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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吏总觉得自家少爷好像不相信他了。

雷力明雷捕快很快去办,当天晚上便捉到又来安纪村的赌头。

这个人见纪利回了隔壁县赌钱,偷偷又溜回来,甚至已经忽悠住几个村民。

这些村民也就是在青储料上挣了银钱的,现在手里有些碎银子。

不仅这赌头被捉住,连收留他的安纪村村民,同样也被带到衙门。

衙门牢房连夜审问,该羁押的羁押,该打板子的打板子。

差点被骗的几个村民,第二日被安村长骂得狗血喷头,还故意当着村里人最多的时候骂,甚至还道:“把村里闲着的都喊来看看。”

“这三个货脑子怎么长的,刚得了银钱,就要去赌?纪利家的情况你们不知道?还差钱买牛?他家的牛都给卖了!”

好一通斥骂之后,几乎半个安纪村的人都过来了。

“这赌博是有瘾的,那纪利把家里救命钱都给卷走了,现在她爹娘还在互骂。”

“你们也想这样?怎么不长点脑子?”

“要不是衙门过来问话,你们这会是不是已经去了隔壁县?!就那么想倾家荡产?!”

安村长气得半死。

原本带着村里人挣钱,这可是好事。

村里喜气洋洋的。

可昨天下午,雷捕快就找上门,说明了情况,吓得他腿软。

没一会,人都给抓走,雷捕快还给了个名单,说这些人差点被骗,让他好好管管。

安村长怎么会不气!

也是纪元做得好,没有直接把钱全发下去,本来他家大儿媳还说,是不是纪元故意的,想把钱给他夫子。

现在也明白,太穷的人,不能突然给一笔大钱。

就跟饿了很久的人,不能直接吃大鱼大肉一样。

纪元听到这件事,也过来看了看。

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想来,安纪村村民会挣钱的事,很快传到隔壁县的地下赌坊里。

所以那边的人才过来盯着,就等着骗银钱。

只是青储料的钱还没发呢,就有个纪利跳出来,这么看来纪利刚开始赢的钱,估计是对方做的局,目的就是引他输的更多。

对方手段老辣,一看就不是头一次。

他们县的反应也快,虽然没有报官,却提前做了预防,救了至少两家人。

听说县令还去了信件给隔壁县说明此事,估计那个赌场也要被端。

至于赌徒们欠的钱?

纪元心道,一个赌场端了,那些人却活着,而且跟其他赌场肯定也有联系。

官府或许不支持这些欠款,但他们的手段,必然会逼着赌徒们还钱。

高利贷这种东西,不还的话他们总有办法整你。

要说问题的根源,还是隔壁的违法犯罪太猖獗。

纪元手里提着他整理一部分的《牲畜病集》,拿着东西去安叔公家,准备把东西给安大海。

按照格式填写就好,要是有什么遗漏的,让大海自己再补充。

去了安叔公家,他家也在讨论纪利还有官府抓人的事,全村人都心有余悸。

这种事要找上他们,他们估计也难拒绝。

毕竟那些人最会花言巧语。

带着人去隔壁县吃喝嫖赌,谁都会乐不思归。

还有人干脆把银子给了自己媳妇儿,一定要藏好,就当这钱不存在。

顶多开春买牛用,其他时候,还是老老实实过自己的日子吧。

没想到这件事让原本躁动的安纪村好了起来。

安叔公也觉得满意,本来家里人还觉得他拿着钱太过吝啬。

现在那些小辈们想想,如果钱在自己手里,估计早就没了。

正好安叔公采买回来,把各房的东西都送过去,安叔公家的气氛也变好了。

没想到牺牲纪利一个,幸福整个安纪村。

纪元过去的时候,安二娘子李盼弟也送她弟弟回家,开口道:“既然找了事做,那以后就好了。爹娘年纪大了,也不容易。”

“这还用你说?我跟新县令的随从关系都好得很,明日就去跟着做事,明年正月正式入职,放心吧。”李耀众斜眼看向纪元,拦着他道,“听说新县令很喜欢你,回头你来也官府做事啊。”

“哦,不对,只有秀才方能进衙门!”

