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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无坷做了一个梦。

梦见自己又躺在国外那张床上。

她慢慢转醒,睁开眼入眼是一片漆黑的天花板。

窗帘没关,浓重的夜色爬满落地玻璃窗,烟火气一到深夜淡了不少,灯火寂寥四散。

她没做梦做到神智不清,转头去看身边的人,沈屹西睡了,半边脸埋在枕头里,露出一半英挺的鼻梁和锋利的眉眼。

路无坷枕在他臂弯里,腰上搭着他的胳膊,有力地箍着她。

她看着沈屹西,抬手捧他脸,去咬他下巴。

沈屹西吸了口气,眉心抽动下后挑开了眼皮。

路无坷双唇虚虚含磨着他下巴,鼻尖抵在他唇间,睁着大眼睛看他。

沈屹西也低眸瞧着她,倦怠扯着他的眼皮往下,他阖上眼,响亮地亲了下她鼻尖:“精力这么旺盛?”

他这话里带着几分玩味,还迷糊着呢,手就往被子里伸。

路无坷拧着身子躲,沈屹西这个下流地直挑她敏感的弄:“躲什么躲?叫醒我不就为了干这个?”

路无坷被他勒过去碰到他了,索性不躲了,拆他台:“是你。”

沈屹西那火上来得跟火箭似的,被她一碰就上来了,他那脸皮厚的,伏她耳边笑语:“给点儿面子,理解理解,年轻人精力旺盛。”

被他的气息包围,身体在他粗粝宽大的掌心下颤栗,路无坷才感觉渐渐落回了实处。

她胸前的被下起起伏伏,紧紧地抱着他。

沈屹西似乎察觉出了她情绪不太对劲,动作慢了下来,低头去看她。

“睡俩钟头还没缓过来?”

路无坷不说话。

沈屹西去掏她下巴让她抬头。

其实路无坷没睡多久,沈屹西给弄睡的,好不容易哄睡了这就压根没睡多久。

沈屹西上下端详了她的脸,瞧着情绪也还行,估计就是醒来了故意闹他起来跟她玩的。

他索性掀开被子,握着她的低头重重亲了一口。

路无坷当然没推开他,十指插进了他短发茬里。

……

一场弄完黑色的天幕掺了点红,瞧着再过个把小时这天就要破晓了。

房里还有还没散去的烟草味,路无坷裹在他的味道里没动,听着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消火的。

她躺在床上百无聊赖,视线也没个定处,随便盯着哪儿发呆。

某一刻她的视线像被什么抓住了,路无坷盯着衣帽间的门边,目光逐渐定焦。

在跟墨水似化不开的光线下,她当年在他墙上乱涂乱画的小女孩和赛车模糊成一块,只有个界限不清的轮廓。

而现在在那个图案旁边,贴着门沿那块地方有了别的印记。

路无坷盯着那个地方看了几秒,而后从床上爬了起来,下床往那个地方走了过去。

越走近墙上刻的那个东西看得越来越清晰。

路无坷光着脚踩在瓷砖上,瓷砖冰凉的冷意直往脚底心淌,她慢慢走了过去,直至停在了那片墙前。

五个叉叉,刻的人似乎很用力,沟壑深深地凹进去,到现在里头还残余一些粉末。

她看着这五个图案蹲了下来,伸出了手,指尖细细描摹。

沈屹西从浴室出来的时候看到就是这幅景象,路无坷没在床上待着,不知道蹲在衣帽间门口那儿干什么。

她没穿衣服,光着那一身晃眼的白蹲在那儿。

在那儿能是在做什么,不言而喻,沈屹西不用想都知道她在做什么。

房里没开灯,沈屹西也没过去开,直接往她那儿走了过去。

路无坷知道沈屹西出来了,摸着那五个叉叉,回头去看他。

沈屹西过来后什么都没问她,直接抄过她的膝弯把她抱了起来:“这腿才好了几天?”

路无坷抱上他的脖颈稳住身子,去看他,直接跳过了他的责怪,问他:“墙上那些是什么意思?”

沈屹西直接给她弄床上去了,两手撑她脸侧,视线垂下盯着她。

路无坷这个磨人的,就是要让他说。

“是什么意思?”

沈屹西抬了下下巴:“你问我我上哪儿问去?”

