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3 章 (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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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德俊的旧居相比起之前的豪宅显得既破旧又寒酸, 但穆雪觉得这个屋子里的一切看起来反而多了些生活的气息,不少地方似乎有女性居住过的痕迹。
厨房里整整齐齐摆着许久没被动过的整套厨具,还有粉色格子布的围裙和手套。窗台上摆着几盆自由生长的雏菊, 此刻开了零星的几朵白色花苞, 正在窗前轻轻摇摆。
穆雪在窗前的工作台边坐下, 仔细拆解察看那些被留在屋子中的傀儡半成品。隔着斑驳的玻璃听见庭院里岑千山和一些被雷亮从外面叫来的人的对话声。
“这位是岑大家, 浮罔城如今最厉害的傀儡师。有他出马,一定能查清这件事发生的真正原因, 尽早制止傀儡再度发狂伤人。你再把之前和我说过的话, 和他细细说上一遍。”
“是, 好的。我……我一直就住在他们家隔壁,孙大家在这里住了二十来年, 几个月前才刚刚搬走的。”
“孙大家和他的太太其实感情很好。他们家以前穷,经常吃不上饭。但他的太太从不嫌弃他, 每天笑眯眯地很是阳光,自己努力挣取家用, 还总是鼓励他,说她的先生是个天才。”
“那时候,我们这些邻居, 其实都有些羡慕他。”
“孙瘸子,不不,我是说孙大家,也一直很拼, 没日没夜地研发傀儡。我们也知道他憋着一口气,想要出人头地,给他太太挣点面子,让他太太在娘家人面前也抬得起头来。”
“所以后来, 听说他的太太和别人跑了,我是不太相信的。”
屋外的交谈声不断在响起。
窗前的穆雪低头看着手中被拆开露出内部细节的傀儡。
同样身为傀儡师,她可以体会到手中这些作品中一度凝聚制作者众多的心血。这些傀儡的身上,哪怕每一个便宜的零配件,都经过了细致的打磨和拼接。
穆雪似乎可以看见曾经有一个男人坐在这样昏暗破旧的小屋里,疯狂地沉迷于炼制傀儡术。
他就像是当年的自己,在这个屋子中,忘却了身边的一切人和事务,狂热地醉心于炼器之术。他或许也有过和自己一样的理想,想要制作出最为接近神作的傀儡。
可惜的是,这个世界的有些事只有勤奋是远远不够的,这位傀儡师在天赋上还差了那么一些,目前看起来,他制作的傀儡僵硬呆滞,甚至连精品都还远远称不上。
只有一个特别之处在穆雪的细细观察下被发现。就是其中有那么几具傀儡的胸腔打开之后,可以看见在一个隐秘的角落里,额外添加了一个奇怪法阵。
“这样的位置,这样的阵符。是想要起什么作用呢?”穆雪摸着下巴,凝眉沉思,努力想要通过那些符文,理解这个神秘法阵的含义。
浮罔城的天气总是变得很快。刚刚还晴朗的天空,不知什么时候就暗了下来,天空中雷云翻滚,变得黑沉沉的。
一窗之隔的庭院里,又开始传来了一些孩子的声音。
“啊,我们都是父亲买回来的。义父让我们全部住在大宅子的里面。”
“虐待?没有的,义父对我们很好,给吃饱,给穿暖,也不要求我们做什么事。我们只要安安静静生活在庭院里,不吵闹就好。”
“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没有的,只是……”
“只是什么?说出来不用顾忌。你们的义父已经死了。”成年男子的声音鼓励他。
“只是每隔一段时间,义父会来到我们中间,挑选一位优秀的孩子,说是被其他的家庭认养了。”
“是的,那些兄弟和姐妹,我再没有见到过。”