“弟弟,你说这些做什么。”李盼弟立刻道,她表情带了无奈。

上次李耀众被赶走之后,他一直没来过,家里总是指责她,还说过年也不要回娘家。

没想到弟弟竟然在年前回来了,说明可以缓和机会。

不过她弟这次过来,是说要借些银钱,然后跟县城衙门的吃酒,感谢他们让他去衙门当差。

李盼弟习惯性给钱,又捏紧口袋,硬生生说了句没有。

李耀众自然看出来了,说什么爹娘看中这个差事,他就是请人吃酒,以后发月钱肯定会还的。

还说新县令大方的很,现在的林县令根本没法比等等。

说的李盼弟头疼,算是给了五钱银子。

没想到送他出门的时候,正好碰到纪元,还对纪元说这样的话。

李盼弟心道,若纪元是我的弟弟,他必然不会这样做。

他对村里人都很好,何况自己的姐姐。

李盼弟连忙道歉,纪元并不在意:“我去找大海跟小河。”

纪元自然明白李耀众跟李盼弟家里什么情况,单看名字就知晓的。

他上辈子的学校里,也有个叫招娣的女同学,千年后那般,千年前更不用提。

这次李耀众过来,肯定是因为安纪村发了银钱,过来打秋风。

但他这软饭吃得竟然硬气,就让人十分讨厌了。

这也并非安二娘子的错,古代嫁人早,她现在也就三十多,放在现代说不定工作都没多久。

纪元拿着去找大海跟小河。

小河今年已经也已经十五,大海他们同岁,这会气得要命。

“就他会读书?他会读书还拿我家那么多银钱?”

“之前还要我娘的首饰,说是送给谁。”

“以前不同,现在还不知道吗,他在府城那是读书,分明花天酒地。”

“上次闹掰了挺好了,竟然又来。”

“还跟我炫耀,他可以去衙门当差,还只有秀才能当。”

纪元踏进门,就听到这些话。

要是前些年,安小河大海他们年纪小,平时还会有些小孩家的矛盾。

如今都是大小伙子,兄弟之间早就无话不谈。

见纪元进来,也知道纪元不会乱说,更不会对他家另眼相看,安小河红着眼道:“你们还记得当年他从府城给我弄的时文吗。”

“那些东西,我娘也是要想办法给他钱的。”

“以前不懂,以为很难弄到,现在听那边的亲戚说才知道,其实府城书很便宜,时文更是随处可见。根本花不了那么多钱。”

听安小河说着,纪元把《牲畜病集》递给大海,开口道:“那你可以拒绝。”

“你已经十五,可以保护你的母亲了。”纪元道,“虽说尊卑有序,但长辈无礼,晚辈就不能提吗。”

“都是长辈,更重要的,分明该是你的母亲。”

“哀哀父母,生我劬劳,哀哀父母,生我劳卒。为她出气怎么算冲撞长辈。”

这是《诗经》里的一首诗,讲的是父母的勤劳,父母的劳累。

安小河看向纪元,纪元抬抬下巴:“他还在门口呢,估计还想着再要点钱。”

若说想走,那早就走了,在门口磨磨唧唧,不就是想要钱。

安小河一向沉默,也就在大海跟纪元面前多说了些。

他还未学到《诗经》,但这首诗简单,也听出意思。

安小河站起来,十五岁的少年身板虽然青涩,却已经是半大的青年了。

纪元都这么说,应该没错?

再说了,他就是想帮他娘出气。

他舅舅每每来要钱,他爹还好,他爷其实很不高兴。

上次舅舅赖在自己家不走,还要当什么先生,气得他爷想打人,他娘还在背后被其他人笑话。

“再不去,他可就要走了。”

安小河直接冲出去。

安大海看得目瞪口呆,这,这行吗?

行的。

纪元也早就看李耀众不爽了。

估计怕安小河吃口舌上的亏,纪元道:“走,站在门口瞧瞧。”

不行他可以帮忙说话的。

要说不爽,纪元上次就对李耀众不爽了。

直接要抢他姐的活不说,对赵夫子也没什么敬重,还要抢他蒙师的工作。

听听就烦人。

安大海跟纪元走过去,偷偷站在门后。

那李耀众果然要走了,被安小河直接喊住。

“五舅!”安小河大声道,挡在自己母亲身前,“你把钱还给我家。”

啊?

安小河这么一喊,李耀众跟他娘都愣住了。

安小河继续道:“你从我家白拿多少了,这些银子是我娘辛辛苦苦挣的,她想买个首饰都不舍得,你凭什么拿走。”

“你这小子,在说什么胡话?!我这是借!还读书呢,动不动尊卑有序。”

“尊卑有序,那我也要以我娘为先。”安小河学的很快,“还借呢?我娘为什么要买首饰,还不是因为你之前把她首饰借走了?三年了,还了吗。”

借字被安小河说的极重。

那李耀众自诩读书人,在府城或许没人当回事,但在安纪村,乃至正荣县,没人敢这么跟他说话。

李耀众气得发抖,就听安小河继续道:“还回来啊。”

小河他娘惯性想说点什么,可一想到自己做青储料时,李耀众还想抢走,便咬牙闭嘴。

而且她儿子在维护她,她不能拆台。

小河还句句说在她心坎上。

“我娘这么多年,给娘家送了多少银子,都花在你身上了吧,我姨妈他们,又给你花了多少银子。”

“当年我娘识文断字,能嫁读书人的,你们觉得安家给彩礼多,就把她嫁给游手好闲的我爹,难道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