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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嗒”一声是扣安全带的声音,「你现在少烦我,别再问题太多,我可能可以把时间缩短到一个半小时。」

挂了电话,周雨彤还有点发呆。

李渡最后说的话让她陷入了某种思考——

比如算上徐慧给她买的房产以及各种朋友,她在江城有不少于十个能去处的地方…这种情况下,她为什么要打电话给一个家根本不在江城的人?

她想不明白。

一分钟后,挠了挠头,放弃思考。

……

周雨彤用一个半小时回复了所有在微信问她情况的人,那些人可能是八卦也可能是真的担忧,但她一视同仁地回复了他们。

期间苟安大概占用了她半个小时。

因为苟大小姐不依不饶地坚持开视频,看到她好好地穿着衣服,坐在麦当劳,她反而松了口气。

“谁去接你?”

“李渡。”

视频里的人脸上表情放空了几秒,好像挺艰难才把这个名字和某个人对上号,她狐疑地微微眯起眼,“你为什么要找一个不在江城的人救你?”

“找在江城的人意味着我的行踪只要翘屁股叔叔动动手指就能知道,”周雨彤说,“他知道了和陈近理知道了有什么区别,我不想明天早上一睁眼看见陈近理坐在我的床头,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问我早餐吃什么。”

苟安想了下那个画面,觉得好有道理,连带着想要迁怒贺津行,现场给他发了个微信:我恨不得给你嘴缝上。

那边的人没睡,显得非常莫名其妙地回了她一个问号。

苟安没理他,夸奖周雨彤:“那没事了,做得好。”

“你好像很担心我和陈近理待在一块。”

“今晚你心理防线全线崩塌,我怕你做出什么离谱的事来。”苟安停顿了下,“我都说我来找你。”

“翘屁股叔叔不是不让你出门?”

“他拦不住我。”苟安不假思索地说,“他和我爸妈都不让我去,觉得我不应该去添乱——可能是觉得谁去都行,就我不行,因为我去的话可能会陪你一起把周家拆了,然后带着账单找他们帮忙赔钱。”

越说越离谱。

周雨彤跟着笑了笑,笑完了又觉得心酸,只是突然想到苟安和贺津行也差了几乎有八岁,但是现在听她说话的语气,两人之间并没有太大的沟通问题……

不像她和陈近理,中间好像隔着一道千尺万丈深渊海沟。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周雨彤晚上就没吃,这会儿顺便吃完了一整个汉堡。

然后听见旁边的玻璃被人敲了敲。

她转过头,就看见穿着牛仔裤和羽绒服的同龄少年双手塞在羽绒服口袋里,站在外面。

白色的水蒸气从他轻启的薄唇冒出,随后他抿起唇,刀锋似的眉挑了下,隔着玻璃,他面无表情地与她对视。

三秒后,向着身后点了点下巴。

在他身后停着一辆黑色的帕加尼,很难想象有人开着这种只有速度没有舒适度的车在高速上狂飙了——

周雨彤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正好一个半小时。

她挂掉了和苟安的视频,随便团了团手中的汉堡纸扔进餐盘,又自己把餐盘的垃圾塞进店内垃圾箱里。

拉开麦当劳的门,就看见李渡已经转身回到了车边,靠着车门。

旁边夜店里走出来几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女生,嘻嘻哈哈地围着他要微信,而他正笑着拒绝:“姐姐们,我高三。”

开帕加尼的一米八五男高中生,姐姐们面面相觑,一边觉得那可真是更想要微信了,一边觉得内心在遭受道德的谴责。

在她们来得及做出挣扎之前,周雨彤到了,李渡给她开了车门把她塞进去,自己跟着上了车。

周雨彤坐在副驾驶,很冷静地挂掉了陈近理今晚打进来的第五个电话。

李渡扫了一眼她的手机屏幕,清楚地看见被挂掉电话的人是谁,然后降下窗户,很有礼貌地冲着站在车外的姐姐们挥挥手,说拜拜。

……

周雨彤再次回到了之前那个五星级酒店门前。

酒店大堂,金碧辉煌依旧。

值班的门童显然没见识过一个零下几度的寒夜穿着拖鞋的疯婆娘先从宾利上爬下来,两个半小时后又从一辆帕加尼上爬下来的场面,一时间愣怔住,还以为自己在梦游。

同款茫然的,还有听见李渡提醒“雨是下雨的雨”时的酒店前台。

十分钟后,李渡拿着两张房卡回来了,把其中一张塞给周雨彤,他打了个呵欠,眼角沁出生理性的眼泪。

“你明天还上学吗?”周雨彤问。

“早上五点起床六点出门开两个小时高速回去还有可能迟到吗?”李渡像是她问了什么白痴问题似的,笑了笑,“我翘课。”

“我也翘好了。”周雨彤嘟囔,“去学校肯定很多人问东问西。”

这世界上盼着你好的人不超过十个。

但盼着你不好的人——

可能连不认识的路人都会因为你的倒霉而心情变好中午多吃一碗饭,特别是当他们见证所谓名门阶级人士落下阶级层次这种事。

“江城已经容不下你啦?”李渡半茫然地问,“确定吗?”

“……”

这时候不应该安慰人吗!

“那你要不要跟我回海城?”李渡又问,“那边没人认识你,你可以重新开始——”

“……我现在只是父母不详,不是通缉犯。”

李渡慢吞吞“哦”了声,听上去很难说到底是不是失望她并不会跟自己回海城。

到了电梯口,房间甚至在不同的楼层,不同的楼层进不同的电梯,他们连“晚安”这种基础的礼貌都没有,转身就准备分道扬镳。

周雨彤等电梯的时候,手机第六次响起,陈教授拿出了十二万分的毅力试图把她的手机打到没电为止。

周雨彤正想挂掉第六次,手机被人从后面抽走,发育过甚的男高中生高大的身形投下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他拿着她的iPhone mini像是拿着个玩具,别扭但迅速地划开了她的手机,在她来得及阻止前,贴到耳边“喂”了声。

周雨彤瞳孔地震,伸手去抢,然而过高的人只是像是被猫伸爪子骚扰的成年人一样,稍稍抬一抬下巴就躲过了她的袭击——

在手机那边因为突然接起的电话和突如其来的男声响起陷入沉默时,李渡一把摁住周雨彤的腰,把她固定在自己的怀中。

无关暧昧,纯纯烦她乱动。

然而开口说话的语气却不是这样的。

“哪位,请您不要再打电话来。”李渡对电话那边说,“姐姐答应我再开三瓶酒,这样Tony才会答应我今晚出台跟她走,给她一个温暖的家。”

周雨彤:“……”

在对面来得及说什么时,李渡火速挂了电话,号码拉黑,锁屏,把手机塞回她口袋一条龙操作。

周雨彤:“……Tony一般是理发师。”

李渡:“哦,下次直接叫爹爹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