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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纱帘之后瞧见模糊的身影,是乔纱吗?

心在砰砰跳着,他既忐忑又开心,忐忑谢兰池会这么轻易让他见到乔纱?

开心是为,挑开这道帘子,他就能见到纱纱了。

他伸出手,挑开了那道帘子,在看到坐在妆奁前正在卸着沉重头饰的乔纱时,心一点点落回了原位。

是她,是纱纱。

她从镜子里瞧见他,忙回过头来,步摇在她脸颊旁摇摇晃晃,她像他一样惊喜地笑了,“李容昭,我以为到夜里才能见到你。”

他的眼眶竟是这么红了,喉咙里酸酸涩涩,朝她走过去,伸手摸到她的脸,才彻底安下心来:“我等不到晚上,现在就想来见你。”

乔纱仰着头,将脸轻轻歪进了他的掌心里,那步摇叮叮当当、摇摇晃晃,她问他:“你好吗?”

“好,我很好。”他喉咙里越来越酸,捧着她的脸,仔细地看她,“你好不好?我听说你不舒服,现下可好些了?”

乔纱在他掌心里点点头,抬手摸了摸他的脸,“怎么哭了?”

他哭了吗?

他只是太想她了。

他握住她的手,张口想再与她说什么,殿外已经有内侍在外说:“圣上,贵妃娘娘该去沐浴更衣了,您也该回寝宫了。”

这个时辰,她该去汤房中沐浴更衣,等日落后送去他的寝宫里侍寝,这是规矩。

可他不想走,他才好不容易见到她,如今谢兰池不在,他才能这么轻松地见到她,他不知道到了夜里,谢兰池会不会耍什么花样,不许他见她。

李容昭更紧地握住了乔纱的手,低头在她的耳边轻轻说:“我带你去个地方,我准备了礼物给你。”

“礼物?”乔纱惊奇地望着他,被他拉了起来。

他紧紧拉着她的手,快步走出了内殿。

翠翠忙要跟过来,乔纱摘下了头上很重的步摇,将它丢在翠翠手里,让她不必跟着。

李容昭拉着她出了寝殿,在那些内侍要阻拦之时,一脚将他们踢了开,握紧她的手便跑。

内侍猝不及防地滚在地上,来不及阻拦,只忙喊:“去禀报厂督大人!”

乔纱已经被拉着跑下了回廊,跑进玫瑰色的残阳里。

她不知道李容昭要带她去哪里,她的裙子重极了,她提着厚重的裙子跟着他跑下回廊,跑过被夕阳照亮的地砖,一颗心怦怦跳。

他回过头来看她,一张脸上满是炙热的爱意。

少年的心,炙热又单纯,他沉浸在见到她的喜悦里,近乎带她私奔的刺激里,他丝毫没有留意往常看着他的人,谢兰池的人,今日全不见了。

他拉着她跑出永宁宫,路上没有遇到一个阻拦的人。

这不奇怪吗?

可他太快乐了,他以为他的三哥帮了他,终于让他和乔纱见面了。

他迫不及待地将乔纱带上了宫中最高的观星台。

这座观星台是他父皇曾经为他母后建的,他母妃被册封为贵妃那日建成,父皇带着她登上观星台,看满城灯火,看满宫升起的一盏盏孔明灯,红彤彤的孔明灯,每一个上都写着他母妃的名字。

他如今还做不到父皇那样,但他一定会给她更盛大的爱。

只要她等一等他。

“什么礼物?”乔纱问他。

“等一等,等天黑下来。”李容昭扶着她,带她登上观星台,他和三哥说好了,天黑下来三哥就帮他点燃。

残阳已经落下,昏暗的天际和星星点点亮起灯火的京城,尽在眼底。

乔纱站在他的身侧,一下一下呼吸着,风吹起她散乱的鬓发和吉服,她像一只艳丽的蝶,那么美那么美。

“你带我来这里……”乔纱不明白地侧头看他。

他忽然低下头,吻了她的唇。

他突突跳动的心,与他滚烫的唇,在暮色四合之中,随着风一起组成秋夜里最特别的记忆。

他托着她的脸,笨拙又动情地一下下亲吻她。

乔纱拥抱了他,回应了他。

他得到了巨大的鼓励一般,紧紧拥住她,吻得更深更重了一些……

风中传来秋天的桂花香。

他和她都沉浸在这个吻里,没听到脚步声。

直到一道黑影从乔纱的眼前闪过,她惊了一下,那黑影一掌击在了李容昭的后颈。

这个吻就这么结束。

李容昭闷哼一声昏了过去,软绵绵地往下坠。

乔纱慌忙要抱住他,他已被那黑影接住。

她的手臂被一个人抓住,她那颗心还没稳下来,喘息不定地看着身侧的谢兰池。

他穿着一身黑衣,站在她面前,将她被风吹乱的碎发捋到耳后,对她说:“风这么大,他怎么能带你来这里吹风。”

乔纱望着他的双眼,总觉得,他彻底疯了。

他那么温柔地望着她,手指却很牢牢紧紧地抓着她,将她拉到身边,固在怀里,带着她往观星台下走。

“你要带我去哪里?”乔纱忙回头看了一眼李容昭,“他呢?”

只见黑影人将昏迷的李容昭放在了地上,快步地跟上了谢兰池。

“回家。”谢兰池紧紧揽着她,将她带下观星台,抱着她上了一顶辇轿,低声对她说:“你不是想回济南老家吗?我陪你一同回去。”

乔纱愣了住,定定地看着他:“你要救我出宫?”

他轻轻地“嗯”了一声。

轿子外忽然响起闷闷的炮竹爆裂的声响,她穿过没有放下的轿帘,看见正对着观星台的天际一道道烟花升到黑下来的夜空中,一下又一下地绽放出绚丽的烟花。

今日是什么节日?是谁在放烟花?

她忽然想起李容昭低低与她说:我为你准备了礼物。

这烟花……

车帘被谢兰池拽下,他看着她,对她说:“我什么也不要了,什么仇也不报了,你想去哪里,我就陪你去哪里,好吗?”

乔纱听着那一声声遥远的烟花爆裂声,望着眼前的谢兰池,他已经彻底丢掉了他自己。

他的苦心经营,他的厂督之位,他的仇恨……他全都丢掉不要了。

他只是要带她走,远走高飞。

乔纱倒是没有料到,他沦陷得这么快,她以为至少他还要再看着她与新帝、与李容修亲亲我我一阵子,才会痛下决心,要带走她。

没想到,只是侍寝而已,他就受不了了。

“顾泽同意你带我走吗?”乔纱问他。

他握紧她的手指,声音冷了下来,“我不需要他同意。”

哦,他消失这一天,就是在部署怎么躲过顾泽的眼线,带她逃出宫啊。

怪不得李容昭可以那么轻易带她离开永宁宫。

乔纱靠在辇轿里,不想往下逃了,她终于要看到狗咬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