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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生母是谁, 朝野上下皆知。

先皇初登基时,承平国一片混乱, 杀良除贤, 时局动荡。

接下来的时间里,都在收拾之前留下的烂摊子,那位是撒手死了, 承平国都快完蛋了。

所以那会先皇后宫有多少人,有谁,朝堂也无暇顾及。

就连先皇本人也不在意的, 他跟皇后年少情谊,根本不需要第二个人陪伴。

接下来做的事更是多。

看武侯跟林大学士没有多照顾自己儿子就知道, 他们身负天下大任, 怎么会在乎家中事。

所以等先皇, 等朝堂反应过来, 时间已经有些晚了。

如今太后主动纳妃等等这种自不必说, 基本满朝皆知。

而先皇在当今圣上出生后头一天,便把孩子抱到皇后宫中这件事, 更是没有避讳。

再说, 皇后身为六宫之主, 名义上她是所有孩子的母亲。

那生母是被先皇下令不许随意出自己宫殿的。

到徐九祥登基的时候, 也有人小声提过。

但徐九祥对太后的感情不亚于他人对于生母,他是在父皇母后慈爱中长大的,自然不会在他处寻求亲情。

所以纵然见过生母几面, 也只是客客气气,让她的生活更好了些, 至于其他的, 徐九祥并未多想。

说白了。

一个从小父母疼爱的孩子, 纵然知道母亲不是生母,他也是不缺爱的。

不缺爱的孩子就不会把爱寄托在没有感情的人身上。

而且他受的是正统教育,他受过太后真心疼爱,并不在乎其他。

延续父皇的做法,更是徐九祥觉得正确的。

现在有人说,他错了。

因为他错了,所以才会让暖冬出来。

所以纪炀提前预防病虫灾。

身边人刚要说话,徐九祥冷笑:“借着上苍来降罪于朕,降罪于纪炀,是吗?”

伺候的内侍从未见过皇上这般冷笑。

他印象里的小皇帝,总是温和,谦逊。

帝王一怒,勤政殿自然跪倒一大片。

徐九祥坐在龙椅上,脸色并不算好。

“宣纪炀。”

纪炀很快进宫,在他也听到传言的时候,就知道皇上要见他。

只是没想到,徐九祥看到他,眼里竟然有些泪光,随后很快隐去,开口道:“近日之谣言,冲着你我。”

纪炀叹口气。

刚过十八的皇上,确实难免为这种事生气。

毕竟把天灾归结于一人身上,很少有人能扛得住这种压力。

但能迅速抽丝剥茧,找到问题症结,也算不错了。

这件事,确实冲着他们。

准确说,冲着他们查土地,查粮仓。

纪炀拱手,认真道:“皇上,臣有不同看法。”

见皇上点头,纪炀继续道:“他们着急了,正说明我们作对了。”

“若我们做的事,不痛不痒,那他们就不会以此反扑。”

“如今要面对的事确实很多,但多,就怕了吗?”

纪炀越说,徐九祥表情越轻松。

对啊。

那些人为什么着急,为什么急哄哄推他的生母出来。

不就是因为他们做的事,让这些背地见不得光的人着急,生气,从而昏招频出。

他们越这样。

自己等人就要越不在意。

但不孝这个名声,还是太过骇人。

“纪大人,可有什么解决方法?”

纪炀善智谋,这些大家都是知道的。

纪炀却反问:“敢问陛下,道家老子有一法,您可知?”

“顺其自然?”

“对,就是顺其自然。”

如今暖冬初现,这些人便迫不及待出来。

因为他们怕,怕错失“暖冬”这个天灾之名。

所以不如顺其自然,看看老天到底给个灾年还是给个丰年。

给个正常年份,那他们那些谣言自然不攻而破。

倘若真碰上灾年,他们提前准备,自然会减少许多损失,不是真的束手无策。

纪炀继续道:“如果按照他们的步伐,真的去解释这件事,真正陷入其中。”

“那带来的,就是无穷无尽的麻烦。”

“他们总能提出无数借口跟诽谤,而我们,总不能把所有精力放在跟他们缠斗上。”

“不如顺其自然,让老天给我们出题。”

“而不是等着他们出题。”

徐九祥觉得豁然开朗。

是了。

他们这些人散播谣言的目的,就是阻止他们年后进行最后的土地清查。

更是阻止深查下面粮仓。

真要为这些事伤神,那事情还做不做了?

