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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下去不太行,路上太迟了。

好在对方夫子也觉得如此,再三保证,下次一定快点。

郭夫子回来跟雷捕快道:“再这样,咱们就自己走吧。”

一起赶路的百姓们都早早出发了,他们还在后面磨叽。

虽然自己学生们路上也能看书,但早点到府城,早点可以休息,才能更好备考。

郭夫子有些后悔跟他们同行了。

可现在也不好再说什么,对方也承诺,再耽误的话,正荣县的人就先走。

纪元看着最磨叽的几个人,他们像是没睡好,眼圈乌青。

纪元翻开书,这段路还行,正荣县的学生们都是在看书的。

这一幕让合远县的夫子们羡慕不已。

看看人家的学生,再看看他们的。

其实合远县大多数学子也有的说,正荣县陪同的夫子事无巨细回答问题,他们跟着的三个夫子多是不想说的。

这也正常。

正荣县的县学有教学,夫子们都习惯回答学生的提问。

这些学生都也是郭夫子,李夫子之前教过的,更有情分。

合远县的县学并未办起来,所有的县试考生不是跟车三位夫子的学生,耐心自然少点。

接下来两天里,倒是相安无事,走在前头的合远县马车按时出发,没有再耽误。

反而是正荣县一个学生早上硬是没起来,被同窗硬生生拉起来,差点就迟到了。

昨晚并未在野外休息,正好路过官道的驿馆,考生们都能免费入驻,能住驿馆肯定住驿馆。

如今赶路已经到第三天,按理说大家都习惯了。

纪元多看了几眼,中午吃饭时,那个起晚了的同窗跟合远县赌博的四个人打了招呼,主动凑了过去。

拿着馒头过来的蔡丰岚顺着纪元目光看过去,同样皱眉。

两个都是聪明人,立刻发现不对劲。

换了其他人,他们或许懒得管。

但这都是同窗。

他们都在一个县学读书,一起在乙等堂,冲刺班学习。

蔡丰岚放下馒头,对纪元道:“找郭夫子?”

纪元点头。

两人刚走几步,合远县王捕快剔着牙,就在他们背后,明显听到他们说了什么。

“你们要去做什么?马上要出发了,你们正荣县的人,不是催的着急吗?”

蔡丰岚道:“是啊,我们准备去坐马车。”

“哦,不是找郭夫子?”

纪元心里奇怪。

正荣县学生跟着赌钱,他们去制止,又关合远县跟车捕快有什么关系。

除非中间有利益往来。

王捕快并不让他们走,硬是闲聊到准备出发。

还好时间很短,应该出不了什么大事。

等到坐上马车,方才跟合远县赌博学生一起的同窗回来了,他神色呆滞,看样子痛哭过。

还不到一盏茶的工夫?

这是怎么了?!

但马车启动,他们又不坐在一起,纪元只好请来雷捕快。

纪元简单把事情说明了,雷捕快听了前因后果,依照他丰富的办案经验,直接道:“一盏茶的工夫,也够这些人把许春的钱骗完了。”

骗?!

雷捕快让他们两个下车,去找了另一辆车的郭夫子,再把被骗的许春喊过来。

马车干脆停下,雷捕快当机立断,让合远县的车先走,不用等他们。

正好趁这个机会,两个县的车不再一起走了。

正荣县这边都是自己人,车夫是县学的人,夫子捕快更不用讲。

剩下都是同窗。

那许春把事情说明白了。

昨日晚上,大家都在驿馆休息,许春起夜的时候见隔壁点着灯,以为那边还在读书,感慨得很。

谁料竟然有五个人在赌钱。

见他过来之后,一定拉着他玩。

没想到一两个时辰里,他竟然赢了好几十两银子。

这也是他早上起晚的原因,赌钱,加上赌钱之后的兴奋,这就睡不着了。

许春赢了钱之后也没多想,只以为自己运气好。

今天中午本来是过去打个招呼,谁料对方一定要拉着再赌。

一会的时间,不仅把昨晚赢的几十两赔进去,家里给的三十两盘缠也没了。

听到这,雷捕快更确定道:“就是骗局,骗你能赢钱,然后一口气再输回去。”

一般人刚开始肯定玩得小,要是一直输,顶多输个几两银子。

也就是骗着许春多赢了不少,这才能一次坑个大的。

纪元心道,这跟骗纪利的手法一模一样。

许春没办法,只能哭个不停。

赶考的路上遇到这种事,大家心里都不好受。

他被骗得一文钱都没了。

郭夫子脸色铁青。

看着远去的合远县车队,开口道:“吃下这个亏吧,要是让府学知道你路上赌钱,你这科举更没希望。”

