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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林苑是向导,轻易捕捉到了那个哨兵此刻强烈外溢的情绪。知道?他在升温,哪里都烫。

对,她是一位向导——渐渐能想起来的事情越来越多了。

现在不是细想的时候,如果?不先去给自己的哨兵找一套衣服,他大概会?把自己煮熟了。

谁叫她的哨兵昨天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变化为半兽人?的形态。

巨大的鱼尾骤然出现,衣裤全都损坏了。

她的哨兵——这个词应该没错吧。虽然记忆还?很?混乱,没有完全想起来,但是这样亲密又默契的家伙,想必是属于她。

林苑收起触手,抚了抚裙摆下的双腿,走出了洞穴。

好几天没用腿走路,好像都有些不习惯了。

一只肌肤苍白,没有眼?睛的怪物拖着长长的尾巴扒拉在林苑的巢穴附近,它?的后背本来有八只手臂,其中一只手臂被倪霁早先弄断了,断口蠕动着新生的肉芽,还?在缓慢恢复中。

他听见林苑出来的动静,抬起脸,动了动鼻子,露出了警惕又迷茫的神色。

林苑给他的感觉十分?陌生,陌生中又透着熟悉的气味。让他无法判断林苑是谁,为什么会?从神灵的巢穴中出来。

他躬起脊背,龇着牙缓缓后退,片刻之后才确定了林苑的身份,

“您……您的感觉好像不一样了。气味完全变了,我差点没认出来。”

“我要衣服,男性哨兵的衣服。你去给我找。”林苑站在那里,发布了命令。

她不想离开自己的巢穴,特别是在里面的哨兵连衣服都没有的时候。

畸变种?稍微迟疑了一下,还?是习惯性地服从了林苑的命令。他手脚并用攀爬向上?,消失在浓黑中。

没多久他就跑了回来,每一只手臂上?都提着一两个背包。

把十来个大大小小的行李袋堆在了林苑脚下。

“藤露喜欢收集这些,她有一个屋子专门放这些背包,我从那里拿的。”

林苑从众多的背包里翻找出了一套哨兵服。拿着那套衣服,蹲在巢穴的洞口,支使触手远远地递给倪霁。

没再?胡乱触碰纠缠,没有之前的那份肆无忌惮。

哨兵沉默地在黑暗中接过,背对着她穿上?衣裤。

“你是不是想了什么?记起了我是谁吗?”哨兵很?敏锐,察觉到了林苑的变化,于是询问?。

“就一点点,很?零碎的画面。”林苑比划了一下,“但我知道?我们是同伴。”

这里只有一点点的光,林苑看见了一个朦胧的脊背,那是一个战士的身体,很?美,肌肉的形状蕴含着力量。只是过于伤痕累累。

太多的伤口了,仿佛他在一路赶来的途中无数次地被畸变种?撕碎,又一次次挣扎着爬起,满身伤痕地找到了她。

除此之外,还?留有许多明显的淤青和红肿,那是过分?地调高?了身体的敏感度时,触手们留下的痕迹。

我应该去给他找点药的。林苑在心里想,真是该死,我为什么这样对他?

倪霁收拾好自己,从黑暗中出来的时候。没有看见林苑。

巢穴外的地面上?堆着很?多的背包。

断了一只手臂的畸变种?攀爬在高?处,看见他出来,冲他发出低低的喉音,却没有靠近。

倪霁认得这只畸变种?,一路从高?层杀下来的时候,路上?遇到的强大畸变生物,有一点难缠。

当时自己用火|药炸断了他的一只手臂。

迫于林苑的命令,这只地底生物虽然憎恨着他,却不敢主动攻击。

哪怕闻到他的气味,听见他出来,也只是在远处发出一些威慑性的低吼。

倪霁弯腰重?新把暗红的篝火点燃。烧了火,又打水将一地痕迹的洞穴清理了一遍。

找来一口大一点的锅,将背包里能够吃的食材规整规整,拆开一些放进锅里煮了。

他一声不吭,忙忙碌碌了许久,仿佛这样的忙碌才能让他暂时忘记一切。

忘记那个令人?心慌意乱的黑夜,忘记自己那些不堪入目的形态。

直到实在找不到事情可做了,哨兵才终于在火边坐下,盯着铁锅里咕噜咕噜翻滚的食物发愣。

火光映在他的脸上?,把那俊美的眉目烫上?了一层绯色。

战士们需要高?热量的食物,很?多人?的背包里都带着肉罐头。

倪霁挑选了一些,倒出来煮成一锅。

酱香的肉块在小火熬制的汤汁中翻滚,在黑暗寂静的地底世界里,飘散出诱惑人?的肉香。

火边的哨兵,面对着香气四溢的食物,却没有动手,只坐在那里发愣。

手持着一根木棍偶尔拨一拨火苗,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你如果?不吃的话,我可以帮忙。”剩下七只手臂的畸变生物从高?处爬下来。

