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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程秀有些恍惚地看着他。

这到底是感情,还是可怕的执念呢?

邵群在他心里烙下的印记,总是和无情分不开,可是他越发觉得,也许自己还不够了解邵群。能干出这诸多疯狂的事,眼睛透着浓得化不开的悲伤和深情,还是那个残忍地羞辱他的人吗,他快要不认识了。

无论他怎么告诫自己不要上当,他的心还是已经动摇了,他开始相信,邵群,是真的在爱着他。

尽管他无法原谅邵群曾经对他做过的所有,可他无法继续骗自己。

邵群爱着他,这回是真的。

世上为什么要有如此让人痛苦的事,在一个人伤害过你,羞辱过你,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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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你,把你推入极度痛苦的深渊后,再告诉你他爱你。

爱到什么都做得出来,而且绝不罢手的程度。

李程秀觉得跟邵群纠缠的这两年间,比他这辈子任何时候都要疲倦。

他突然就想往地上一躺,告诉那些来来去去的人,爱怎样怎样吧,他不想醒过来了。

李程秀使劲抹着脸上的眼泪,他觉得自己需要单独待一会儿。

他现在不想面对邵群,也不想面对自己的窘境,他想一个人待一会儿,好好想一想。

想一想邵群,想一想他即将无辜临世的儿子或者女儿。

然后他再回来告诉邵群……告诉邵群……

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拖着虚晃的脚步往外走去。

邵群瞳孔急剧收缩,颤声道:“李程秀,你去哪里?”

李程秀就跟没听见一样,踉跄着往外走。

邵群急得大叫:“李程秀!你不准走!”

他此时觉得有一只无形的手,穿透了他的胸膛,紧紧握住了他的心脉,毫不留情地往外拉扯着,现在就是疼死了他也一点都不奇怪了。

他用手臂撑着床,就要翻身下去,可惜失血过多的身体显然不像他想象的那么灵活,他的身体刚离开床,已经重重地摔到了地上,腰间一阵剧痛,他感觉到温热的血又流了出来。

李程秀身子一震,回头就见邵群趴在地上挣扎。

他赶紧跑了回来,一把将他扶起来:“你,你干什么!”他的手碰到他的腰侧,沾了一手的血,他声儿都变了:“邵群你你……啊,伤口……邵群!”

邵群拿坚实的手臂搂住他的脖子,哽咽道:“程秀,别走,你别离开我,我这辈子没别的念想了……你留在我身边,我求你了,你留下吧……我已经快不行了……你如果走了,我会疯的,真的,真的会疯……你留下……”

“我没有……没有要走……我……医生!!”

病房的门突然被打开了,邵雯率先冲了进来,医生和两个护士紧跟其后,上去就把邵群架了起来,现场乱成一团。

李程秀不知道被谁推着出了病房,他在恍惚之际,挨了重重的一个耳光,然后他耳边响起了女人的哭声。

他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邵雯坐在他旁边哭。

原来这么强势的女人,也会哭得如此伤心。

他的神智慢慢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他哑声道:“对不起。”

邵雯的肩膀顿了顿,维持着那个姿势好半天,哭声才渐弱,她抹了把脸,站了起来。

邵雯个子很高,穿上高跟鞋比李程秀还要高出一些,她一站起来,脸上的神色已经恢复了那种冷漠和凌厉,给李程秀无形的压力。

她冷声道:“你跟我来。”

两个人来到一间空得病房,邵雯背对着他,看着窗外,良久,才吐出一句话:“我母亲过世的时候,邵群才四五岁。

“我爸常年不在家,再说他也不会带孩子。那时候我的两个妹妹,一个八岁,一个六岁,包括邵群,都是我带大的……邵群于其说是我弟弟,更像我的儿子。他从小就受所有人的娇惯,要什么有什么,等到我发现的时候,他已经又自私又顽劣。他从来不会为别人着想,我行我素管了,就算闯了祸,也有人给他收拾……”

邵雯顿了顿,“可是……他也只是想不到而已,他……我记得他九岁那年,我的学校有个男人一直骚扰我,被他知道了之后,他去找那个人打架。一个九岁的小孩子能打得过成年男人吗?所以他带了刀……谁都没教他那么做,我明明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他就那么冲动地去了……而且险些闯了大祸,他不会考虑别人怎么想,他只会用自己的方式对别人好,无论结果到底是不是别人想要的。”

