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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她之前也总说。孙施惠每回都哄着她半推半就,偏今晚,他到底理亏,也实在没多少精神来折腾。

托词明天再说,是不想二人这个档口闹不愉快。孙施惠拨汪盐的脸来看,是的了,他远没有彻底娶到她呢。

再看她气鼓鼓不愿意搭理他的样子,干脆手一丢,跌回他的那一半位置去,嘴里自嘲道:“我没那么龙马精神。呵。”

偏就这句话点着汪盐什么了,她越想越气,“施惠少爷,吵架得有吵架的样子。我已经躺下了,你如果有起码的绅士风度,就去睡你没人敢进的书房去!”

边上人听她忿忿阴阳怪气这么一句,跃起身来,当真要去,随她的心意,分床睡。

结果刚起身,他又改主意了,回头来,扯开帐帘,“我凭什么去,我哪里都不去。我睡我的一半,碍着你什么了。汪盐,别给我咬文嚼字,我说的是我的不是你的吗,我说你不信我!”

他说着,拿着枕头到了床尾去,摆出一副眼不见心不烦的嘴脸。

汪盐也不看他,只觉得滑稽,当初是谁赖也要赖在床上,哪怕睡床尾,然后大半夜和稀泥也要搬到床头来。

这会儿,又摆出这傲娇的割席样,甘愿去床尾了。

床头的人怎么也睡不着,恨恨翻身的动静,原以为孙施惠会嫌烦和她怼几句,没有,那头一点动静都没有。再过了会儿,汪盐才发现,床尾那头的人,居然雷打不动地睡着了!

次日,孙施惠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

身边的人也早没影子了。

有人简略洗漱,他晚上回来时就没断篇,一觉睡醒,昨晚的一切都很清爽。

去爷爷院子吃早饭的时候,冷着一张脸,包括刚回来的齐阿姨在内,没人敢和他搭话。

他只喝半碗冷粥汤,从院子出来,正好与阿秋打了个照面。阿秋刻意等到日头出来,才预备跟施惠说爷爷的身后事。他听了两句,面上不大高兴的样子,只要阿秋看着办。

片刻,换了个话题,孙施惠问,“昨晚,爷爷和盐盐说什么了吗?”

阿秋只摇头,说没说什么,就聊了几句吃鲜肉月饼的事。

“倒是津明,”阿秋如实告诉施惠,“好像有什么东西和盐盐拿错了,商议着换回来的。”

孙施惠听着凝眉,“什么东西?”

“我哪晓得呀。”

孙施惠眯眼,面上不显地预备出门去。

阿秋还想提醒施惠什么的,盐盐这向胃口都恹恹的,别是有了吧。

那头的人,脚步迈得快,早走远了。阿秋朝他背影牢骚句,天天忙,该抓紧的事一点都不晓得。两个人都任性!

*

孙施惠快十一点进公司的,他进来第一件事就是找孙津明,秘书那头说,孙副总出去见客户了。

孙施惠闻言,笑得诡异,冰美式不好好喝,晃荡里头的冰吃,再没头没尾地跟秘书抱怨,“他倒跑得快。”

没事念个什么号丧经。合着全天下就他一个男菩萨,是吧!

秘书没懂。

某人也不介怀,收拾心神准备工作,顺便知会秘书一声,“帮我打个电话给何宝生,就说我下午过去一趟。”

秘书致电后,内线切进来,说何律师在线,要不要接?

孙施惠抄起听筒接了,单刀直入,要何宝生传真一份副本给他。

何某人在那头,说不明白施惠的意思。

孙施惠要何宝生少啰嗦,“我要一份副本。”

“施惠,你这份遗嘱是你爷爷单独手写的。你不签字,没有任何正副本使用传阅的权利。”

“那么我让爷爷亲自打通电话给你?”

何宝生不置可否,只略微过问一下施惠需要的用途。

“给我太太过目。顺利的话,她能助我拿到遗嘱,不顺利的话,就是份离婚的催命符,满意了吧!”

