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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驷院以北的箭亭乃龙子凤孙的演武场,亦是每年武举殿试的重地。

此时天已经蒙蒙的黑,曲径两边却灯火通明。这里草木稀疏,偶有一棵百年的参天大树,倒是堆砌了不少奇形怪状的太湖石,显得阳气充盈,雄性荷尔蒙爆棚。

汤媛胆子小,最怕猫、王八和鬼,但行走在阳气充盈的箭亭,似乎也没啥好怕的了,她都敢抄小道走近路。

直到被个嫩生生的声音喝止,“站住,你是哪宫的奴婢?过来。”

谁,谁啊?汤媛转着脑袋四顾。

“在你下面。”

脚下果然有只年约四五岁的小豆丁,抱着胳膊蹲在假山的缝隙里,瑟瑟发抖。

汤媛蹲下/身,用宫灯照了照,好漂亮呀,这大眼睛,小鼻子小嘴巴,看上去还有点眼熟,可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你这孩子,怎么跟姑姑说话的!是不是迷路了呀,你家爷爷呢?”她问。

“爷爷”是小内侍对师父的昵称。有些年长的内侍因膝下寂寞,便喜欢收养幼年净身的孩子为徒,其中五岁左右的特别受欢迎,一旦养大了跟亲生的差不多,还真能给老内侍养老送终。

但是这么小的孩子就被净身,也太可怜了吧。

小豆丁满面绯红,结结巴巴道,“你,离我远点儿!”

“咦,不是你喊我过来的吗?那我走啦。”

“不,不准走!”小豆丁急忙拉住她袖子,两颗水汪汪的大眼睛萌的人心都要化了。

汤媛心一软,学着他的语气道,“姑姑跟你开玩笑的呢,来抱抱,跟我说说你是哪个宫的,嗯……”抱住小豆丁的动作却僵了僵。

你尿裤子了吧!她扬眉。

小豆丁羞涩的埋下头,“姑姑莫要说出去。”哪里还有方才酷霸狂拽的气势,可怜巴巴的,“你可不可以假装不知道……”说着说着,居然开始哭了。汤媛母爱泛滥,只好道,“好好好,我不说。可是为什么呀?你回去不还要换裤子,一换裤子的话大家还是会发现。”

这话可惹到了小豆丁,他再也端不住了,扑进汤媛怀中大哭,嘴巴张的都能看见后槽牙。

“我不要被人发现,走,我们去你那儿!哥哥说男人若是被女人发现尿裤子,小鸡子就会被妖怪吃掉!”

“嘿,你这什么哥哥呀,我就不信他没尿过裤子。别怕啊,妖怪不吃小鸡子,要吃也吃你哥的……”

嗯?不对啊,你跟你哥还有吗?汤媛满腹狐疑,斜眸看向小豆丁。

又想起不久前三个神色焦灼的景仁宫宫人。

忽然有种不妙的预感啊!

四五岁的小豆丁,长得这么好看,还越看越眼熟……

景仁宫,景仁宫,皇后娘娘,可不就是有一对四岁半的龙凤胎小主子!

六皇子贺纯!!

怪不得这么眼熟,这丫不就是贺纶的翻版嘛!汤媛吓出一身冷汗,连忙将帕子塞他裤子里,隔开湿漉漉的裤腿,“小祖宗哎,你是怎么跑到这里面的,怪不得你家乳母都要哭了,已经惊动羽林卫。”

夹起小包子,她就跑。一口气跑到外面的水磨砖大道上,直奔羽林卫值房,还不等靠近校场,周围便灯火通明,围上来一圈圈的人,等等,那几个搭弓拉箭的是几个意思?

不是我啊,我没绑架六皇子!

汤媛连忙喊道,“各位大人稍安勿躁,奴婢是寿安宫的宫人,在箭亭的太湖石林发现了六皇子,你们悠着点儿,别乱射啊!”

“混账,你们这群狗奴才,没听见姑姑的话吗?还不退后!”小豆丁发起火来真跟他那缺德的哥哥一样有气势。

围上来的一圈人果然呼啦一下子退开好几步。

但见三个宫人哭着扑上前跪地不起,高呼殿下万福。汤媛可受不起景仁宫宫人的叩拜,悄悄侧身回避。

秦氏张开双手,柔声道,“殿下乖,乳母的心肝都要碎了,快到乳母怀里来。”

贺纯身子一拗,抱着汤媛脖子不撒开,悄声命令她,“不得放本皇子下去。想个办法帮我换条裤子,再把这身衣服处理掉。”

这还是四岁半的小朋友吗,话说的好溜!

汤媛张口欲劝,谁知小王八犊子露出了尖牙,“你敢泄露本皇子的秘密,本皇子要你好看!”

这该不是被贺纶附体了吧?

好好好,我不说。汤媛暗暗翻个白眼。

秦氏也懵了,看看汤媛,又瞅瞅贺纯……的裤子,到底是自己带大的孩子,心下立时了然,便对汤媛递了个眼色。

春寒深夜的,总不能抱着湿哒哒的六皇子回景仁宫,万一着凉她们岂不罪加一等,旁边便是南三所,赶紧抱六皇子找他哥去。

可她没想到这个已经混到紫裙的一等宫女竟是如此蠢笨,使了半天眼色还是无动于衷。

汤媛哪里是蠢笨啊,根本就是吓呆了好不好!

去,去贺纶那儿!

可不可以不去?

那就是个喜怒无常的神经病啊!

秦氏气的脸色铁青,狠狠瞪了汤媛一眼,起身暗暗拧了她一把,痛的汤媛低呼一声。

“哎呀,这位姑姑是怎么了,千万别摔着殿下。”她温和的扶了汤媛一把,转而对贺纯笑道,“殿下最乖了,你看这宫婢傻乎乎的,咱不让她抱,免得沾上傻气。”

对对,我有傻气。汤媛刚要将贺纯丢给秦氏,便听贺纯一声怒喝,“走开,别碰我!”

秦氏被他斥的忙不迭后退。

众人齐刷刷瞪着汤媛。

死,是自己作的。以后再不敢管路边的小孩了。

她欲哭无泪,被大家簇拥着浩浩荡荡捶开南三所的大门,又浩浩荡荡来到东所,最后站在了东所偏殿的暖阁,贺纶的私人领地。

每经过一道关卡就少一拨人,现在就剩她和怀里的六皇子了。

哦不,对面还有个抱着胳膊的贺纶。

十七八岁的少年人,俊美的近乎邪气,穿一身宝蓝柿蒂暗纹的家常袍子,束发的白玉簪通体莹润,在微黄的烛光中泛着冷月的清辉,他神情不温不火,从下至上扫了她一遍。

事情缘由贺纶已经从秦氏口中得知。他收起视线,掏出帕子掩了掩鼻端,不耐烦的催了声,“还愣着干嘛,赶紧给他换啊,动作利索点,把那裤子扔……算了,你揣着吧,别弄脏我地毯。”

“奴婢遵旨。”

太好了,他好像没认出我。汤媛松了口气,继续低着脸缩着肩,谁知贺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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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贺纯倒扭捏起来,“哥哥,她是女人,你帮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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