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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侯爷:……

唤来一旁阿福,肃然吩咐道:“派人去边沙打探一下消息,查查到底发生了何事。”

半个时辰不到,白明霁便到了大理寺。

如今虽已立了案,暂且只是嫌疑人的身份,定罪前,她的行动能不能自由,全凭岳梁一句话。

下了马车,岳梁径直把人带到了后院门口。

早上一起来便去了衙门,一堆的人和事还在等着他,岳梁没跟着进去,脚步立在了门槛外,“先等会儿,我稍后就来。”

白明霁点头,“好。”

因母亲的死,她几乎成了大理寺的常客,对这里算得上熟门熟路。

大理寺煞气重,寻常官员除了当差的时辰,不会在此停留。

岳梁不一样。

吃喝住行都在这儿,连家都安在了府上。

白明霁有些日子没来了,顺着后院的长廊一路往里走,到了一处小院前,门口的丫鬟见到她,面色一喜,笑着迎了上来,“大娘子来了。”

白明霁点头,问道:“老夫人身子还好吗?”

丫鬟一面将她往里领,一面回着:“挺好,就是时不时惦记着姑娘。”

岳家原本也是京城里的世家,后来岳家家主犯了错,被岳梁大义灭亲,亲手将人送到了断头台上。

陛下看中了他的忠诚和狠决,封他为大理寺少卿。

如今家中只下剩下了这么一位老母亲。

先前家中倒是有个妹妹,可惜早年落水死了,老夫人自那之后便得了心病。

老夫人头一回见她,便把她认错成了自己早死的女儿,那时她有求于岳梁,抓住了这个机会,将错就错,时常过来孝敬老夫人,陪她聊天,替她捏捏胳膊捏捏腿,日子一晃,过去了一年多,倒也成了习惯,隔上一段日子,她还是会来。

岳老夫人正坐在木几前晾着香片,见她来了很是高兴,招呼她进屋,把手里的一块香片递给她,“闵儿,香不香?”

闵儿是岳家姑娘的闺名。

白明霁接过来,凑近鼻尖闻了闻,抬头迎上老夫人期盼的目光,弯唇一笑,点头道:“嗯,香。”

老夫人笑得更开怀了,“喜欢吗,喜欢你拿去用。”

“多谢老夫人。”

“这还有呢。”岳老夫人转头捧出了一只大匣子,里头满满全是香片,“你再挑挑,有喜欢的,都拿去……”

“好。”白明霁挨着她坐下,“老夫人腿脚还会胀痛吗。”

“整日闲着,哪里会痛……”

白明霁选完香片,蹲在她跟前替她捏了一会儿腿脚,见她躺在椅子上慢慢闭上了眼睛,便拿了一件单薄的褥子替她搭在身上。

一回头却见岳梁正立在院子里的梨花树下,不知他是何时过来的,白明霁愣了愣,走出去问道:“大人忙完了?”

岳梁点头。

白明霁便问:“阮嫣的尸身到大理寺了?”

“嗯,这就带你过去。”两人脚步上了长廊,注意到她手里捏着的香片,岳梁温声道:“不喜欢,扔掉便是。”

白明霁回头,顺着他目光看向自己的掌心,笑了笑,“还挺香。”

“过于浓,不适合你。”

白明霁当没听到,将其放进了腰间的荷包,“老夫人的一片心意,不能辜负了,我拿回去焚。”

没想到很快派上了用场。

尸首过了一夜,味儿已散了出来。

岳梁看着她迟迟不上前来的脚步,捏着白布一角,最后再同她确认一回,“当真要看,不怕?”

白明霁点头。

活人她都不怕,还怕死人不成。

可当岳梁掀开白布,白明霁才知道他所说的害怕是何意。

尸首昨夜白尚书亲自擦洗干净,此时还是能瞧见胸口那些狰狞的伤口,皮肉外翻,周围的皮肤已成了紫色。

“统共七刀。”岳梁瞧了一眼她脸色,重新盖上了白布,缓声道:“照刀口的深度来看,对方应是她熟悉的人,是在她毫无防备之下,从正面刺入。”

如此说来,白楚拿到的那块玉佩,是证物不假了。

岳梁抬手指了一下门口,示意她先出去,边往外走边道:“那日你我遇到她后,白尚书将其安置在了一处离白府不远处的院子,这几日她统共见了三个人。”

大理寺查案,白明霁从不怀疑其能力,倒也不意外,只怕她见的这些人,都是白家人吧。

果然,岳梁道:“一个是三娘子白楚,一个是二夫人,另一个则是白二公子白星南。”

白明霁没料到其中竟没有白之鹤。

“三娘子白楚,头一日便去过院子,呆到午后人离去,第二日夜里再去,便在屋内发现了阮氏的尸体,这期间,二夫人去送过一回衣裳,二公子白星南运了几口箱柜到院子,也就是在死者遇害的当日,三人都进过屋。”

如此一来,二夫人和二公子最有嫌弃。

但二人并没有要杀阮嫣的动机,白明霁道:“大人可问过了,他们身上的玉佩都在?”