邵雯转过身子来,面无表情地看着李程秀:“我看着他长这么大,每一天都在担心,他会因为莽撞和冲动而闯出无法弥补的大祸。他比一般人还要大胆,他确实是什么都敢做,他九岁就敢拿刀捅人,他敢偷我爸的枪,他敢为了一个赌注从三楼跳下来,今天他能为了你自己伤自己,明天他就敢开车往墙上撞。”

她看着李程秀瑟缩的惊恐的表情,讽刺地笑了笑:“这就是我弟弟,他想要什么,就得给他,不然他迟早毁了别人,或者自己。”

她深吸了口气:“我跟你说这么多,就是希望你知道,要我认同一个男人进我邵家的门,这辈子都不可能,但是我没有别的选择。在他做出更多蠢事之前……邵群总能逼得我不得不妥协。所幸……所幸孩子的事他同意了,退一步讲,邵家有了后代这个大前提已经满足了,邵群能做出这样的让步,我也不得不让步。所以,你们的事我以后不管了。”

李程秀木然地看着她,喉咙就如同被人扼住了一般,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邵雯抱胸看着他:“你也不用害怕,他如果真的像他说的那么喜欢你,你该庆幸,他虽然时时都能拿各种事情气我们,但也会不顾一切地保护我们。”邵雯踩着高跟鞋一步步靠近他,目光变得越来越冷,“事已至此,我也不想再听到什么不该听的话了,你,好好待在他身边吧,如果你再害得我弟弟出什么差错,我绝对不会放过你。”她说完,从他身边错身而过。

李程秀抱着脑袋蹲了下来。

他的命运总被别人决定,谁问过他怎么想,他愿不愿意呢?

邵群所做的一切,让他震撼,让他惊惧,他得承认,邵群的目的达到了。

除非邵群赶他,他不敢再想“离开”这件事。

邵群流着血,随时会离他而去的样子还在他脑中盘旋不去,那个即使让他不情不愿,可是无法阻止打从心底里期待的孩子,还时时揪着他的心。

邵群撒出了无形的大网,把他牢牢罩住,让他寸步难移。

他本来以为自己可以把邵群彻底推出自己的生活,可他却低估了邵群的执念,碰上如此疯狂不惜一切的人,他不得不投降。

他想了想自己往后的生活,最困难的,也不过是再次被邵群踹了吧。

现在想想,恐惧这个完全没有用,无论他多恐惧,这条道他都得走,别无选择。到时候他应该还能活着吧,即使邵群又不要他了,至少他会有孩子,到时候他就偷偷把孩子带走,至少孩子是他的,他不再是一个人。

至少他不是一个人……

李程秀抱着脑袋哭了起来。

他这辈子活得太难了,真是太难了,没人认真地为他考虑过,他想为自己考虑,想好好保护自己,却总有人不让他如愿。细数起来,长这么大真正能从头到尾都顺心的事情,有几件呢?

他知道自己这都三十了,不该总是怨天尤人地问,为什么上天待我不公,可是却抑制不了自己的满腔悲愤。如果世上真的有神,他一定得问问,难道做个好人,不做昧良心的事,不能一生平安吗?为什么所有人都这么说,为什么这和现实差这么远。

邵群醒过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找李程秀。

当他看到李程秀不在的时候,就着急地按着床头的铃,不撒手地按。

他还没按完,门就开了,李程秀一脸疲惫地进来了。

邵群胸中一阵狂喜:“程秀,程秀。”

李程秀手里提着一个饭盒,给他放到床边,拿红肿得跟核桃一样的眼睛看着他,淡淡道:“我做了粥。”

邵群愣了一下,几乎以为自己是失血过多幻听了。他颤抖着伸出手,抓住李程秀放在膝盖上的手,激动道:“粥?你给我……做粥?”

李程秀吸了吸鼻子:“你不是,要喝粥?”

邵群握着他的手,放到自己的唇边,几乎是贪婪地一下一下亲吻着,眼眶里泛满了泪水:“程秀,谢谢……谢谢,程秀……”他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了。

李程秀眼睛也模糊了,他擦了擦眼睛:“喝……喝粥吧。”

邵群却伸出另一只手:“让我……抱你一下,程秀……”

李程秀犹豫了片刻,终于倾下了身子。

邵群手臂颤抖着环住他的脖子,终于哭了出来,除了叫他的名字,再说不出半句话来。

李程秀眼神迷茫地看着他身下雪白的床单,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这次,能幸福吗?

