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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警局出来的时候已经临近九点左右,风雪依然肆虐。岑景站在门口给二冲去了个电话说明情况,惹来那头一连串的追问。

“真没事。”岑景再三保证。

他站在门口的位置,身上披着的还是民警递给他的便服外套。

“你站那儿别动啊,我现在来接你。”隔着电话岑景都能听见他匆匆忙忙拉开凳子的声音。

“不用。”岑景阻止他,“今天我就不过去了。”

“什么就不过来。”二冲道:“平常也就算了,大年三十还没过呢,让你一个人在警局算怎么回事?”

就在此时,一辆黑色的车从旁边缓慢滑行过来,停在了岑景前面。

摇下的车窗里,贺辞东的下颌轮廓在半影的光线里显得沉着又分明,“上来。”他说。

岑景抬眸:“有事?”

“这块打不着车。”

贺辞东话落的同时,后车窗又被人打开,周周苦着一张脸冲岑景说:“我哥骂我了。”

岑景知道周周估计把事实告诉贺辞东了。

手机里,二冲还在问:“景儿,谁啊?”

岑景:“没事,别来,我先挂了。”

岑景挂断电话,提了提肩膀上滑了一截的衣服外套,再次看向贺辞东。

他大概是之前在水里冻得狠了,又奔波了好几个小时,面无表情看人的时候,薄薄的眼皮褶皱变深,眼神看起来凉薄又冰冷。

贺辞东眼里同样没有多少温度。

这个时候在他这里,岑景本该就是个在印象里腐烂发臭的名字,不管眼见的事实有多少不同。

岑景:“用不着,我可以自己回。”

贺辞东看了他两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最后,车门缓缓关上。

“随你。”贺辞东的声音随风飘来。

车里周周大气都不敢出。

她在贺辞东面前一向都是规矩的,只是没想到就这一回,惹出来后续这么多事。

“哥,我错了。”她在后车座坐稳,再次小声道歉。

贺辞东看着车前方:“我不说你错哪儿了,自己想,想清楚再和我说。”

周周咬了咬嘴唇,往车后看了一眼,最后还是鼓起勇气和贺辞东道:“哥,今天真的不是他叫我出去的。”

“我知道。”贺辞东说。

周周:“那……”

以她的年纪还不足以想明白,既然都知道了,为什么他们两个人之间看起来并没有比之前好多少。

周周:“真的……不管吗?”

岑景连衣服都没换呢,天气这么冷,他脸色好差。

周周不敢说她其实还挺喜欢岑景的。

贺辞东沉吟两秒:“不管。”

“为什么?”

“因为没必要。”

书房抽屉里的那纸离婚协议指向他们终将走向的结局。

情绪是最无用的东西。

至少这个时候的贺辞东是这样以为的。

谁也没有看见角落的位置,有个人看尽了岑景和贺辞东对话的全过程。

姚闻予站在阴影的位置,眼底弥漫上了前所未有的阴狠。

他装得太久了。

很多时候连他自己都快要相信他本该是个温暖而生的人,但世界转换,贺辞东会他态度依然大不如前。

现在他前所未有地清醒。

他还是那个有个酒鬼还家暴的亲生父亲的姚闻予,是那个九岁就能为了自己利益杀人放火的姚闻予,也是那个以为自己得到新生,回头发现自己还是在泥沟里的姚闻予。

不过他还有时间。

贺辞东的态度显示他已经踩在了某条分界线上,他每次对岑景的不同,都往姚闻予的心上加上一块大石头。

所以。

岑景,绝不能活。

一个小时过后,岑景就遇上了袭击。

就在他离开警局回去的深夜。

废弃的加工厂位于東城西边,墙面斑驳老旧,空旷的水泥地上岑景模糊听见了水一滴一滴落下的声音。

他睁开眼的第一感觉就是热。

是那种在冰水里淌过一回,冷到极致后反弹上来,连呼吸里都带着热气的感觉。

他后脑勺挨过一下,这会儿像是扯到痛觉神经一样,痛得一跳一跳的。

岑景艹了声,蹙眉往脑后抹了一下。

摸到一手的血。

他费力从地上坐起来,仰头靠着墙,看了一下周围环境。

整个加工厂有两层楼,他所在的位置应该是在二楼。外面有昏黄的光线沿着门缝透露进来,空气湿冷彻骨。

铁门滑动的声音在黑夜里响起。

门口的脚步一顿,似乎很意外,“这么快就醒了?”