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

有工夫愁眉不展,伤心难过的内耗。

不如打起精神。

徐九祥这时好像才真的看出纪炀的一二分。

他从来都是不屑用谋略的。

都说他擅谋略,其实他所做的所有事,都会有清晰明确的目的。

从未陷入到真正无休止的政斗当中。

政斗,从来不是他的目的。

所以他在灌江府的时候,可以肆无忌惮用宗室的徐铭,到了汴京,文学士等人老实做事,他也从不针对所谓政敌。

连所有人都以为,他会跟金家争权的时候,他跟金家似乎又达成微妙的默契。

徐九祥更是明白,为什么父皇说纪炀可信,可尽信,但不忠心的原因。

有这样的臣子,他可能不会达到每一个帝王想要的忠心。

但帝王却可以信他,特别是想做事的帝王可以信。

他的目光,永远在承平国的山川河流当中,永远在庙堂之外。

如果用佛家的话来说。

徐九祥觉得,自己像是顿悟了。

“好,顺其自然。”

“所有人不敢做的事,我们敢做。”

“所有人觉得不能为之事,我们还要做。”

纪炀抬头,看着这个年轻的,正在迅速长成的君王。

外面许多人等着窥探的目光,等着皇上着急生气的目光渐渐失望。

之前还不是在生气吗。

怎么突然不气了。

纪炀到底说了什么。

他又想到什么方法来对付他们?

这才让小皇帝都不怕了?

肯定又有什么损招!

一时间,谣言竟然散了些,生怕这个时候起哄,会让局面更难看,会让清算的时候死得更惨。

这些人若是一拥而上,那他们跑得比谁都快。

要是让谁冲锋,这怎么可能。

因为不义聚起来的小团伙,逃跑的时候,总是更让人生笑。

这大概就是,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

不管他们再怎么愤怒害怕。

纪炀乃至皇上这边,依旧在做年前定好的事。

泰安三年,正月初。

承平国进行全国范围内最后的土地清查,中原一带,乃至辐射的一圈粮仓,全都要看到账本,看到粮仓。

被派出去的林启,叶锡元,韩潇,陈子云,庞家,穆家等等,赶在年都没过完,便已经出发。

更有先皇在的时候提拔的一众年轻官吏,他们被朝中忠心老臣带着,全都在路上。

但纪炀知道,这些人暂时被吓唬住,不代表还没消失。

这个冬天确实过于温暖了。

滋生土地里的害虫,也滋生朝中的害虫。

但不管这个天气要如何发展,他们该做的准备还是一定要做。

而这个温暖的冬天,还是有好事发生的。

林婉芸那边的培育青霉素甚至已经到了相对稳定的地步。

她所用许多工具,甚至跟现代较为简陋的实验室差不多。

当然,这实验室花费的金钱,说出来让人咋舌。

其中也有韩家韩大夫的帮忙。

估计再有一年半载,这东西就可以真正用到人身上,甚至是注射用。

纪炀对他们研究的进度已经看不懂了。

可知道一点。

这东西做出来,那婉芸就能造福全天下的人。

正月之后,又有许多消息传递过来。

北面被汴京杜家接手的屯青崖,又有派过去的新知府合力,再加上去年关市税偏向他们一些。

屯青崖已经被正式接手,卒伍已经被清查得差不多了,吃空饷确实很严重,地方的粮仓也空得差不多。

怪不得北面的“邻居”们敢对他们虎视眈眈。

杜家除了杜老将军之外,自己的儿子,以及两个孙儿也被带过去。

这才能迅速掌握情况,奏报里的详细经过,虽然没有纪炀在灌江府那般惊心动魄,可也是动了刀剑。

但想想杜家带回去的火炮,那什么刀剑都要变钝。

这算个好消息,留在屯青崖的前指挥使见此,就算再不甘愿,也没了翻身的可能。

谁能想到天降个纪炀,做出火炮这种改变战场的东西?

其他益宁府等地,已经按照要求开始修官道跟驿馆。

再有更多的粮食收获情况也传了过来。

江南江西一带比之汴京更适合种稻子,这是大家都知道的。

所以送到那边的稻子,江南江西当中,除了最让人震惊的一亩七百斤之外,其他的产量基本都在五百五十斤往上。

这大大出乎众人的预料。

有些地方甚至能稳定六百斤。

仔细调查之后发现,除了良种的缘故,自然还有土化肥的推广,再有这些年里各处兴修水利的原因。

以后良种稳定适应之后,估计一亩七百斤不再让人震惊,而是属于平常。

这更是那些豪强大户们急着要良种的根由。

越是这种时候,纪炀越是不松懈。

不过还是有个消息,是能高兴的。

那就是正月二十六,玉敬泉就要到汴京了!

虽说他要先到吏部述职,但接下来肯定要来跟纪炀见面。

当初的,玉敬泉,凌俊鹏,卫蓝,那都是跟着他的人。

那时候为了他们更好的前程,纪炀只能让他们离开,但要说官场上的情谊,自然跟他们最是深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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