这个人,能陪伴他一生吗?

他情真意切的诺言,保鲜期有多久?

这些紧紧揪着他心脏的问题,一时都得不到答案,他只能让时间慢慢去解答。

李文逊他们赶过来看邵群的时候,怀疑在电话里是不是听错了,那一刀不是插肚子上的,大概是插脑袋上的,不然邵群这副二了吧唧的笑容,究竟是怎么咧出来的。

他们一进门,见李程秀背对着他们坐着,回头淡淡扫了他们一眼,就扭过头去了。

走近一看,李程秀正在那儿削苹果,一团棕色的毛线球窝在他腿上,仔细一看,是条正在睡觉的狗。

邵群眼睛跟钉在李程秀身上似的,看到他们都没大反应,就一句:“来了啊。”

李文逊一屁股坐他床上,掀开被子看了一眼:“呵,这刀再往下移那么两寸多好呀。”

邵群笑骂道:“滚你妈//逼,这么咒老子。”说完就温情脉脉地看着李程秀,“程秀,我下边儿一点事儿都没有。”

周厉“操”了一声,做了个想吐的动作。

李程秀把苹果放盘子里,把茶杯小心翼翼地捧了起来,一边儿转着脖子找地方想把它放下,一边儿说:“你们聊,我出去。”

周厉觉得他手里的小玩意儿挺有意思的,大手一伸:“给我吧。”

李程秀戒备地看了他一眼,最后还是把茶杯放在了兜里。小狗叫了一声,动了动身子又没声儿了。

“别!”邵群慌忙拉住他,“你别走,你就坐这儿,你是我媳妇儿,没什么是你不能听的。”

邵群这几天康复得倒不错,就是多了个毛病,几分钟看不着李程秀就闹,大半夜的能把全楼都叫醒了,就因为李程秀起夜上厕所了,没在陪护的那张床上,跟小孩儿似的。

李程秀又得照顾狗,又得照顾孩子,手忙脚乱的。

李程秀叹了口气,也想放松一会儿,就说:“我上厕所,一会儿,回来。”

邵群没办法,才放他走,一边儿嘟囔着:“这破病房厕所坏了到现在都没修好,还他妈高级呢,你还得出去上厕所……”

李程秀没搭理他,径自出去了。

邵群依依不舍的样子看得几个人都要吐了。

李文逊等人走了,才正色道:“邵群,真他妈有你的,我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你是这么个痴情种呢,你脑子被门挤了吧。”

邵群满不在乎道:“你懂个屁,我媳妇儿的好,你们统统不知道,羡慕去吧。”

周厉开始翻白眼儿了。

邵群得意道:“我下刀的时候往腰那儿偏了,没伤着内脏,看着挺吓人全是血什么的,其实没事儿。”

李文逊竖起大拇指,讽道:“你牛,你真他妈牛,你可伟大了,你考虑真周到,就算把肾捅破了,你也还有一个备用呢。”

邵群哼了一声:“我找着准头呢。”

一直沉默的柯以升问道:“邵群,你到最后到底是怎么让你姐松口的?”

邵群轻描淡写道:“弄出个孩子来就行了。”那孩子其实不是他的种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哪怕是他这些发小。目前为止,他也就和李程秀说了,他那个医生朋友只帮他取了李程秀的精子,并答应保密,并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周厉坐到他床上:“兄弟,你这真是一条道走到黑呀,打死不回头了?”

邵群苦笑道:“我为了走这条道,黑灯瞎火的都摔得鼻青脸肿了,绝对回不了头了。”

周厉摇摇头:“这世界太他妈不真实了,还是火星安全。”

几个人又聊了一会儿,邵群就频频看表,过了半天终于忍不住了:“李程秀怎么还没回来?”

不能怪他神经兮兮的,他实在没有安全感。

李程秀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留下来照顾他了,并没有一句实质性的承诺,而他也根本不敢问。

现在每分每秒的生活都这么幸福美好,他高兴得快上天了。哪怕李程秀只是在他生病的时候照顾照顾他,也够他感激的。他就怕自己问了,得到的是诸如“你病好了我就走”之类的答案,所以他不敢问,只能过一天是一天,他一看不到李程秀,就担心他是不是变卦了,就那么走了。

李文逊拍了下他的脑袋:“我们大老远赶过来,你是不是先陪陪我们。”

