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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先雪听着奇蝮和狐子七的对话,却已经明白了几分:“我的皇后从未杀生,你看他灵台清明,一看便知。”

奇蝮才不和明先雪争辩,蛇胆上散发的腥气,是最好的铁证。

更别提狐子七也承认了是自己杀的。

奇蝮脑子小小,也不想盘算什么,只骂道:“你莫以为你是人皇,我就不敢动你!你若不让开,我连你一起杀!”

明先雪傲然不惧:“你以蛇身修成蛟,实属不易,我劝你莫一时冲动,自毁仙途。”

奇蝮怒极反笑:“最烦你们这种爱装的凡人,那你们一起死罢!”

狐子七大惊,只说:“他可是人皇,你怎能伤他?”

奇蝮不为所动,怒声骂道:“管你什么人皇鬼皇,拦着我报仇就得死!”

狐子七完全明白尾曦说的“那蛇脑子空空”是什么意思了。

奇蝮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向明先雪猛扑而来,尽显蛟龙之势。

明先雪身形一闪,反手一剑,天子剑带着凌厉的剑气斩向奇蝮。

奇蝮却一甩尾巴,将剑气击散。

狐子七趁机从侧面跃起,锋利的爪子划向奇蝮的鳞甲。

一击即中,狐子七心下大喜,然定睛一看,却见甲片上只留下几道浅浅的痕迹,几乎无伤。

狐子七不觉诧异,越发不敢怠慢。

狐子七深吸一口气,身形一闪,顿时现出了八尾。

八尾全生的狐子七,身姿轻盈,速度飙升到巅峰状态。

他如同一道闪电,在奇蝮那庞大的身躯前快速穿梭,八道大尾在身后飘扬,如同流云般随风舞动,忽隐忽现,捉摸不定。

身影忽左忽右,忽上忽下,仿佛无处不在,又仿佛无处可寻。

奇蝮的身形庞大可怕,却也使他失之灵活。

他张嘴欲咬,却次次扑空,越发恼怒。

奇蝮怒吼一声,巨大的身躯在空中翻腾,甩动尾巴,以惊人的速度向狐子七抽去。

明先雪见机,身形一闪,挥剑直刺奇蝮的七寸。

这是他蓄势已久的一击,全身的力量都汇聚在剑尖,极致致命!

然而,就在剑尖即将触及奇蝮的一刹那,明先雪感到了一股强大的阻力。

奇蝮的鳞甲坚硬得超乎想象,这一层坚不可摧的盾牌,竟然将天子剑牢牢地挡在了外面!

明先雪心中一惊,他从未遇到过如此坚硬防御。

天子剑在他的手中颤抖着,仿佛也在为无法刺破这层鳞甲而感到不甘。

明先雪咬牙加大力度,但却依旧无法寸进。

奇蝮感觉到七寸处传来一阵锐痛——虽然鳞甲的坚硬使它并未受到实质伤害,但这突如其来的攻击依然让它心生警惕。

它猛地抽动蛇尾,粗壮的尾巴在空气中划过一道凌厉的弧线,带着呼啸的风声扫向明先雪。

明先雪只得迅速后退,挥剑格挡。

三者正战得难分难解,直至月上中天。

这场激烈的缠斗仿佛一场永无止境的拉锯战,他们各展所长,奇招迭出,却始终难以打破僵持的局面。

奇蝮大为不耐,冷笑一声:“原以为你们两个不过小娃娃,不值得我费心,现在看来,倒也也不差。”

狐子七回应:“彼此彼此。”

奇蝮却笑道:“可惜了,你们惹了不该惹的妖,终究是要命丧于此!”

说罢,奇蝮张开大嘴。

明先雪本以为奇蝮又要咬人,正自抬剑欲劈,却不想,奇蝮的两根与人同高的毒牙间,猛然喷涌出毒液。

毒液如雨飘洒而下,竟是避无可避!

一滴滴毒液打在他的身上,迅速渗透衣衫,侵蚀肌肤。

一股寒意从皮肤直侵入骨髓,身体渐渐变得僵硬。

明先雪暗呼不妙。

明先雪还在病中,被蛊毒伤过而未愈的心脉,更难受这邪毒——这也正是尾曦当初算计好了的。

毒液迅速渗入明先雪的身体,犹如冰冷的蛇一样游走在他的血脉之中。

当毒液侵入他的心脉时,一阵剧烈的疼痛立即传遍全身。原本就因蛊毒而受损的心脉,此刻受到了更大的冲击。

明先雪的心脏剧烈地跳动,每一次跳动都带来撕裂般的痛楚。

如此巨大的痛楚之下,明先雪的呼吸变得急促,额头上布满了冷汗,身体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奇蝮敏锐地捕捉到明先雪的虚弱,咧牙一笑:“好哇,原来你这小子扛不了毒啊……”

说罢,他张牙逼近明先雪,毒牙闪烁着寒光,再度发功。

明先雪眼看着毒液又如暴雨落下,但这雨点还没碰到自己,狐子七便飞上而上,抱住明先雪。

狐子七张开了八根蓬松的尾巴,像是冷天的被子一样温柔地把明先雪包裹住。

——原来,狐子七身为山林长大的妖兽,对毒蛇的技法早有准备,瞬息之间已挡在明先雪跟前。

明先雪心中一动,正想说什么,却闻到一阵血肉气息。

明先雪眼瞳一缩:“你……你受伤了?”