就算是想要讨回来,也不能放在现在。

对方料定了府试之前,许春跟正荣县这边不会有大动作。

等考完之后,他们就立刻回县里了,谁还管这个。

正荣县这边的人自然气得不行,竟然要吃个哑巴亏。

纪元叹气,他应该早点提醒的。

可又想,便是提醒了,也不好说。

晚上被人拉着去赌钱,而且逢赌必赢,谁还会听得进去别人的话。

这个亏只能吃了。

有了这事,郭夫子愈发严厉,雷捕快那边也要把事情记下,回头禀告给县令。

要不是为了许春府试,他们还会说得更狠。

但既然都这样了,郭夫子道:“你们还未到府城呢,就染上恶习,真的在府城的话,那该怎么办?”

郭夫子又道:“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可若轻易就被带歪了,那咱们县学到底该不该这样教你们?”

“以后你们总有离开县学的时候,那时候怎么办?”

其实两个车队的对比非常明显。

合远县夫子们并不怎么管,学生们想看书看书,想玩就玩,他们作为当地教育局的人,只是负责送学生去考试。

吃饭什么的都看学生自己。

反观正荣县夫子们,兢兢业业教书,提醒学生学习,就连吃饭都会统一安排。

郭夫子都在想,是不是他们保护得太好了。

让学生们失去警惕心。

外面的书生们,可不是他们在县学的同窗。

郭夫子又提到一人:“李耀众的事,你们都知道了吧?”

大家肯定知道。

酸诗狎妓,已经是正荣县人人都知道的笑话。

在府城也有不少人知道。

“他当年在县里私塾读书时候,人虽轻浮,却也做不出这种事。

“到府学之后愈发荒唐,之前想来县学教书,教谕一眼看出他被酒色掏空身体,说什么都不让他来。”

“那你们说,这是府城,府学的问题吗?”

“再说两年前考了秀才的县案首李勋,他同样是托人托关系进了府学,如今成绩在府学里还是名列前茅。”

“都是正荣县的人,都是换了个环境,为何结果不同?”

“读书,修身,你们手里拿的四书五经,只是考试的工具吗?”

郭夫子是赞同时文规范化的,但他同样认为,读书不应该是只是科举的工具。

或许说,这有些正荣县县学的气质。

县学就是为了科举,但也不单单为了科举。

这是十二个学生府试前最后一课,虽说在路上耽误许久,但每个人的心都静下来了。

许春那边冷静下来,郑重跟所有人道歉。

是他没了防备,更因为贪念起。

这是他永远的教训。

几位同窗凑凑钱,好歹让许春有些银子度日。

郭夫子看着自己学生们。

这是不是太小白羊了,就该让他们见识见识人间险恶。

有了这事,正荣县的车队彻底不跟他们一起,速度也加快很多。

合远县那边不知为何,竟然比他们先走,中间又停下来。

郭夫子见此,还是上前去找对方夫子提起这事,最后把许春输的几十两还回来二十两。

这已经可以了,别的也没办法。

好像那些钱是合远县的王捕快拿了,书生骗的钱还好要回,捕快就难说了。

这就是恶吏的存在。

此事也让正荣县学生们打起精神,快到府城的时候,更加警惕。

现在的府城对他们来说,跟洪水猛兽没有区别。

外面的世界真的好危险!

纪元同样对外面的世界好奇。

他一直在正荣县里,而正荣县的风气又比较正。

之前听说过隔壁县的地下赌坊,也听说过李耀众在府城的荒唐。

真的过来,还是不一样的。

正荣县一行没有合远县拖累之后,在三月三十早上,终于到了府城郊外。

远远就能看到府城的城墙古朴高耸。

建孟府,是千年前就有的古城,至今历经不知多少朝代。

此地也是黄河流域,从山川到平原,都透着文化的厚度。

城墙外排队的百姓,手里提着瓜果,肩上扛着干柴,还有赶在早上过来逛街的附近百姓。

远远瞧着,就能感受到这座建孟府城的繁华与热闹。

正荣县这行人,大多数都是头一次来建孟府,忍不住伸头去看。

附近巡逻的捕快也习惯了,见他们是赶考的考生,开口道:“你们是哪个县的,前面有几个府学的学生,说是要接他们县的考生。”

这多是自发的行为。

一般因为,过来考试的学生里有他们的亲朋。

郭夫子答了正荣县,对方道:“哦?你们县来了三四个人,都在前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