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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很少让自己不痛快(专门让别人不痛快)的缘故,钟绍京精神头还是很不错的,贺知章倒是渐渐有些精力不济。

太医让他戒酒,他表面上说好好好,实际上还是三天一小宴、五天一大宴,一点都没有消停的意思。

儿孙劝他,他就表示自己已经没几年可喝了,便是天天喝个烂醉,又还能醉多少回?与其天天忍得那么难受,还不如尽情喝个快活。

这样的情况是最难劝的,贺家儿孙对此都无计可施。

见三娘来了,便与三娘说了这情况。

三娘听后有些忧愁,她满打满算也才活了十几个年头,虽读过许多书,却也不晓得该如何说动贺知章。

贺知章见向来快快活活的三娘满脸纠结地进门,就知道是儿孙们又多事了。他随意地盘坐在原处,招手让三娘坐下与自己说话。

还顺手给三娘倒了杯清酒。

贺知章道:“你别听他们乱讲,我身体好得很。他们一个两个担心我酒喝多了对身体不好,可你瞧瞧世上有几个人活得过我去?可见喝酒不喝酒,和活得长不长久压根没关系。”

这其实也是很玄妙的事,有的人喝了一辈子酒还是能活到九十九,有的人哪怕小心将养身体也活不过三五十岁。

三娘道:“您这么爱喝酒都这般高寿,说不准戒酒了能活彭祖那么久!”

贺知章听乐了。

彭祖那可是传说中的老寿星,据说活了个好几百岁。真能活那么久,岂不是成妖怪了?

贺知章本身就是修道之人,对生死倒也不甚看重。道家的死不叫死,叫羽化登仙。

那可是成仙享福去了。

贺知章道:“你们这些有出息的后辈得空多回来与我聊聊天喝喝酒,给我讲讲你们在外头的乐事,我便能多活许多年了。”

三娘自无不应的道理。

下午三娘在家与家里人吃了顿饭,便赶在宵禁之前出城回蓝田县去。

萧戡也回了趟家,新昌公主问他在蓝田县过得怎么样,他说“很有意思”;问他有没有想阿娘,他说“常想常想”;让他要不别去蓝田县了,他饭都不吃就跑了。

气得新昌公主都差点叫人追上去把人逮回来。

还好身边还有个聪明贴心的儿子在,不然真能叫这小子给气死!

于是三娘大包小包地出了城门,就瞧见叼着个胡饼在灞桥上嚼的萧戡。

三娘乐道:“别人在灞桥边依依惜别,就你在这里大吃特吃,你可真是煞风景的好手。”

萧戡道:“我又不送别。”

三娘道:“你阿娘没给你准备吃的?”

萧戡虽然从小是个人见人愁的皮孩子,新昌公主却还是很疼爱他的。难得他回家一趟,当娘的不至于叫他饿着肚子出门啊!

萧戡道:“倒没有,只是她想劝我待家里,我就跑了。待家里有什么意思,整个长安城我都玩遍了,一点意思都没有。”

三娘道:“蓝田县比长安城小多了,你待这么久还没玩遍?”

萧戡道:“这怎么能一样?”

三娘纳闷:“哪里不一样?”

萧戡也被问住了。

他叼着胡饼思量半天,才拿开饼回道:“就跟那些个爱数钱的人一样,那肯定是数自己的钱有意思,数别人的钱能有什么乐趣?我在蓝田县每天到处溜达,就像是在巡看自己的地盘似的!”

他可是蓝田县的不良帅来着!

而且他每次抓到坏蛋扭送去县衙,都能获得三娘的夸奖!

三娘一夸他,他就美滋滋。

正好有数钱爱好的三娘横了萧戡一眼,总疑心他是在内涵自己。不过萧戡举的例子确实贴切,她一下子就明白了萧戡的感觉。

三娘笑眯眯地说道:“那我们就回去吧,再不走天就要黑了。”

萧戡豪情万丈:“天黑就天黑,我们又不是没走过夜路。”

“那你走不走?”三娘朝他挑眉。

“走!”

萧戡麻溜把最后一口饼吃完,接过仆从递来的缰绳翻身上马,与三娘一同过了灞水,踏着夕阳一同往蓝田县城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