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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要试试吗◎

“虎牙?”

崔寄梦微睁大了眼, 不明白大表兄为何要执着于虎牙,直到嘴被封住了,舌头被勾到他的地界里去, 这才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

她被勾缠得喘不开气,晕头转向的, 眼睛不自觉阖上, 却见谢泠舟仍睁着眼, 在观察她的神情, 崔寄梦慌忙伸出手, 捂住他双眼,这才安心地闭上眼,任由自己陷入迷离。

一吻过后, 谢泠舟松开了她,一派坦然,仿佛他们方才真的是在探索彼此是否都有虎牙一事。

崔寄梦别开脸, 趁他瞧不见时手轻轻触了触自己发麻的双唇, 方才唇舌厮磨那么久, 明日会不会肿起来?

她无法看见自己的唇,但接吻是两个人的事, 于是微微侧目偷偷觑了谢泠舟一眼, 果见他紧抿的薄唇殷红水润,唇角还有一个尚未消失的牙印, 是她干的。

这一日说是出来赏景, 后来两人双双心不在焉, 早就将这美景抛到九霄云外去, 下山前, 谢泠舟忽然问她:“腿可还酸着, 要不要揉一揉?”

对上大表兄深邃的目光时,崔寄梦疑心他话里有话,若是换作平时她会婉拒,可这回舌头却像打结了,好一会说不出半个拒绝的字。

直到谢泠舟扶着她坐下,崔寄梦抬头望见头顶广袤的苍穹,每一团云都像一只天眼,整个天幕都随时准备着要审判人间的罪恶霪靡,她倏地弹起来:“不了,我好多了,可以自己走。”

他淡淡颔首:“那便好。”

坐在回程的马车上时,崔寄梦蓦然蔫了,内心有两个阵营的声音在说话,一个在失落,为何方才要拒绝?

她既然渴望,为何要压抑着不说?

另一个声音在庆幸,他们是已有过云雨没错,但那次是受媚药驱使,她本不是性情放l浪的女子,保守才能让她安心。

这两个念头像冰与火,在崔寄梦身体内对抗,消耗着她的心力,她微微垂下头来,颓然枯坐着。

谢泠舟静静旁观,如今的表妹就像当初挣扎的他,或许他们都是一样的人,端方外表下藏着叛逆而躁动的心,有着同样的枷锁,当然,是枷锁,也可以是一道盾牌。

因为放纵意味着有堕落的风险。

是夜,崔寄梦躺在榻上辗转难安,她总是会这样拧巴,十岁时同祖母去一位远亲家做客,那家里厨子做的点心十分可口,她吃过一盘后,主人家问过她还要么。她分明想要,却怕主人家觉得她贪嘴毫无闺秀风范,忍痛不去看那糕点,笃定摇摇头:“不了,我用够了。”

今日从外头回来后,她总是想起那件旧事,那块留有遗憾的糕点。

这夜她的神思回到了山上亭子里,大表兄在给她揉按小腿,中途停了下来,抬起眼,意味深长询问:“要我帮忙么?”

崔寄梦摇摇头,又猛地点头。

她倚在凉亭的美人靠上,手抓着身侧栏杆,膝盖屈起,只着罗袜的足尖微蜷踩在长椅边缘,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腿,山上不时有凉风吹拂过来,趁机从鼓起的布料下钻入。

自英挺鼻尖喷出热乎乎的风,和凉凉的秋风交融,冷热交叠同时拂过娇嫩的肌肤上,吹得人不住微颤。

头顶是湛蓝的天,水洗过一般的澄明,似明镜高悬,传闻中天上的神仙有一块明镜,可望见世间万物,连最阴暗的缝隙也不会遗漏,甚至那些被层层布料遮住的罪恶也能看清。

青天白日之下,叫人蓦然生出一股负罪感来,这负罪感勾得崔寄梦猛地一扭腰,泪意汩汩,湿了满脸。

醒来后好几日,她都未敢再面对谢泠舟,请安时也是早早地去,早早地回,在皎梨院中当起了缩头乌龟。

谢府中人都以为她是因不得已解除婚约而颓丧,期间谢迎鸢和谢迎雪都带着大房二房的问候前来探望。

最焦心的莫过于谢老夫人,未免外孙女闲下来勾起伤感,时常唤她过去帮着做些女红活或抄写佛经。

这日崔寄梦照常去谢老夫人院里,老夫人正拿着本经书,眯起眼睛琢磨,困惑地扁着嘴,脸都皱成了一团:“好孩子,你帮外祖母瞧瞧,这都说的什么啊?”

崔寄梦哪懂佛经?笑道:“外祖母,这上头每个字我都识得,唯独不知道它们连在一起是何意思。”

谢老夫人见她尚有心情说笑,眼底也全无忧郁,想来这孩子和阿屿还没到非彼此不可的程度,很快能从解除婚约的阴霾中走出来认识新的人。

老人眼中忽而一亮,把佛经塞到崔寄梦手中:“你大表兄倒是通佛理,只是沉水院和佛堂离主屋太远了,这小子每次早早来请安还要忙着去上朝,等他回来,外祖母都歇下了,就算他过来,说话咬文嚼字的,我也听不懂。”

铺陈一番后,才道:“梦丫头聪慧,你得空拿着这卷经文,去同他讨教讨教,回头再解释给外祖母听,好不好?”

