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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思绪还在微信上,等反应过来,抬头问她,“什么?”

就连边上的销售都有点看笑话的神色了。做服务行业的,尤其这种奢品店,销售最不乏也最津津乐道的就是风花雪月的故事。她们看惯了各种形形色色的伴侣进门来,也很懂这种有钱男人陪心仪的女人来消遣的戏码,耐性撑不过一杯咖啡晾凉的工夫。

尤其今天这位女客人,又十足的清高冷艳。

销售小姐觉得,沙发的上金主已经要没耐性的样子了。

“要出来买衣服的是你,然后坐在这开摆,忙不过来也是你!”汪盐控诉他。

“下午去工地那里,约赵寅轩那头的事。”孙施惠这才把手机收起来,问她的上文,她刚说什么了。

销售小姐礼貌熨帖的笑意,汪盐同为服务行业,太懂这笑意的隐藏内容了。

就干脆成全她们,也捉弄一下某人,“我说,我穿这套有没有你老婆好看?”

果不其然,话音将落,店里的女人都为之一振奋。

只有沙发歪坐的人一脸没所谓,他手指在扶手上轻敲几下,也不忌惮别人听他们的笑话,只冷冷接招, “没有。你买就买,别指望跟她比。”

直到孙施惠付完账,二人从店里被周到的“欢迎下次光临”送出门。

门掩上那一刻,汪盐恨恨身边人一眼,“你信不信,她们回头,准在聊我们的八卦。”

“不是你挑的头?”

“那是因为你往那一坐,又不理我,她们在八百个心眼子地揣度我和你什么关系呢?”

“我什么时候不理你了?”

“刚刚,一直。”

孙施惠替她提购物礼袋,也逡巡的笑意,问她,“不是不在乎这些仪式感的吗?”

朝令夕改的人满不洋相,率先朝前走,走两步回头看他,然后痛快点点头,说了她这些年一直的一笔牢骚,“你说你没和我约会过,可是你从来不知道,我和你一起出来吃饭,回回回去一肚子气。我现在明白了,你是真的忙,忙到根本没时间去想一些细枝末节,也是真的没觉得我生气了。”

“不,我知道。哪怕你不说,我也知道冷落你了,甚至亏待你了。”可是,他那会儿真的没时间。

男人在生意场上说的那些荤话,忙起来,他妈想女人的时间都没有。

孙施惠说,他是忙起来,想自己想她的时间都没有。

于是,那几年,他们恶性循环。

回回拨时间见个面,不是吵架就是翻脸。孙施惠忙到心里发麻,更是懒得张口朝她说什么喜欢,或者交往。

汪盐活当他是个仇人。

他也不高兴跟她交往。“你这种脾气的人,不适合谈恋爱,因为恋爱赋予你的自由太多。”

而孙施惠要想方设法陪着她,把互相的沉没成本下大点。

“我要剥夺你一切扭头就走的自由。”

“这就是你这些年一直四时不断给我爸送礼的缘故,不,是心机!”汪盐问他。

孙施惠没带否认的,“对,我倒要看看老汪白吃了我这么多年,他还怎么好意思再认别人作女婿!”

汪盐很近距离地朝眼前人呸,说他,“旁门左道。”

“别管什么道,能逮到猫的就是好道。”

“你才是猫!”

“我怎么成猫了,我又没个酸爹,大除夕晚上得个女儿,然后在再那酸绉绉地引经据典,取个乳名。姑娘再大些,乳名给别的男人喊了。”有人还好意思说别人酸绉绉,他自己都快打翻醋坛子了。孙施惠说着,狠皱眉,“乳名能给外人乱喊的嘛,矫情!”

是的,他和汪盐认识那些年,他从来不喊她小名。

汪盐看他这拈酸的样子,不禁好笑,好笑之余,逗趣孙施惠,“那我告诉你个,外人都不知道的事?”

“?”对面人酷盖扬眉。

“我爸拟的第一个名字不是汪盐,是汪狸。还是那句典故,但是我妈不肯,因为狸是反犬旁,我妈不喜欢动物的偏旁,说什么都不肯用。”陈茵女士觉得,小名贱一点好养活不错,但是姑娘家从名到人都不能自贱,这才最终取了个盐字。应了除夕的雪景,也是五味之首的意义。

孙施惠听后,失神了许久。最后发话,“嗯,不愧是我的师母,丈母娘。”

“这个家,离了陈女士可怎么活!”

汪盐看他这阴阳怪气又卖乖的样子,实在没忍住,她展颜之际,某人俯首来,抬她下巴,在她唇上盖一个吻。

众目睽睽之下,孙施惠认真点评,“我还是喜欢汪盐……这个名字。”

时装店出来,二人没急着回去,而是在附近地下一层的商业美食街逗留了会儿。

汪盐闹着要吃东西,想一出是一出那种。

还不肯在一家店吃,就相中一家的牛杂萝卜汤,又相中一家的铁板豆腐,又买了一家的三明治并丝袜奶茶。

她拖着孙施惠,问他,“我们打包回车上吃好不好?”

“你真得馋死了,汪盐!”某人任由她,理由是她口中的,‘我们’。

工作日的商业街原本人也不多,孙施惠这样身高衣着的男人,被汪盐拖着在夹街当中走,实在醒目、违和。

可是付账的时候,这个光鲜的男人还是任劳任怨。

他们一路逛到了美食街的那一头,从地下层出来的时候,外面日头毒辣。

浮光晒得人恍如隔世。

汪盐提着打包的吃食,孙施惠拎着购物礼袋,坚决楚河汉界的距离。他要她的那些油渍麻花别过来,碰脏他手里的衣服。

回到车里,汪盐等孙施惠把购物袋安置好了,才敢跟他分享吃的。

她知道他的臭毛病,于是,所有的都等着他先动筷子。

“干嘛?”他问她为什么不吃。

“你不是原本就嫌这些脏吗,我再吃了给你,你不是更嫌?”

“你先替我试试,不好吃,我就不吃了。”施惠少爷摆谱。

结果,汪盐还没掰开木头筷子呢,驾驶座上的人在那语不惊人死不休,“你吃了再给我,我不嫌,只是你不肯。”

汪盐闻言就会意了,她朝他扔筷子上的玻璃纸。某人掸尘般地拂开了。

一顿略显狼狈且匆忙的中饭,就在车里对付了下。

汪盐看孙施惠吃得还算乖顺,没什么怨言,这才问他,“好吃吗?”

她就不该问,不该任何话语权交到他手里去。

某人得了便宜还卖乖,喝一口丝袜奶茶,一时嫌苦一时嫌甜的,抄起他杯格上保温杯里的水漱口,一本正经地点评,“一般化。没你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