在那个孩子说话的时候,黑沉沉的天空突然亮起一道闪电,闪电骤亮的光把窗外说话孩子的剪影打在了窗户上。
看着那道人影,穆雪的心中顿时有了一阵明悟,闪过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她理解了那个法阵使用的含义。
闪电透过窗户照进屋子内,屋里的各个角落,密密堆积着各种傀儡的躯干,那些半残缺的呆滞面孔,在闪电突明突暗的光线中,现出了黑白分明的轮廓阴影。
穆雪突然看见,那无数的苍白面孔之中,有一张面孔上的眼睛动了动。
屋外雷声炸响,大雨瓢泼而下。
……
在浮罔城一条街区的巷子口,卓玉,程宴,萧长歌三人挤在街边一处屋檐下避雨。
骤降的瓢泼大雨,阻挡了他们逛街的脚步。
浮罔城的天气很冷,这样又湿又冷的时节令人十分难受。
“恩人,恩人怎么站在这里。”之前被卓玉救下的小男孩撑着油纸伞路过,看见了卓玉又惊又喜,“我叫冰子,家就在附近,若是不嫌弃,还请几位去我家中避一避这雨。”
程宴和萧长歌一齐转头看卓玉。
程宴伸手搭上卓玉的肩膀,一脸自豪,“原来师弟悄悄做了这样的好事,师弟真是个温柔的人。”
卓玉莫名觉得有些羞耻,虽然时常看见师门中的师兄弟们这样勾肩搭背,但这对他来说是一个十分不习惯的动作。
萧长歌已经施了一个避雨决,和程宴勾肩搭背地挤在一起,推动夹带着卓玉在雨中跟着那个男孩冲进了巷子里一间老旧的石头屋里。
那屋子的外观看起来黑沉而破旧,内里倒是意外收拾得挺干净清爽。屋内烧着火炉,暖烘烘的。瞬间隔绝了外面的阴冷潮湿,有了一种家的感觉。
屋子里住着的除了冰子,角落里还有两个更小一些的孩子。
看见来了客人,稍微大一些的女孩利索地洗了三个杯子,垫着小脚从火炉上提下水壶,给客人倒了三杯热水。
听说是救了哥哥的恩人,还特意打开上了锁的柜子,从里面端出几块黑漆漆的烤饼,殷勤地让给客人吃。顺手把流着口水的弟弟往身后扯了扯。
“若是在从前,我们这样小孩,卖给人家做徒弟也是常见的事。”小女孩一边招呼客人,一边还热情地聊着天,“可是最近不知道为什么,强买强卖的事特别多,我们这样的街区,甚至时常有人直接抢了小孩就走。”
“得亏是遇到了恩人,否者娘亲走了,哥哥又被人抢去,我怕是很难带着小宝活下去。”
那副成熟老练的模样,和瘦瘦小小的身板一点都不相符。甚至在说到母亲离世这样悲伤往事的时候,也不过是略微露出了一点克制的落寂。
卓玉将那饼拿在手里,又硬又粗,也不知放了多久。在师门内,他虽活得压抑,但物质师尊在上是从未短缺过自己的,自然吃不下这样的东西。
但他却看见坐在身边的萧长歌,若无其事地掰了半块黑饼给最小的男孩,笑吟吟地和他一起吃了。
吃完拍拍手,从自己的储物袋里拿出一些随身携带的干粮,和三个孩子们分享。与此同时还不动声色地将几枚的灵石顺手塞进了装黑饼的碗里。
这才是真正温柔的人该有的样子吧。卓玉这样想着,尝了一口手中的饼,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吃不下去。
雨水慢慢小了,萧长歌一行人告辞离去。
走出很远回头看去,还看见冰子牵着妹妹的手,站在巷子口目送他们离开。
“这里的孩子也太不容易了。”程宴边走边摇头叹息,“可惜我灵石花没了,只在椅子下悄悄给他们留了几个。”
他搭上萧长歌的肩膀,“晚餐蹭师弟的。”
萧长歌笑着许诺:“晚上我做东,请两位师兄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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