路无坷说:“问你自己啊。”

沈屹西哼了声气儿,从她身上离开上了床,把她捋到了怀里:“睡你的。”

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往后仰了下身子伸长了胳膊打开了旁边床头柜的抽屉,从里头掏出了个什么东西。

路无坷趴在他身前,好奇地探头去看。

沈屹西手里拿了个正正方方的东西,还没一个巴掌大。

路无坷后颈枕在他胳膊上,被他圈在怀里,看清了那东西,是个丝绒盒子,色调是有点暗沉的深蓝。

沈屹西直接打开了从里头拿出一枚素白的指戒往她手上套。

不像别的男的,沈屹西一点儿仪式感都没有,跟随便往她手上套件首饰似的。

戒指设计简单不繁复,却很有品味,跟路无坷的无名指舒适贴合。

路无坷看着戒指,又去看沈屹西。

沈屹西也在看她手,见她仰头朝她看了过去。

路无坷直白地问:“沈屹西,你这是在求婚吗?”看着不像。

沈屹西笑了:“这算哪门子求婚?”

“求婚再怎么着也得给你弄一堆聘礼不是。”

路无坷看了他一眼,转回头去了,看着手上的戒指。

沈屹西也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

路无坷问:“什么时候买的?”

沈屹西似乎拧眉细想了下,最后搔了搔眉心:“可能一年前?忘了。”

这枚戒指还是他之前跟许知意去珠宝店那会儿看到的,当时许知意是去给他那未婚妻选婚戒,沈屹西在旁边百无聊赖地逛,这枚戒指很有眼缘地让他看上了。

当时只觉得挺适合她的,她戴起来应该很好看,然后就买了。

那时候他们甚至还没有和好。

“行了,”沈屹西兜着她后颈那边手抬起来抓住她的手往下放,“都几点了,睡了。”

路无坷这个不安分的,手被他抓下去了拇指还抠着无名指上那点异物感。

沈屹西感受到她那小动作了,给逗笑了:“难不成你今晚就摸着这玩意儿不合眼?”

路无坷不理他。

沈屹西说:“以后有的是大把时间给你瞧这东西,现在先把眼睛闭上,成不?”

路无坷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

以后有的是大把时间。

这不是一个没有范围的概念。

它是后面那很漫长的一生。

路无坷突然想起以前沈屹西说的话,他说,这辈子他就跟她生定儿子了。

沈屹西这人好像从来不会说谎,话从他这人嘴里说出来,都是有十足把握的,确定的。

他们早在这浩瀚俗世里有了纠葛,在后来漫长的岁月里终究还是狭路相逢。

本来啊,路无坷的命就是沈屹西捡回来的。

那年十三岁的她被十五岁的他从车轮底下救下。

从那天起,他们往后的日子里注定都是要纠缠的。

也是从那时候起,除了那个姓沈的,再也没任何男的能让路无坷去正眼瞧上一眼。

=

沈屹西是半个月后离开的RIA车队,对他退队去干自己车队这事儿RIA的老板,也就是杨敞他父亲对这件事表示大力支持。

本来当年沈屹西从赛场上退下来后就是没打算干教练这活儿的,很多车队向他发出的邀请都被他一一回绝了。最后还是杨军浩跟他以前刚入赛车这行的师父有点交情,才把他这尊大佛给请到了自己队里。

杨军浩当时的意思也不是要把他一辈子绑RIA里,只是想让他没重回赛场之前帮忙指导指导底下那帮兔崽子,他要是哪天嫌烦了或者想干自己的事儿了随时可以走人,所以这会儿沈屹西要走了他们从上到下基本没意见。

那个时候杨军浩就觉得这小子是迟早有一天得回到他那赛场上去的,他身上那个野生般的狂浪劲儿当年出事后也没见得被磨灭,有的人天生就是属于赛场的。

就是这里头有几个是跟着沈屹西过来的,那会儿CHN车队解散后,那里头的职业赛车手都面临了如何抉择去向的问题。

车队要培养一个赛车手跟现在娱乐行业打造一个爱豆差不多,需要投入大笔的钱,所以车队挑人的时候也格外谨慎和刁钻,当时RIA有看上了CHN里面的几位车手,那几位都签了这儿,有的当然是因为RIA这个靠山算国内车队里的佼佼者,签了这个车队后面的路好走,但也确实有些因为那点子情怀是跟着沈屹西来的。

所以沈屹西一走他们都嚷嚷着要跟上,但他们这堆人里头除了齐思铭这个可以随时抽身的经历,其他都是跟RIA签了车手约的,也就是合同规定的年数内,他们都是RIA的车手,得给这个车队跑比赛,不然的话就得赔偿一大笔违约金。

他们当时都嚷嚷的时候,沈屹西笑说:“都还让人管着身呢,着急个什么劲儿。”

齐思铭这个随时能跟着走的,装模作样地安慰他们:“再说CHN也不一定能顺利,等屹哥去拼个几年,等CHN靠谱了你们再来也不迟是不是。”

那会儿他们是在沈屹西酒吧喝酒,非得给他搞什么欢送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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