地冷笑出声,翻脸也反口,知会琅华,“那么,你就长长久久地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