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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底层的她们却要负责劳动力,种树养花顺便兼职刷马桶。

贺纶哑然失笑,“你们这掌事有意思。不过宫里喜欢秋海棠的贵人不多,下人们倒是爱养,图个热闹,我还以为你对这些俗艳的花儿不感兴趣。”

“奴婢喜欢它的叶子。”

“所以开不开花都无所谓?”

“不开花那就不是秋海棠了。”

贺纶点点头,轻揽她肩膀,来到茶案前席地而坐。

他道,“说说你在浣衣局的事吧,譬如你们是如何热心帮助北五所干活的?”

“都过去五六年了,具体的奴婢早已忘记。”她眸色湛然而平和。

贵人一个比一个娇气,闻不得异味,是以大部分花肥得用煮烂的豆子。汤媛等人若是敢偷吃,少不得要挨几脚,后来豆子被掌事贪墨,只好用米田共,可是米田共臭臭的,为了不让贵人闻出异味,掌事就让大家用草木灰裹起来,深更半夜的前去施肥,埋进土里,如此,掌事凭借省下来的豆子发了一笔小财,却连顿肉都不舍得给她们吃。

此外夏日捕虫捉蝉,更是人间炼狱。好多体弱的直接中暑晕死过去,然而和敬公主讨厌蝉鸣,倘若捉不干净,她们一样要被打的晕死过去。

她经历过的日子,贺纶这一生一世都不会体会。他不过是个娇养长大的青少年,比她会投胎罢了。那么她又何必跟他讲述这些,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或许在他耳中,自己的狼狈听起来很可笑也说不定。当然,也可能会觉得可怜,不过她不需要怜悯。

然而一想起他的洁癖,汤媛忽然起了丝报复之心,笑道,“王爷,所以奴婢一直不建议您亲奴婢的手是有原因的。奴婢这双手刷过内侍的马桶。”

昨晚他还咬了口她的手背。

贺纶的脸色果然绿了。

却说久未露面的贺纯因为开蒙的缘故被章皇后困在盛泽馆习字,每日还要去上书房听纪编修唧唧歪歪两个时辰,他的头越来越大,忽然觉得七弟的哭声都比纪编修的嗓子来的动听。

因他总想着玩儿,又没有五哥在身边约束,字帖渐渐越写越潦草,纪编修有心整治他,罚他背《诗经》,这对小孩来说确实有难度,可架不住他脑子好,不过两日,竟将一整本倒背如流。

纪编修震惊之余,依然去章皇后跟前告了贺纯一状。

起先,章皇后听闻贺纯竟有如此记忆力,不由惊喜,待一看清他写的那些字,登时气的个心肝上下乱窜。

这日,贺纯结结实实挨了一顿戒尺,愣着咬着唇没敢吭声。

幸亏妍淑妃前来请安,夺下章皇后手中戒尺,“娘娘这是作甚,他才多大呀!”

贺纯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典型,虎口逃生立时忘了母后的恐怖,又赖在她怀里撒娇,饱受和熙鄙夷,在她眼里,她没有六哥,只有个六妹。

安静的望着这样令人艳羡的天伦之乐,妍淑妃嘴角始终挂着得体的微笑。

本来,她也能有这些可爱的漂亮的孩子。

极度的失衡与落寞让她尘封多年的怨恨之墙终于裂开了一道缝。当她重回那清冷的萧索的钟粹宫时,头一回感到寂寞。

宫人都说嚣张的婉贵妃有今日没明天,转而羡慕她这个皇后的妹妹,明宗的宠妃,甚至可能是未来帝王的姨母,只有她自己心里明白,她也是有今日没明天的。

长夜漫漫,她胆大包天的召来那个裹着深色披风的男人。

男人不悦道,“最近风声紧,明宗已经秘密处决了六个人,你且先不要找我。”

妍淑妃慵懒的倚在榻上,翘着修长的腿,“就一晚,死不了。”

她朝他伸出一只手,“皇后来了月事,婉贵妃瘦身初见成效,我已经很久没见过男人了,你过来让我骑骑。”

就是乐坊的歌姬也不见得有她放浪,男子神情一如既往的冷漠,像是凝结的冰。

他不动,她就自己走过去,松散的衣衫随着迈步的姿态微微滑落,里面竟什么也未穿。

片刻之后,帷幔里扬起女子欢畅的嬉笑声。

明月高悬夜幕,裕亲王府的荷香居却是另一种热闹,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果然开了花,池水的尽头连着贯穿整个王府的沿兰池,是以,这一片荷灯,没有尽头,就像银河一样璀璨。

廊下的风铃随着夜风微微响动,催人欲眠。

汤媛趴在巨大的雕花棱形格子的窗前,望着水天相接的盛景,几乎分不清哪些是天上的星子而哪些又是地上的烛火。

有时候她真希望一觉醒来,这一切都是场梦,而她背上书包,赶往高考的路上。

身后贺纶急促的喘息,似是比往日都用力。

她啊了一声,求他少用些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