老人家像个讨要糖豆的孩子,崔寄梦不忍让外祖母难过,就这样稀里糊涂应了下来,作视死如归状,去了佛堂。

书房里无人,云鹰说公子在后边厢房休息,崔寄梦想说那便不打扰了,少年又说:“公子今日精神不济,似乎是病了,要是表姑娘能去看一眼,准能药到病除。”

一听大表兄身子不适崔寄梦她心里一紧,匆匆去了后院。

她才发觉佛堂后方有处古朴的小院,小院狭窄,还有株枯得瞧不出是何品种的树,树下有口枯井,一方小院藏在这偌大府邸中,好似被这泼天的富贵隔绝开来,格外素朴可爱。

没想到大表兄竟然喜欢这般格调的院落,倒与他清冷矜贵的气度大相径庭。

到了厢房前,崔寄梦扣了扣门,并未有人应答,担心他莫不是病倒了,顾不上别的,轻推门扉:“大表兄?”

厢房内采光不大好,朦朦胧胧的,她刚要往里走,有个身影从一侧过来,将她拉入怀中,语带调笑:“我还以为你这一个月都不会来见我了。”

崔寄梦被他吓了一大跳,心险些给蹦出来,轻拍着心口:“我这几日忙着陪外祖母呢,大表兄不也很忙么?”

“原是如此。”室内轩窗半阖,光被截去了一半,她瞧不清他的神色,但听到他微扬的语调,暗觉不妙。

果然谢泠舟又笑了:“我以为是因前几日的梦羞于面对我,原来不是。”

一句轻飘飘的话,甚至带了点失望,把纠缠崔寄梦多日的那个梦勾了出来,她没了底气,闷闷道:“我是听云鹰说表兄身子不适才来的,可我看表兄好得很。”

刚走出几步,就被轻轻拉回怀里,谢泠舟乐于见到她在自己跟前露出原本的性情,因而才忍不住逗弄,如今见她气急了,语气柔和了些:“表兄是不大好,这几日案牍繁多,不分昼夜地忙。”

崔寄梦借着微弱的光打量他,这才发觉大表兄还穿着朱红官服,当是刚回来不久,面色也很是苍白,她顿时心软了。

将那卷佛经藏到身后,柔声道:“那我下次再来找表兄,你先歇会吧。”

谢泠舟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捉住她的手举起佛经:“表妹也开始念佛了,是因绮梦恼人,需凝神静心?”

又扯到梦境了,还用了绮梦这般暧昧的措辞,崔寄梦羞得埋头不看他,语气却是一板正经:“我……心中无欲,梦境困扰不了我,这佛经是外祖母的,她老人家说看不懂,你说的话又太过拗口,便嘱咐我找你问问,回头让我转述。”

谢泠舟恍然大悟地颔首,“祖母的事,便是头等大事,怠慢不得。”

他揽着崔寄梦肩头,走到了窗前的桌案边上,伸手推开窗,这一小片地方便被从昏暗的室内拎了出来。

桌案前只有一张椅子,大表兄忙了一天都没坐下,崔寄梦更不敢坐,便任由他在身后轻拥着,低头与她侧脸相贴,附在耳边温言讲解。

他说起话来不疾不徐,声音清冽,又有这身官威赫赫的官袍衬着,崔寄梦只觉得自己成了他手底下的小喽啰,正聆听上首教诲,不觉拘谨起来。

他说一句,她便乖乖地点个头,大气也不敢出,生怕不留神落了个大罪。

正说到一半,身后的人忽然停了下来,她以为他是想歇歇,便静静等着。

又过了一会,发觉他还是没有继续往下说的打算,崔寄梦狐疑地回头,见上方的青年正微低着头,好整以暇看着她。

这个笑叫她无端慌乱:“表兄,怎么了么?啊……!”

她毫无防备地被谢泠舟掐住腰,抱至桌上与他面对着面,但还是高不过他,身后是明晃晃的窗,大表兄高大的身影无法在她面前投下阴影,但也依旧充满压迫感,叫她不敢直视他,只好盯着他官服上的纹样瞧。

谢泠舟并没有进一步亲昵的打算,只微笑着打量她,半晌,揶揄道:“你的胆子怎么忽大忽小的。”

崔寄梦头稍抬起些,但这点勇气远远不够支撑她抬眼去直视他,有些赌气地反驳道:“那是因为表兄你时而君子,时而……不那么君子。”

“原是如此。”他点点头,微微俯下身来,双手撑在她身子两侧,用君子的语气问不大君子的话。

“那表妹你,是喜欢君子的表兄,还是不那么君子的表兄?”

崔寄梦偏过脸,不答话。

他语气温和,换了个说法:“那是喜欢梦里的我,还是现在的我?”

崔寄梦红了脸,抬眼气恼地瞪他,这人怎么这样!分明上次见面时,他还很是正人君子,莫非是因为上回那个她让他在青天白日下在裙下取悦她的梦?

那个梦,好像的确是她因内心不满足而做的梦,并非所谓暗示未来的梦。

他会不会也看出来了?

莫非他以为她想像梦里那样,让他堂堂一个七尺男儿做那样污秽的事?

虽羞于启齿,但她怕他误解,崔寄梦选择给自己辩白:“我不知道上回那个梦是怎的一回事,我也不想做梦的,更不会想像梦里那样……玷污您。”

谢泠舟专注听着,凝神看着她神色,不置可否:“是么。”

崔寄梦也知道自己这话没说服力,毕竟她也不是只让他在梦里那般取悦过她,只好沉默地垂着头,无力地重复着:“我绝没有那样的想头……”

“有又如何?”谢泠舟笑了,伸手轻抚她面颊,“你我之间的关系,你若想要那样,只要能让你高兴,我哪有不答应的?何必要憋坏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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