他停在安全距离的范围外,没有眼?睛的脸上?,一双鼻孔动了动。

在黑暗的地底,没有视力的生物,嗅觉和听觉分?外发达。

这个可恶的哨兵不知道?在倒腾什么,也太香了。

煮好了,又不解决掉,干看着不知道?是几个意思。

卤肉的香味溜进敏感的鼻子中,勾得他忍不住爬了下来。

倪霁勺出了一勺卤肉,装在空罐头里,推到了滴滴答答流着口水的怪物面前。

那怪物没有眼?睛的脑袋上?,裂开了一张大嘴,一条长长的舌头伸出来,将整个罐头卷了过去。

也不怕烫,连铁罐带着肉一起卷进口中,吧唧吧唧咀嚼一阵,最终将揉成一团的废铁呸了出来。

“好吃。”畸变种?绕着倪霁上?方的墙壁转了一圈,“再?给一次。手臂,就算了。”

他说的话不太连贯,但倪霁听明白了,再?给一份食物,断手之仇就不记恨了。

倪霁时常深入污染区,虽然每个污染区里的怪物都不一样。但他还?是大概知道?这些怪物的习性。

他们大多数时候残忍又单纯。活在古怪的小世界里,有着和人?类完全不同的世界观。

有部分?有和人?类一样的智商,甚至还?保留着人?类时期的记忆。但无论怎么样,都不是最初的那个人?了,完全可以说是另外一种?生物。

倪霁重?新找了一个大的罐子,涮了涮,装了满满一罐卤肉,推了过去。

七只手的畸变种?试探着小心靠近,把食物卷走。

在离开倪霁不算太远的火边蹲着,两手捧着罐子,一点点用舌头舔着吃。

“好吃好吃。”他的口水滴滴答答,吧唧着嘴,“你就是凭借着这一手,勾到了那位,爬进祂的巢穴的吧?”

倪霁拨动火苗,没有回答。一时间四周静了下来,只听见怪物舔食食物的声响。

“只是加热一下而已?,最简单的。我还?会?煮很?多好吃的。”火边的哨兵慢悠悠地说着,

“吸溜,好吃……是嘛,那我每次都要。”怪物的说话声含含糊糊,“我没吃过热的东西,我们都只吃生的。”

“你在这个地方待了很?久?还?记得从前的事吗?”

“我?我活了很?久,从很?早很?早以前就在这里了。从前?早不记得了,记得也一样,我讨厌人?类,讨厌哨兵。”怪物埋头吞咽,边吃边说,“我见过很?多你这样的哨兵。是你们先闯进来,带着恐怖的武器,打扰到我们的生活。”

“很?讨厌,只要看到,就抓住,撕碎,吃下去。”

怪物舔完了罐子,准备离开。倪霁抬起勺子,给他加满。

七只手的怪物重?新坐回来,“不过你是个好哨兵,我现在不讨厌你了。”

“下次我带肉给你,新鲜的肉,你来这样热一热。”畸变种?冲倪霁龇了呲牙,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笑,“新鲜的肉很?多,你喜欢什么部位?”

倪霁知道?他口中的肉,指得是什么,

“我们不吃同类。”他淡淡地说。

“是嘛,为什么?”畸变种?露出疑惑的神色,仿佛倪霁的行为才是可笑的事,“那样你们死去的同伴不是很?可怜?没有伙伴吃自己的肉,身体被白白浪费,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你们连同伴也吃?”倪霁问?他。

“傻哨兵,吞噬才是最大的尊敬。”畸变种?从锅里抬起脑袋,认真地说,“我们最大的恐惧不是死亡,而是没有合适的人?吞噬自己,继承自己的力量,那样才是真正?的消失。”

倪霁盯着火边的怪物,“那你知不知道?,她——我是说祂,是怎么出现的?”

“嘻嘻嘻,你来了这么多天,住进了巢穴,和那位日夜交佩,那样亲近。”畸变种?嘲笑起他来,“祂没有告诉你吗,神族的传承方式?”

“其实这位大人?也才刚刚诞生,还?不是完全体……”

“你说的太多了。”一个人?类女孩的声音,在这个时候插了进来,打断了他,“为什么把这种?事告诉卑鄙的人?类。”

穿着白裙的藤露,带着几个呆滞木然的哨兵出现在远处,脸色阴沉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