八条蓬松的尾巴将明先雪紧紧护住,宛如一座密不透风的堡垒。他的尾巴轻柔却充满力量,层层叠加,形成了一个坚不可摧的护盾。

毒雨如注,吹打在狐子七的尾巴上。

每一滴毒液都像是炽热的酸液,一旦触碰到尾巴,便立刻开始侵蚀那柔软的毛发。

明先雪被包围得密不透风,自然看不到尾巴受伤的惨状,但他却能想象出来。

此刻,明先雪不禁恨自己无能——这样的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他仿佛又变成了困在桂王府后院那个脆弱的孩童,无论是谁,都能在他身上踩一脚。他哭不得,一哭便更惹人嘲笑;笑不得,若笑了便惹人不快。

他顿成木偶一样的人。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狐子七的脸庞,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紧张。

狐子七缓缓松开明先雪,脸上浮现出温柔的笑容,轻声说道:“你记得吗?有一样东西,可以解百蛊诸毒,还能增你千年修为。”

明先雪眼瞳紧缩。

答案呼之欲出——狐子七笑笑:“你记不记得,太后赐下毒药那一次,你说什么来着?”

明先雪听得这话,几乎连呼吸的能力都被剥夺了。

“你说,中了奇毒也不怕,毕竟狐心可以解百蛊。”狐子七把脸贴在明先雪肩膀上,“你还说,我若死在你前头,你会把我的心挖出来,哭着吃完的。”

话毕,狐子七拔出明先雪的天子剑,深吸一口气,将剑尖对准自己的心脏,毫不犹豫地捅了进去。

那剑不像是捅进他的心脏,倒像是推进了明先雪的胸膛。

明先雪的身躯猛然一震,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双眼中透露出难以言喻的痛苦,仿佛置身于一个无法逃脱的噩梦之中。

“不,小七……不……”明先雪下意识要阻止狐子七,但却赫然发觉手脚僵直,不能动弹,顿时陷入极致慌乱,声音颤抖如筛。

无助感冲洗他的身体,冲走了他的年少自负,只剩他童年底色里的脆弱不安。

狐子七似有很多话想说,最后却只是微微一笑,看着明先雪——用此生此世看最爱的人最后一眼的眼神。

被这眼神一扫,明先雪像溺进永恒的深渊。

——浑身是刺骨冰寒,却是怎么也挣扎不出来,只剩一片无力的窒息。

明先雪眼睁睁看着——天子剑的剑锋穿透狐子七那绣着凤纹的喜服,从那片他亲吻和抚摸过无数遍的柔肤肌肤拔出,带起鲜红的血花。

——血珠飞溅而出,犹如腊月的红梅,绽放在明先雪苍白的脸上。

心血散尽,狐子七那修行千年而得的绝顶人身,顿失生机。

那原本顾盼生辉的眼睛,如被暮色笼罩,迅速染上一层灰暗,顿成黄昏的天幕,被无情抽走最后一丝光亮,只剩黑暗罢了。

一身好皮囊也迅速枯萎,如正在消融的雪人,一点点失去原有的形态。

随着皮肉的消失,骨骼便像是沉睡在地下的化石一般凸显出来,最终化作一具白骨——一具穿着华丽喜服的白骨。

千年狐心血,其效用绝非寻常,若仅仅称之为能解百毒,那真是小觑了它的神奇。实际上,它不仅能延年益寿,更能助人练就百毒不侵的金刚不坏之身。

心头血如花雨落下,浸润明先雪冰冷僵硬的身体,那股神奇的力量立刻在他的体内奔涌开来。

最初,他只是感到手指尖微微有些发麻,仿佛有千万只小虫在轻轻蠕动。接着,这种感觉逐渐蔓延到他的手腕、手臂,乃至全身。他的肌肉慢慢放松,不再像之前那样紧绷僵硬。

明先雪尝试着动了动手指,又试着握了握拳,确切地感到拳头中蕴含着前所未有的力量。

他深吸一口气,明显察觉到自己的吐纳更为充沛而清新了——

确认无误,他活过来了。

但他又疑心,自己已经死了。

狐子七化为白骨,那原本如暖阳般紧紧环绕明先雪的尾巴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明先雪心头一颤,只感到一股寒意透过衣衫侵入肌肤。

再无屏障阻隔,那暴雨般的毒液迎面倾泻而下。

——但已经伤不了他了。

得了狐心,便是百毒不侵之躯,更有千年道行加持。

十七年道行的明先雪尚能对抗尾曦,得了一千年道行的明先雪之强简直叫人不敢想象。

明先雪一手紧紧抱住狐子七的白骨,一手牢牢握起天子剑,身形一动,便腾空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