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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盐不理他,只把攥在手心的那张纸摊开,递给他,“所以,这才是爷爷约束你的真正遗嘱?”

孙施惠不用看手里的,被她这么一句,才想起,他忘了什么事。

他一时没吭声,只把这张纸信手揣进外套内衬口袋里,反过来琢磨汪盐,细想当初,他上来就给她看这份遗嘱,她会不会就是眼前的冷静。

岂料,冷静的人,下一秒转身就走。因为她不想在他的员工面前下他的面子。

可是,她还是被孙施惠这轻飘飘的不作为伤到了。

汪盐满脑子都是,婚生子,这三个字。

她往会议厅外走,孙施惠只在后头轻飘飘地喊她的名字。

“汪盐。”

出了会议厅了,走在前头的人这才稍许松懈情绪,“你不要叫我。”

“我不叫你,叫谁?”后头的人几分好笑地追过来,拉住她的手。

她被他扽住,再不禁扭头看他,汪盐这才第二回 质问他,“孙施惠,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

“你是为了你的孩子才结婚的?”

“我哪里来的孩子?”孙施惠陡然的苦笑。

汪盐最讨厌他这样,什么时候都不急不躁,甚至反过来把玩别人的情绪。她气得肩头隐隐地发抖,“你的婚生子。”

这一句高了些,引得酒店廊下不时有人侧目。

孙施惠仿佛经由她提醒,才一时大悟的样子,反过来问她,“所以,汪盐,我当初就拿这份遗嘱给你看,你愿意嫁给我吗?”

“不愿意。”

“我就知道。”

汪盐听他这轻飘飘的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干脆也反过来噎他,“所以,今天信誓旦旦的喜欢,也都是为了这份真正的遗嘱服务的,对不对?”

孙施惠一秒沉下脸,提醒汪盐,“我真要兑现这份遗嘱,你信不信,我的婚生子都快出生了。”

对面人听他这话,即刻拧眉,“对啊,你和谁生不是生啊,你何必骗我这个不愿意给你生孩子的。”

孙施惠听这话更火大了,“对,你和谁都好,你和那个盛吉安恨不得相夫教子,就是和我不行。那我就不懂了,汪盐,怎么已婚的协议就能答应我,已婚生子就不行了呢!”

这话听起来,就是孙施惠步步为营。汪盐再问他一遍,“孙施惠,如果不是因为爷爷的这份继承遗嘱,你是不是不会在这?”

“问如果有意义的话,那么我问你一个?”

“……”

“如果那时候,我让你不要和盛吉安在一起,你会听话吗?”

汪盐气他什么时候了,都不明白她给他解释的机会,回回逼她进死胡同,“……那你为什么不问?”

“因为没意义,走丢的狗碰上来宠物店的前主人,这绝不是什么人间喜剧。”

四目相对的两个人,一时都沉寂了下来。汪盐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这样说。这就是他这些年,从来不肯低头的缘故。

小时候,他们一起看过一个连环画。一只狗和他的主人走散了,它拼命地想找回主人家去,可是无论如何也记不住那条路了。

最后,狗因为太饿,去一个宠物店乞讨,偏偏在店里遇到了他的主人。

故事的结局,狗和主人愉快地回家去了。

那时的汪盐觉得,真好,它终于又见到它的主人了。他们终于又在一起了。

可是施惠一点都不喜欢这个故事。盐盐问他,为什么?他也没答。

今天,他给了她答案。因为狗不敢问主人,你为什么会走进宠物店呢?

摇曳了汪盐一个晚上的心旗,一时间全灰暗倒塌了,因为孙施惠的这句话。

良久,沉默的人,为自己正名也好,驱散他这些年消极的阴霾也罢。汪盐站得直直的,仰面凝视孙施惠,她无所谓他信不信,只想把这些年她唯一的消极剔除掉:

“当年那个便当盒,是我特地买的,因为我原先的那个是粉色的,我怕你嫌弃娘里娘气的,特地买了个蓝色的。里头的香肠和肉也都是给你准备的,我只想跟你分享,与任何人都无关。可是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拒绝了我。”

“孙施惠,任何人拒绝我都可以,唯独你不行。”

对面人陡然听到这一句,五雷轰顶般地醒了。

她再告诉他,“对,人间哪里有那么多喜剧。孙施惠,你知道我当年为什么接受盛吉安吗,因为他坦白,他不需要我猜,他会直白坦诚地告诉我,他喜欢我。”

“对,你只看到他坦白,那么你为什么不问问我,我又为什么不愿意朝你坦白。”

孙施惠始终淡淡道:“因为他盛吉安没了你汪盐,只是失去一个前女友,而我去亲口问到你的不喜欢,或者我会错意,我就失去我来孙家的全部。”

所以,他只到她不喜欢他为止。

他可以失去一个前度,一个前妻,就是不可以失去一个叫汪盐的朋友。

“那么,又为什么执意和我结婚?”汪盐追问他。

“我知道你想听,因为喜欢你,因为爱你。可是事实,汪盐,是因为我还没等到你心平气和地看到我,只看到我,忘掉一切不相干的人,你就和别的男人相亲了,我恨不得杀了那个人。”

“相亲是我妈觉得我还想着盛吉安,我只想堵他们的嘴罢了。”

“那我去B城的半年,你理过我吗?”

“明明是你一通电话没有打给我,我给你消息,你都恨不得一个字地回应。”

“因为爷爷生病前,我就想和你提结婚的事,可是一想到这个女人如此冷漠,我和她结个屁婚,纯给自己找罪受。汪盐,我还不如忘了你,一了百了,然后随便和一个女人领个证,生个孩子,就能拿到爷爷那笔遗嘱的钱。”

汪盐听他这样激她,跟随他点头,“是呀,你又何必绕了那么大的一个弯来骗我,孙施惠,我最讨厌的就是你骗我!全天下的男人加起来都没有你让我气馁,我是有多差劲,要你绕这么大的弯来诓我骗我,就是不能简简单单地一句你喜欢我,你想我嫁给你!”

说时,会议厅里陆续有人出来,多少双眼睛看到孙总和他太太吵架的火药味。

门口的人弄得进退两难。有些老油条甚至遮捂地说,我们从后门走该是近一点是吧!对吧!

当事人的孙总,不知道被太太为难了句什么,平日冰山扑克脸的阔少爷,今天陡然听到他少年意气地声调,“不能!”

那位漂亮清冷的孙太太,闻言一句,转身就走,一股子不受他这少爷的臭脾气。

岂料,孙施惠两步追上去,拦不住人,就干脆耍狠,掳一般地揽住人再打横抱起了太太。

嘴里还铿锵有词,“汪盐,你给我上楼看清楚,那传真页上清楚有时间,有印章,我至今都没签字。我他妈为的谁,我还不是为了你!”

作者有话说:

注:

走丢的狗这个故事化自《加菲猫》里一则小插曲。偶然在网上看到这段说加菲猫永远不会问乔恩,那天为什么会走进宠物店来。

心里萌生了一个灰暗色彩的童话,或者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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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是不同的容器,倒相同的水进去,会有必然不同的盛载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