邵群不甘愿地看了他一眼,忍着想下床去找李程秀的冲动,硬着头皮跟他们继续说话。

好不容易他们看把邵群逗得差不多,就都走了,邵群这下忍不住了,赶紧按床头的铃。

一会儿进来个一看到他就脸红的小护士,邵群赶紧让她去找人。

李程秀回来的时候,心情看上去不错。

邵群忙道:“程秀,你去哪儿了。”

李程秀道:“四处走走。”

“你成天在这儿陪着我是不是很烦?我陪你出去吧。”

李程秀皱眉道:“伤都没好,别动。”

“伤口都结疤了,我哪儿那么娇气,我怕你待着闷……”

李程秀摇摇头:“没事,不闷。”

十多年一个人对着一面墙的生活他都过过来了,有什么事情是闷的。

李程秀把茶杯放在手里玩儿,低着头不说话了。

他的指甲总是剪得有些短,看上去特别的漂亮细腻。邵群嫉妒地看着这条狗。

邵群心里跟打鼓一样地跳了起来,他忐忑地问道:“程秀,等我出院了,咱们搬回深圳吧。”

李程秀动作一滞,抬起来双眼有些迷茫地看了看他,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不住一起。”

邵群喜道:“不住一起,咱们还当邻居成么。”

李程秀轻声道:“随你。”

邵群接着问道:“程秀,去我公司上班好吗?”

李程秀犹豫地看着他。

邵群抓着他的手亲了一口:“我恨不得每分每秒都看着你。”

李程秀又点了点头。

他同意或者不同意,到最后结果都是一样的,他何必再白费力气。

邵群却是高兴坏了,恨不得能马上蹦下床带着媳妇儿过新生活去了。

其实邵群恢复得完全可以出院了,但是为了能让李程秀多照顾他几天,死皮赖脸地在医院多待了两个星期。小周每天下了班,还得把工作带到医院给邵群,每次见到李程秀,都皮笑肉不笑的。

出院之后,精明能干的周助理已经给李程秀找好了房子,地方离邵群的公司很近,穿条街就到,房子是个面积不大的单身公寓,屋子里设施一应俱全,但装修得比较简洁,而且已经是旧房子了。不知道是小周的无心之举,还是邵群的刻意体谅,李程秀对于邵群没把他安排在什么豪宅里,感到松了口气。

李程秀带着茶杯搬进去时,不意外地知道邵群就住在他隔壁。

李程秀把茶杯安顿好,就开始自己整理行李。

正理着,邵群敲门进来了。

他伤势恢复得差不多了,就天天围着李程秀转悠。

此时他脸上带着明显的兴奋,手里拿着个薄薄的文件袋,递给他道:“程秀,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李程秀疑惑地接过那个文件袋,打开一看,明显是医院的化验单之类的东西,他没看懂。

邵群柔声道:“是男孩儿。”

李程秀惊讶地看着他,在反应过来他说什么后,眼里绽放出奇异的光芒。

邵群眼里都带着暖意:“我等不及她做B超了,提前做了染色体检验,是个男孩儿。预产期是明年四月份。”

李程秀有些激动地看着那张纸,终于从上面看出了邵群说的信息。

明年四月,就是八个月后了,八个月后,他就可以看到自己的儿子了。

李程秀的手轻轻颤抖了起来,心里升起了一股难言的,巨大的期望。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有后代。

只要一想到这个世界上将有一个懵懂的无邪的小生命,会全心地依赖他,他会亲眼看着他,教育他长大成人,那种感动和喜悦,简直无法用言语形容。

邵群的心也跟着起伏,他弯腰从背后抱住李程秀,亲昵地贴着他的脖子,嗅着那温暖的味道,在他耳边说:“我们马上就有儿子了,我真想早点儿看到他。”

李程秀把那张纸贴在胸口,一时间,觉得这样巨大的喜悦确实需要一个人分享,而邵群就是最合适的那个人,他忍不住道:“我也是……”

邵群觉得心脏猛地颤抖了起来。

这还是李程秀第一次明确地表态,他是期待这个孩子出生的。

尽管他刚知道的时候,是那么愤怒,那么恨他,可是因为这个孩子,他终于软化了,他终于如他所料,开始真心期待着他们的儿子出生。

他也终于如愿以偿,可以把李程秀绑在他身边。

邵群紧紧抱着他,恨不得跟他融为一体那般用力,忍不住倾吐着:“程秀,我爱你……”

李程秀身子轻轻一颤,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李程秀就去邵群的公司报到了,他不肯坐邵群的车去,其实从现在住的地方走过去,也才十分钟的路程。