岑景虚着眼睛侧头往门口的位置看了一眼,突然低笑了一声。

因为他发现自己居然还记得这家伙。

楚轩。

不只是他,他手上提着一饭盒,见到岑景的反应后突然拿着手机打了一通电话,说:“快点过来,人醒了。”

不过两分钟,门外再次响起一阵脚步声。

这人岑景也记得。

邓宇盛。

楚轩是当初在“时渡”因为岑景被开除过,邓宇盛则是于茜和姜川撕破脸那天,岑景见过他一回。

岑景看着眼前这两个普普通通,甚至没在他印象中留下过深刻印记的人,几乎不用猜都能想到,“姚闻予指使你们做的?”

一个当初是因为姚闻予进的“时渡”,一个是他大学同学。很多人奇怪姚闻予那样白月光一样的人,为什么会结交这样的家伙。

但岑景大约是知道了。

眼前这俩人都穿着一身灰扑扑的工装,戴着鸭舌帽,杂乱的头发和发黄的脸色都显示他们过得并不如意。

楚轩拎着外卖盒子扔在旁边的凳子上,回头看了一眼岑景说:“你都猜到了还问什么?”

岑景缓慢曲起一条腿,仰头靠墙。有血迹沿着发从滑过侧脸,蹭上泥灰和冷汗,岑景像是毫无所觉,看向另一个,开口道:“我只是比较好奇他给了你们什么好处?”

岑景现在都还记得于茜和姜川闹翻那天,邓宇盛维护姚闻予,格格不入又恼羞成怒的样子。

没想到那么多事件变幻,这蝼蚁一样的小人物倒是被姚闻予运用得炉火纯青。

眼前的邓宇盛也没了当初急于表现自己的模样。干瘦的脸凹陷进去,整个人显示出一种阴沉戾气。

他半睁着眼睛冷冷地看了一眼岑景,开口说:“用不着什么好处,如果不是你,闻予不会遭受贺辞东的不公,楚轩不会丢掉工作被行业封杀,我也不会在圈子里丢尽脸。你既然造成了这一切,就该做好被报复的准备。”

岑景看着他疯魔的眼神。

知道姚闻予和这种人交好的目的。

自尊心和虚荣心都很强,最容易走极端。

岑景当然知道他们走到今天,不是自己的原因。

姚闻予或许不够聪明,但他毕竟在两个世界生活过,很早以前开始就未雨绸缪,选择了最简单也最不费力的方式。

事实证明,他“养”的人到了某些关键时候还是有点用处的。

岑景这会儿已经到了极限了,身体的各种状况叠加,让他睁眼和说话都颇费力气。

除了狼狈了些,慌乱这种情绪在他身上本就少有。

现在依然。

他只是疲惫地闭了闭眼睛,开口说:“说吧,你们想怎么样?”

对面的两个人对视了一眼。

都没说话。

岑景勾了勾嘴角,“想我死是吧?”

他再次睁开眼睛,往两个人的脸上扫了一圈问:“临到头害怕了?”

“谁怕了?”楚轩强制镇定下来,冷笑道:“就你现在的样子能不能活过明天还两说呢,你和贺辞东的离婚时间很快了,我们只要保证在这之前,你不会出现在他和闻予的面前就行了。”

“和他废话那么多干什么?”邓宇盛面露不满,“我当时就说弄死了事,你非把人关起来。”

楚轩明显胆子更小,他顶天了也就像当初在“时渡”门口对他冷嘲热讽几句,杀人这种事他做不出来。

他辩解:“我只是觉得没必要自己动手。”

“算了。”邓宇盛不和他争辩,想了想,“先找个绳子把人绑起来。”

这个楚轩没有异议。

毕竟岑景在很多人看来也是个疯到一定程度的人。从他对岑春城、马林韬下手的程度就能看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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