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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那些宴饮时把酒言欢的酒肉朋友,事到临头又有几个是信得过的?

短暂的风光过去后,李白发现李隆基召见自己的次数越发少了,那些自己曾经自得不已的礼遇,竟是说收回就能收回。

想起自己曾经傲气十足地对待那些来结交自己的人,李白梦醒时经常心悸不已,感觉自己作了场噩梦,宫禁中有过的那些快活好时光宛如过眼烟云,转瞬间便消散得干干净净。

“我不属于这里。”

天宝三载的春末,李白突然生出这么一个念头来。

他爱交朋友,爱开怀畅饮,当一个地方的人让他觉得无一相知、当一个地方的酒让他觉得难以下咽,他便觉得自己在这个地方已经待不下去了。

既然天子身边的人他都得罪光了,天子也不再把他当可以欢畅闲谈的友人了,他又何必留在这里惹人生厌?便是他强留于此,也不可能实现自己的理想、成为自己向往中的那类人。

李白再三向李隆基请辞。

李隆基还是很欣赏李白的诗才的,听说他要走后颇为不舍。见李白确实去意已决,他也只能将李白赐金放还,让李白继续去当自由自在的青莲居士。

这一年李白四十四岁,妻子许氏已经离世多年,儿女托付给族亲抚养,孑然一身,无牵无挂。

天宝三载的第一声蝉鸣响起那天,李白去了趟蓝田县,喝了三娘今年新酿出来的杏花酒。

“你就这么走了吗?”三娘忍不住挽留,“要不你留在蓝田县好了。”

李白哈哈笑道:“我都与圣人说要离开长安了,若是待在京畿的话,保不准要被治个欺君之罪。”

这话虽是开玩笑,却也不全是假的,想抓他小辫子的人可不少,他不能在这时候给人递话柄。

既然说了要走,那便走得干脆一些,省得碍了旁人的眼。

三娘见李白去意已决,只得说道:“你写了什么诗文记得给我寄一份,到时候投到《两京文选》去,兴许能多得一顿酒钱呢!”

李白闻言欣然答应。

至此,三娘又送走了一个朋友。

萧戡见三娘心情不佳,便邀她休沐日到辋川那边钓鱼去。

还提前挖了许多蚯蚓。

结果休沐时李泌他们也过来了,纷纷捡了个现成的,在湖边排排坐当起了钓鱼佬。

有这么多老朋友相陪,三娘的心情也好了起来。

一行人凑一起钓上了不少鱼,恰好瞧见裴迪乘舟来寻王维玩耍,三娘便一个劲朝裴迪招手。

等船驶过来了,她们便蹭裴迪的船到王维别业去。

由于她们人数众多,弄得人裴迪本来意境十足的小舟愣是往下沉了沉。

三娘还给裴迪介绍她们都钓上了哪些鱼,并热心地告诉裴迪哪些地方最适合这个季节去垂钓,好叫他和王维闲暇时也能过过钓鱼佬的瘾。

钓鱼本是隐逸者的乐事,可裴迪听三娘这么一说竟感觉平日里风光宜人的河岸突然热闹起来了。

隐逸有隐逸的好,尘世也有尘世的好。

裴迪便领着三娘她们去吵一吵王维的耳朵。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大伙吃鱼都吃得挺欢,唯有萧戡有点儿气闷的。他亲自挖了那么多蚯蚓,这些人倒好,一个两个全都坐享其成,好意思吗!

等他转头看见三娘笑意盈盈的眉眼,心里头的气闷一下子又消散了大半。

算了算了,不就是几条蚯蚓吗?下次他还能挖更多,把整个蓝田县的土全翻一遍都行!

吃饱喝足后众人各自散去,回长安的回长安,回县城的回县城。

回县里的路上,萧戡还和三娘批判那几个姓李的:“这些家伙用现成的蚯蚓,钓上来的鱼竟没有我多!”

三娘一听便知晓他在较什么劲,顺着毛捋道:“钓鱼这种事还是需要运气的,你的运气一直挺好。”

萧戡闻言登时骄傲起来:“那是当然!”

他运气一直都非常好!

当然了,要是那几个姓李的别老跑蓝田县来就更好了。

可恶,他们这些当储君的以及当储君谋臣的,为什么这么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