岳梁没有立即回答她,带她回了后院,“先洗漱,洗漱完用饭,之后再慢慢说。”

这头白明霁用着早食时,晏长陵正吃着冷羹。

一个时辰前,人便到了白府,小厮将其领到了前厅,奉上茶水伺候着,最初的说辞是,“姑爷稍微,小的这就去知会老夫人。”

喝完一盏茶,不见人来,晏长陵抓了个奴才来问,那奴才说去催催,半天姗姗来迟,禀报道:“老夫人头疼发作,刚吃完一剂药,正在收拾,待收拾好了,便来见姑爷。”

晏长陵道:“我不见你们老夫人。”

小厮陪着笑,“姑爷今儿登门得仓促,尚书大人昨儿一夜没回来,如今人已去了兵部,府上的二爷也不在,两个公子一早去了私塾……”

言下之意,他突然造访,又没递帖子,能接待他的只有白老夫人。

晏长陵该给的面子给了,起身招呼身后的金秋,“我也不找他们,劳烦姑姑带个路,大娘子院子在哪儿,我自己过去。”

小厮急忙拦了下来,“姑爷不知,大娘子屋里正在浆洗……”

“是吗,那我正好能帮上忙。”

他能帮什么吗,还能去打扫屋子不成,小厮脸色一变,横竖就是不让他进,“姑爷,府上还有两位未出阁的姑娘呢,这番闯进去可不妥……”

这好办。

晏长陵回头对那小厮一笑,唤了一声周清光,“去把白星南给本将带回来。”

小厮见拦不住了,忙给旁边的人使眼色,那人退下,匆匆去了老夫人院子通风报信。

“禀老夫人,姑爷去接二公子了。”

老夫人捏了捏额角,迟迟没发话,半晌才吐出一口气,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她主意一向大,本事也大,这不又有人替她撑腰了。”

“有说来做什么吗?”转头又问身旁的嬷嬷。

“说是去大娘子屋里取一样东西。”

这时候还能取什么。

昨夜自己府上发生的事,白老夫人还能不知道?

“他要进就进吧,还能把我白府掀起来不成。”心头的气憋了一晚上,到底没忍住,手里的茶盏,“砰——”一声搁在了木几上,“老的不像老的,小的不像小的,一个被赶出去的妾死了,竟闹到了公堂上,我白家的脸面,是彻底丢尽了!”

“三娘子人呢?”

“早上大爷送回来,正躺着。”二十个板子下去,后腰是全烂了,适才抬回来时嚎了好一阵,这会子没了动静,想必是大夫给了麻药,睡过去了。

老夫人缓了缓情绪,“只要没死,就让她起来,去大理寺把案子给我撤了。”

不到两刻,周清光便把人擒了回来。

进门时白星南双脚都站不稳了,手捂住胸口,脸色发白,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吐。

看得出来,周清光的办事速度确实快。

晏长陵背靠在前厅的柱子前,唤了一声,“白二公子。”

白星南艰难的抬起头,“姐,姐夫,找我有何……”到底受不了了,忙奔去一边的花圃,躬着身子,“哇哇——”呕了起来。

身旁的小厮赶紧掏上了绢帕,白星南伸手去接,宽袖滑落下来,小臂上一道似是被什么东西挠过的抓痕,格外明显。

等他收拾干净了,晏长陵才走过去,“你长姐的院子在哪儿,带个路。”

呕过后,白星南缓和了许多,抬手比了个方向。

晏长陵走上前,抬起胳膊一把勾住了他肩膀,忽然道:“上回的事,多谢了。”

白星南一愣。

晏长陵笑着道:“不是你找上陆隐见,让他替我出口气,千万要保住我这个姐夫的地位?”

这不,他那两个兄弟想出来的办法,便是去偷袭堂堂朝廷命官大理寺少卿。

三娘子私下里求白明霁,必不会当着外人的面求,两个姐妹关起门来说的话,陆隐见一个外男不可能知道。

稍微一挖,就挖了出来。

自然也听说了那句,“你拿什么与我争?”

“应,应该的。”先前去告密时,他千叮咛万嘱咐,还让陆隐见发了誓,不能说出去,没想到还是被卖了,白星南眼见地紧张了起来,往他身后望了望,低声道:“您,您千万别告诉长姐。”

“她这么凶?”

白星南吞咽了一下喉咙,忙摇头,“不,不凶。”

“那你怕她作甚?”

“我没,没怕啊,我哪里怕了?”白星南作势挺了挺胸膛,抬袖擦了一下额头上热出来的细汗,似是还不知道府上发生了何事,把人带到了白明霁的院子前,昨日在书院他就听人说,晏世子回来了,但没料到这么快就上门来了,“这便是长姐的房间,姐,姐夫今日是来回门?长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