那头的何宝生这才懒懒松了口,反而宽慰起来施惠,“孙太太看上去并不是个凌厉的人,她应该不想要你的命。”

孙施惠和何宝生向来没什么多谈的交集。

倒是双方收线前,何宝生多嘴问了句施惠,“我一直很好奇,你当年才六岁,被你爷爷问哪个hui?怎么就脱口而出,谢谢惠顾的惠呢。”

“施惠,你要知道,正是你这句痛击到你爷爷了,他才下定决心接你回来的。”没人能容忍自己的儿子没了,偏偏还和一个风尘女有个遗腹子,跟着风餐露宿、朝不保夕。

孙施惠莞尔,“因为那个女人教过我很多次。她从一开始就计划着典当我了。”

何宝生持中不言,确实,风月、赌场里的涕泪从来不值得相信。他当年第一回 看到那个女人也被怔到了,男人俗套的审美必须务实地承认,这种漂亮的女人,没几个男人扛得住。何宝生也为了她动了恻隐之心,说服了孙开祥保留了孩子原来的名字。

今日孩子正主陡然一句,才让也是人父的何宝生明白一个道理:有些伤害,只有旁观者觉得该淡该忘了。

那个被哄被骗着上车的孩子;

那个为了回头去找妈妈和阿姐,七岁就敢翻墙,轧坏一只脚的施惠,很显然,之后逐渐孤僻长大的某一天辰光里,终究明白:妈妈从一开始就没想过长久留着他。

*

汪盐今天在新门店面试一个试营业新店的店长。

试营业的第一天,兵荒马乱地,就接到了客人的投诉。客人点的试营业线上自取订单,因为套餐已经售罄,系统自动退单了。

客人没有接到任何电话反馈,来取单的时候,被告知没有了。

新上工的店员要客人要么重选一套,客人不答应。

争执之下,人手原本就没匹配到位。后头好几位来店点单的客人等着也催着。

汪盐放下面试的考核表,上去了解情况也安抚客人。

两厢照面,才看清对面人,是吉雪霏。盛吉安同父异母的妹妹。

汪盐没有多余寒暄,只跟对方抱歉,说他们今天系统确实人手预估不够,小姐你这个咖啡搭蛋糕的套餐确实售罄了,我帮你换一份,免单。

吉雪霏听汪盐口气很冷很疏离的样子,一时不大痛快,张嘴就喊她,“盐姐姐,你不要因为我正常投诉你们店员,连起码的招呼都不愿意跟我打了。你跟我哥分手了,我又没招你惹你了,是不是?”

边上人一听这话,包括店员,都抖擞了点精神。

不等汪盐好言开口,身后有人先喊住雪霏了,“吉雪霏,你买个咖啡,胡说八道什么!”

是盛吉安。

*

孙施惠从传真机上拿过一张新鲜带着热度的纸张。

下午三点一刻,他跟秘书说,出去一趟。

秘书提醒孙施惠:晚上供应商那头设备竞价会第二轮,七点准时。

孙施惠看看时间,说来得及。要秘书把他衣服直接拿到酒店那头去。

秘书看小孙今天大半天都冷着脸,这个点出去,不像公务的样子,不禁好奇。搬出谨慎又乖觉的话术朝老板,“你该不会下午茶时间溜出去和太太喝茶吧。”

这段时间,秘书总结出来一些经验,每次小孙一大早心情不错地进公司,过来人总会明白点什么。今天状况很糟糕,公务再烦,小孙很少有这种冰山脸的。

过来人觉得,和一个热恋中的人谈他们的另一半,就好比跟一个刚生孩子的母亲大夸特夸她的孩子有多可爱一个道理。

这是个很安全的话术范围。

可巧,秘书姐姐真得猜对了,小孙说,“猜对一半。不是去找她喝茶……”

“那是什么?”

“找她……负荆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