也许是邵群提前打了招呼,他的新同事都对他非常热情友好。

除了这个,工资水准和福利都很正常,再没有其他让他不舒服的差别待遇了。李程秀感觉得到,邵群是真的有所转变,他开始学会考虑自己的感受,哪怕是在如此微不足道的地方,却真的避免了继续敲打他本来已经很脆弱的自尊。

李程秀觉得现在这样的相处模式,比他想象中要好,压在他心上的大石,突然就轻了许多。

两个人邻居加同事的生活,正式拉开了帷幕。

白天在公司,邵群除了中午偶尔会和他一个桌子吃饭,并没有其他让他尴尬的举动。下班之后,邵群出去应酬的时间明显减少,基本都是直接回家,然后敲开李程秀的门,说自己想蹭饭。

李程秀渐渐也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他早上会做双份的早餐,两个人吃完饭后,开车的开车,走路的走路,各自去上班。晚上回来,邵群来了,俩人就一起吃饭,邵群不来,他就跟小茶杯一起吃。

邵群再不会随便进他住的地方,看到他和同事走得近,憋得脸色发青,也不敢说他一句,虽然每次来都会被小茶杯以各种方式欺负,也不敢发火。

李程秀真心觉得,现在的生活真的挺好。

过了几个月,邵群又带来了一个神秘的档案袋。

李程秀拆开一看,是几张彩超的照片,中间有个有些模糊的图像,很容易分辨出那是一个蜷缩着的胎儿。

李程秀高兴得脸都微微红了起来,拿手指反复勾勒着胎儿的轮廓。

邵群看着他兴奋得红扑扑的侧脸,真是恨不得就这么扑上去。

他跟李程秀这么邻里来同事去的,已经有三四个月了,依然只能搂搂小腰,牵牵小手,亲亲小脸,心上人就离自己这么近,触手可得,他却不敢碰,世上还能有什么事比这更让人沮丧的吗?

邵群趁机抱住他:“医院说,下下个月可以拍录像了,你可以看到他动,翻身啊蹬腿啊什么的。”

李程秀惊喜道:“真的,现在,这么先进……”

邵群看着他真心喜悦的表情都看呆了。

李程秀也只有他带来关于孩子的消息的时候,才会笑,脸上才会有除了淡漠以外的神情。

李程秀平时对他的态度,虽没有刻意的冰冷,但他还是感觉得到那份疏离和防备。

他知道李程秀始终对他有着戒心,始终对于自己的百般逼迫无法释怀,他努力想要重新敲开他的心,即使往前挪动一步,需要很长的时间和巨大的努力,他也不会放弃。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李程秀才会真心地对他笑,才对他放下芥蒂,重新接纳他,他只知道他会一直努力,一直等下去。

邵群搂着李程秀窝在沙发里,两个人就像一对普通夫妻一样,一起看着彩超照片,满心欢喜地讨论着他们的即将降生的孩子。

小茶杯拿爪子好奇地拍打着照片,还想上嘴咬,逗得它的宿敌邵群都笑了起来。

邵群这一刻,觉得心里那么点儿龌龊的念头,也消失得干干净净了。

能这样挨在这个人身边,可以心平气和地说话,分享共同的喜悦,他觉得这样的幸福,已经够他品尝好久。

自从看了小孩儿的彩超照片之后,李程秀就跟天底下大部分等待孩子出生的父母一样,开始焦虑又有些神经质地给孩子准备东西,衣服啊玩具啊奶瓶什么的。

他有一天下班之后,到附近一个商场逛了一圈儿,发现现在的婴儿用品贵得吓人,简直比成年人的东西都贵。

李程秀越逛越郁闷,直到邵群给他打电话,问他去哪儿了,他这才回家。

邵群知道他自己去逛街之后,就非缠着他星期六两个人一起去。

“这是咱俩的儿子,你怎么能一个人去呢。”

李程秀想想也没错。

邵群自然是财大气粗的,去了之后看上什么就往推车里扔,同样的衣服有几个颜色买几个,李程秀赶紧给他拦下了。

这么一小块儿布料就几百上千的,太宰人了,再说小婴儿长得特别快,这么又贵又不划算的衣服,可能穿个几次就穿不下了。

一路看着标签就够他肉疼了,要说奶嘴婴儿床什么的是必须得买没办法,这些衣服他宁愿自己做。

李程秀开始还不好意思,后来实在忍不住了,就给邵群说了。

邵群笑看着他:“你还会做衣服呀。”

