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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回到国子监的第二天清早,恰好轮到他们致知斋上骑射课了。

巧的是,秦溯他们那一斋也一起上。国子监的校场那么大,轮流上场的话两三个斋挤挤也不是问题,正好可以轮番休息。

江从鱼与秦溯那边不太熟,但也没什么仇怨,见面后打了个招呼便各自上课去。

江从鱼和袁骞因为本身骑射就很不错,所以没与众人抢马骑,而是在旁给韩恕他们指导一二。得益于休沐日的单独加练,韩恕等人骑起马来已经像模像样了!

等韩恕骑马走远了,江从鱼才与袁骞商量道:“下个旬休日你们家校场能用吗?”

袁骞道:“可以,怎么了?”

江从鱼道:“我看何子言也想与我们一块加练,只是不太好意思改口,要是下次约到你家去,他说不准就一起来了。”

别看江从鱼平时大大咧咧,实际上他是胆大心细,别人什么想法他都看得清楚。

刚才何子言听韩恕跟邹迎他们聊起昨天的“读报大会”,眼神里明显带着点儿羡慕,偏偏当初他自己说不来的,以他别扭的性情当然不会主动开口说要来。

袁骞转眸看向江从鱼,只见明灿灿的春光照在他脸上,映得他眉眼仿佛都熠熠生辉。

他的朋友也不多,自己更不像江从鱼这样会照顾旁人的想法和感受,与何子言玩在一起大抵也是觉得“这个年纪不应该独来独往”。

他是这样,何子言也是这样。

江从鱼不一样,他是打心里喜欢与人交朋友。而且与他当了朋友,便被他划入“自己人”之列,平日里虽然也会吵吵嚷嚷拌个嘴,但如果你真遇上事他绝对比谁都上心。

袁骞应了下来:“好,到时候你们只管来。”

江从鱼得了袁骞的点头,自是欢喜得很,预备一会就与大家说一说这件事。

刚才指导韩恕等人时已经费了不少唇舌,这会儿又与袁骞说了好一会的话,江从鱼有点渴了,与袁骞说了一声后便转身去校场边上的茶寮找水喝。

行至茶寮,江从鱼才见到里头已经坐着一个人。

这人恰是鲜少落单的秦溯,对方正拿着一碗茶水在喝。秦溯相貌姿仪很有其父之风,那极寻常的粗陶茶碗端在他手里,瞧着便像是盛着琼浆玉液的金樽玉盏似的。

见江从鱼过来了,秦溯放下手中端着的碗朝他笑了笑,一言一行有着仿佛刻进骨子里的端方。

江从鱼此前远远见了秦溯便觉他清俊出尘,而今难得单独与对方碰上了,免不了过去斟了碗茶与人寒暄起来:“一直没机会与你说话,我叫江从鱼!”

秦溯也报上姓名。

江从鱼道:“我知道,你可是考了第一的!”

秦溯手微微一顿,苦笑着说道:“哪里算是第一,只是你前头挨了罚而已。若是你没有降等,第一应当是你才对。”

江从鱼道:“哪是这么算的,事实就是你拿了第一啊。”

他边说边走得离秦溯近一些,鼻端忽地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江从鱼抬眼看去,只见秦溯脸色有些苍白,气息也有些不对,不由关心地询问:“你是不是哪里受伤了?我送你去赵大夫那边看看吧,赵大夫嘴巴很严实的,不会与人说闲话。”

赵大夫是国子监的坐馆大夫,江从鱼自小没少摔摔打打,深知认得个医家的重要性,早早便去与人混熟了。

秦溯本想拒绝,才开口却觉天旋地转,忙坐到了旁边的凳子上。

江从鱼见状忙打开自己搁在一边的褡裢,从里头翻出个油纸包来,却是他昨儿捎回来的薄荷饼。他给秦溯递了一块,说道:“你这是没吃早饭吧?你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我再送你去赵大夫那边。”

秦溯早上确实什么都没吃,没什么胃口。刚才上马后牵动了伤处,他便一个人过来歇着了。

此时秦溯头晕目眩,连眼前的人都有些看不清,等那糖饼喂到自己嘴边后他才下意识地张嘴吃了。

还是靠着那提神醒脑的薄荷起了效,他的脑海才渐渐清明起来。

眼前喂自己吃东西的人的模样也印在了他眼底。

是江从鱼。

江从鱼见秦溯有了好转,便把剩下半块饼塞他手里让他自己吃,自己则起身往他碗里换上白水,口中说道:“空腹喝茶不好的,你喝点白水送送,一会应当就能自己走了。”

江从鱼知道读书人大多有好面子的毛病,不到万不得已是不愿叫人扛着走的。他们连找大夫都不太乐意,最爱自己拿着几本医书读,读完就觉得自己“不当良相便当良医”了,生病后只管照着书上给自己抓药。

以前江从鱼请大夫给他老师看病的时候,那老大夫曾与他闲话了许久,说古时某个大文豪给自己开药治病,硬生生把自己给治死了!

呜呼哀哉!

枉费他们读了那么多书,怎么就不知晓术业有专攻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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