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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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榆礼眼里的光黯了下去。
他也想维持好整以暇的从容状态, 但在见到她的瞬间,心底汹涌的亏欠愧疚翻滚而来,压住他竭力在克制的心神。做不到一如既往的镇定, 体内被灌满风起云涌的哀愁。
秦见月的情绪看起来比较平静, 她看着程榆礼,长睫在白皙无暇的面庞拓下虚虚的影子。
严苏遇看她一眼, 礼貌回避道:“小孩的动画片开始放了,我带她去看一下, 你们先聊。”
他说着便将手中的棋子匆匆置入棋盒, 拉着严晓蝶往回走。与秦见月擦肩,待他走远, 她迈步往前踏上两级台阶。冲凉凉的掌心哈一口气, 搓搓冻僵的指。
在严苏遇的凳子上坐下,她开门见山问:“你来找我吗?”
程榆礼看着她泛红的指关节, 把桌沿的茶杯推给她:“暖一下手。”
她微笑着,把手揣进羽绒服口袋, “还好,不是很冷。”
低头,看到他的婚戒。秦见月急忙敛眸。
程榆礼喉结微动, 似有话要说。沉默一刻, 淡淡“嗯”了声。
凉亭里有一盏昏黄的钨丝灯。无意想起一桩旧事, 她曾经说很喜欢这样的颜色, 像小的时候外婆在乡下用的煤油灯, 尽管很昏暗但有家庭的暖融之感, 每每在这样的环境里, 她仿佛能闻到家里特有的热气腾腾的米饭香。灯火可亲。
而眼下, 只有一股灰烬的味道。明明没有哪里烧灼的迹象, 程榆礼被一股泛潮的寒意裹住。灯光是暖黄色,视野里却是一片暗沉的灰调。
秦见月气色很好,她可能确实是有点凉,但并没有冷到不适。嘴角牵起一道友好的弧,宁静看他。等候发言。
程榆礼思忖半天,只开口问了句:“这段时间还好?”
她说:“挺好的。”
他说:“我看了你的日记。”
“嗯。”
“之前为什么不说?”
秦见月面不改色,温和提示道:“是想说这个吗?但我不想聊以前。不好意思。”
走到哪带到哪的日记终于可以不将她困住,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她不可以再任人去触碰。尽管说得很柔和委婉,但话里有明显的抵触情绪。
程榆礼及时收了声,转而又问:“你跟严老师……?”
秦见月见他支支吾吾,反问:“我跟严老师怎么了?”
程榆礼又转了话题:“这里是不是有点冷?要不要进去说。”
不能把一句心里话坦坦荡荡说完,匪夷所思,他也变得这样扭捏。
秦见月说:“进去我就要做别的事了。”
许久,他没有吭声,再开口,“见月……”吐出沙哑的三个字:“对不起。”
秦见月有点想笑,今天是什么世界道歉日吗?都来跟她说对不起。她正要开口,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是严苏遇发来消息:秦老师,今天降温,要不要给你添一床被子?这里正好有床新的。
秦见月说:“回个消息。”
程榆礼:“嗯。”
她低头打字:好。你放在哪里我自己去取好了。
严苏遇:有一点沉,你回来我给你送过去吧。
秦见月低头发着消息,程榆礼就静静地看着她光洁的额。
秦见月看一眼时间,已经不早了,她知道严苏遇一向作息比较规律,也不忍心影响人家休息时间,她说:我现在回去。
严苏遇:谈完了?
秦见月:不重要,不重要。
严苏遇:哈哈哈。
严苏遇:那你来吧,我正好给你煮了汤。
秦见月聊天的时候不自觉会笑。
程榆礼见她笑意变深,心神不定地交握住手指。机警在想要说一些什么。
而好容易等她聊完,秦见月开口却道:“严老师有事找我,我不想耽误他的时间,你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过去了。”
程榆礼愣了愣,而后黯然地合一下眼。
“嗯。”
很快,这凉亭只剩下他一个人,无人作伴,这光景就显得阴森凄楚。程榆礼慢条斯理地收拾起棋子,将棋盒放在抽屉里,又静坐了一会儿,看在池中藻荇间穿梭的鲤鱼,雪无声地落在水面,转瞬即逝。
程榆礼在这里下榻一夜,他回到客栈时,秦见月正和严苏遇围在大厅的方桌前喝着羹汤。
严苏遇没喝,就看着她,认真问道:“会不会有点咸?”
“真的,你是不是盐放多了。”
他惭愧地笑:“厨艺不精,需要多练。”
程榆礼迈入门槛,听见这番对白。心道真是天衣无缝的男人。
听闻程榆礼的脚步声,严苏遇回过头来看他,“程先生要不要一起喝口汤?”
程榆礼得体笑一下:“谢谢,我晚上不吃东西。”
严苏遇见他径直往楼上走,友好道:“晚安。”
他淡淡的:“嗯。”
人影消失,秦见月的汤也喝得差不多了。严苏遇给她递纸巾,八卦问:“进展到哪一步?”
秦见月说:“不退步就不错了。”
严苏遇说:“秦老师,你老实说你是不是隐瞒什么?”
“嗯?”她接过纸巾,“什么意思。”
“他是不是让你念念不忘的那个人?”
秦见月顿一下:“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严苏遇露出果不其然的笑:“从两个人的磁场来看,很好判断。”
“只是这样?”
“而且他真的很男神很有气质,和你的描述如出一辙。”
秦见月被他的敏锐打败,举手投降,失笑说:“好吧,替我保密。”
严苏遇啧啧一声,笑着摇头:“男神居然千里迢迢赶来见你,这样看来,也不是你单方面的旧情未了。”
秦见月忙打断:“才不是,我早就了了!”
“真的?”严苏遇打趣她,遗憾叹道,“我还在想你们复婚,我要讹你点什么好。”
听到“复婚”二字,秦见月一怔,脸红道:“严苏遇,你怎么也这么不正经啊?”
严苏遇笑着,替她收拾好碗筷。
秦见月回到房间洗完澡,可能是今天穿少了,身上凉嗖嗖的,她去阳台关窗时,霍然闻见一股烟草气味。
怪怪的……
看向旁边,是一个阳台与阳台的隔断百叶门。叶片倾斜着,能隐隐看到对面房间的阳台。
秦见月记得,严苏遇说对面这间房用来摆放一些工艺品,不接受客人预订。因此两间阳台只浅浅隔断,她也没太大顾忌。
隐隐预感到那一侧的人是谁。
秦见月用毛巾擦着头发的手都顿了下。而后,抑制不住的咳嗽声骤然响起。
她捂着嘴巴,很克制地咳了两声。
刚要跑回屋里,那头传来一声沉沉的——
“感冒了?”
秦见月脚步停下,淡淡答:“一点点。”
他说:“我带了药。”
“不用,我这有的。”她连忙拒绝,又礼尚往来嘘寒问暖一下,“怎么带药?你也生病了吗?”
“没有,”程榆礼沉吟许久,才又开口,“去年你也是这个时候感冒,惦记着就带上了。”
秦见月微愣:“……好吧。”
这样两个字收尾,她没再另起话题。
“见月。”生怕她调头跑了似的,程榆礼又叫住她。
“嗯?”
“我确实有一些事想和你说一说。”
秦见月讷讷的:“什么事啊?”
他说:“如果不愿意讲你的以前,那我给你讲讲我的过去。”
又关切问她,“有地方坐吗?”
阳台,有张吊椅。
她坐过去,窸窸窣窣擦起头发,轻声地应:“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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