李程秀点点头,手工活基本就没他不会的。

邵群乐坏了,躲在货架后边儿飞快地亲了他一口:“我媳妇儿可真贤惠,什么都会,行,你自己做,咱不买这些破衣服了,去买好布料去。”

李程秀脸红了起来,赶紧看了看周围,生怕被别人看到。

俩人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上了车,邵群驱车带着他去买了好多材质好的布料。

李程秀摸着那些质地柔软的材料,心中被喜悦和憧憬填得满满的。

邵群的公司财务人员多,虽然都接近年关了,工作却不算忙,闲下来的时间就都放在了怎么给他的儿子做衣服这件事儿上。

邵群觉得这事儿新鲜又好玩儿,关键是能和李程秀互动的事情,哪怕就是坐着一起看墙发呆,他都乐意。所以一下班就跑到李程秀这儿,上网给他搜了好多特别漂亮的宝宝的照片,两个人商量着哪个衣服好看,照着哪个做什么的。

邵群买的材料多得能堆满半个柜子,李程秀一点儿不愁不够用,反而是有些动手上瘾了。

他看着网上那些宝宝,打扮成西瓜的、米老鼠的、超人的、小天使的,什么的都有,他看得心都软成了一片,忍不住幻想着自己的儿子该是什么样儿的,是不是也会这么白白胖胖的,干什么都招人喜欢。

他给宝宝缝衣服的时候小茶杯就在布料堆里打滚儿,李程秀心思一动,就开始拿布往茶杯身上比划,也顺手给它缝了好几件儿衣服。后来是真做上瘾了,开始给儿子和小茶杯做情侣装,儿子虽然还得等,可是茶杯是现成的,李程秀做好了给小茶杯套身上,就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儿子穿着这些小衣服的样子,笑得眼睛都弯了。

李程秀高兴,邵群就高兴,他一个劲儿地夸:“我媳妇儿真会过日子,我媳妇儿手真巧。”

边夸边给衣服和狗拍照片,拍了照片放到他闲时玩儿的游戏的论坛,炫耀自己的老婆有多能耐。下边儿果然出现了一堆羡慕嫉妒的言论,邵群就拉着李程秀一条条让他看。

李程秀都有些不好意思了,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那些赞美的留言,心里也挺高兴的。

邵群觉得这时机,这气氛,都太好了,轻轻搂着李程秀就从他脖子开始亲。

李程秀对他的毛手毛脚已经麻木了,一般都没什么反应,只是专注地看着这些新鲜有趣的回复。

邵群见他没反应,就越亲越大胆,抱着他的腰,先轻轻含住他的下唇,再辗转吸吮着加深这个吻。

李程秀被他突如其来的热情吓着了,愣了一下,才感觉到邵群的手已经伸到他衣服里了。

李程秀嘴被他堵着,呜呜着想说话说不出来,推了他几下也推不开。

邵群这几个月表现得一直还算规矩,此时恐怕真是憋了太久,一尝到李程秀的味道,身体就跟着了起来一样,燥热得厉害,一点都无法抑制自己的渴望。

他把李程秀按倒在沙发上,一边热情地亲吻着他的,一边用手抚摸着他光滑的皮肤,李程秀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大腿处被一个硬热的东西顶着。

他突然就慌了,巨大的恐惧如乌云般密布在他头顶。

他对这种事情的最后记忆,便是邵群粗暴侮辱性的对待,即使已经一年过去了,他都无法彻底从那个阴影走出来。尤其是当初那样对待他的人,现在正压在他身上,急不可待地要再次侵略。

李程秀觉得身体狠狠抽了一下,目光瞬间失去了光彩。

在那个狭窄的出租阁楼里,邵群对他做过的事,是他一辈子的噩梦,他逼着自己忘掉,邵群却偏要用同样的行为让他想起。

李程秀颤抖着推着他:“放开……放开我……”

欲//火正炙的邵群充耳不闻,用牙齿轻轻咬着他的锁骨,一只手已经去解他的腰带。

李程秀突然张开嘴,狠狠咬在他肩膀上。

邵群一时吃痛,闷叫了一声,手上的力道松了。

李程秀用力推了他一把,把他直接从沙发上推了下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邵群给摔晕乎了,在他还没回过神来前,李程秀已经腾地跳了起来,冲进了自己的卧室,把门从里面反锁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