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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王并没有放下手里的杯子,只摇摇头,“先生,我不敢造次,您别逼我。”“逼你?”谢流云摆摆手,看向皇帝,“你以为我是想回宫?”

皇帝不答。

谢流云苦笑,“你比你娘,会演戏多了。”她一副无奈的样子,“回这里,四周皆敌,不定哪一口饭哪一口水,就能要了我的命。这些年虽过的清贫,然活着总归比死了好。我没兴趣回这里!但是,我不入宫可以,却得有另一个人离宫。”说着,她别有深意的看向北燕帝,“你可得想好了,究竟该怎么做。”

这是逼的北燕帝把太后送走。

在这个节骨眼上,送走太后――利大于弊!

女卫枉死数千人,这个事没人说,但不等于心中不那么想。今日,能拿女卫的命不当命,那么他日,也可以不把别人的命当命。若是如此,天下男儿,谁愿意为朝廷征战四方?

谢流云选了这么一个契机,不带一兵一卒,便剑指太后。

太后蓦然变色,“皇儿,不可再听此人的。她这是回来报仇来的!报当年被驱逐出宫之仇!这个女人,目无皇家,该斩该杀!”说着就看向郑王,“小二,护卫呢?!来人!救驾!”

长公主坐在郑王的下手,伸手‘啪’的一声,将郑王手里的杯子给打落在地。还不等人反应过来,外面的脚步声便骤然响起。

坏了!真有进来人,怕是今儿这太后就赶不走了!

林雨桐蹭的站起来,一脚将屁股下的凳子给踢出去了,“放肆!谁敢作乱!”她三两步窜过去,一副不知道谁是谁的人的样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只将对方当成是擅闯的,“皇上没下旨,尔等胆敢闯宫?”

倒了凳子在地上,她一脚踩断凳子腿,脚尖一挑凳子腿就到了手里。冲进来的第一个人,被一棍子打在胳膊上,然后手里的兵器瞬间被林雨桐所夺,人直接被踹出去。她不要兵器,将兵器直接扔在大殿里,人就持着一根凳子腿,站在大殿门口,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连着十数人,冲上来,无一人能闯进大殿。

郑王起身:“放肆,无旨意焉敢闯宫?要造反吗?退下!”

林雨桐拿着凳子腿指着对方,“都退下,别往前来。我之前抻着劲儿呢,王爷发话了,要再是上前,我手下可不留情了。”

郑王看了林雨桐一眼,笑了一下,“到底是国公爷嫡传,不失国公当年的风采。这般忠心护君,本王看在眼里,难为你了。且回来吧,他们不敢造次。”

这小丫头,也不知道是看懂没看懂如今这局,这么一冒出来,这到底是在帮谁,你清楚吗?若是心里清楚明白,还冒出来,那就证明,天母娘娘这一脉,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向着天庙的。今儿只这丫头,想想她那一锤子扔出去能砸死一匹马的彪悍,你能保证她那一凳子腿砸向上面,不会要了她想杀的人的命。

可偏偏的,拿这种面憨的人你没法子。真敢把这孩子怎么着,毅国公在西北得反了。

因此,这个必须得是救驾之功,没有其他可能。皇家哪怕是给脸上贴金,今儿也得把这个给应下来。

林雨桐回头灿然一笑,直到看到外面的人真退了,才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孙氏就骂道:“你捣什么乱?听到什么了你就乱来?”

林雨桐一脸迷茫,“不是太后娘娘说救驾吗?”

孙氏还要再说,皇后忙道:“正阳,孩子能挺身而出,本宫不知道心里多熨帖。不可再训斥!这待君赤诚,只愿这份初心不变……”说着,就又问,“桐儿也快及笄了?”

孙氏起身应是,“快了。”

“也是大人了!”一副感怀的样子,“可有小字?”

孙氏点头称是,“她父亲盼她福寿安康,故而取小字寿安。”

“寿安?”皇后看向北燕帝,“咱们家坐拥天下,得了天下,想的是天下永安。因而,才给咱们家大公主赐永安封号。普通百姓家父母,所求不多,唯愿孩儿长寿平安,故而取自寿安。可不论是皇家还是百姓之家,父母之爱子女,心是一样的,惟愿子女安康长寿而已。咱们待永安是如此,正阳对桐儿也是如此,就是母后,也是盼着咱们平安胜过所有的。”说着,就看向太后,“您说是吗?”

太后深深的看了皇后一眼,慢慢的收回视线,然后垂下眼睑。皇后这是想说,你要真为了皇上好,现在就该退。

呵呵!这是儿媳妇出言逼迫吗?不是!这是儿媳妇替儿子把话说出来了。

她了解谢流云的为人,她不是个软柿子,当年一步一步的谋划,如今都清晰的在脑子里。她打心眼里,是惧怕这个女人的。也正是因为了解她,才知道这个女人不会轻易冒险。今儿敢这么来,必有依仗和后手。可这个依仗是什么,自己却不知道。

而现如今知道的这些,已然叫她没有丝毫选择的余地。

若是今儿不退,明儿满城都知道自己早已经被废。

若是今儿不退,自己的儿子继承皇位非先帝所愿,便会传知天下。

若是今儿不退,那些这些年都没逮干净的余孽,又会再兴波浪。而这次,皇儿不算是名正言顺,那那些余孽,又怎么能是余孽呢。

“我退!”太后不敢再往下想,留的青山在,万事都有可能。今儿要是冲突起来,谁死谁活,难以预料。这个女人是光脚的,自己是穿鞋的,她敢冒险,自己凭什么陪她冒险。只要坐在皇位上的是自己的儿子,自己便还是太后。况且,这次的乱子,是因自己而起,都是自己生的这个孽障。

她朝长公主看去,长公主正怒视皇后,张嘴就要说话,太后直接给拦了,“你闭嘴,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皇后说的对,你且得记住皇后的话。”

长公主‘哇’的一嗓子就哭,“我才没了驸马,孩子都走了……母后你偏来戳我的心窝子。如今你也要走!那我留下来干什么?皇兄只知道护着皇嫂,便是杨氏,也是虎狼心肠。我二哥只知道和稀泥,您这一走,扔下我怎么办?他们都欺负我!”

“住嘴!”谢流云站在了太后位子跟前,却没坐下去,而是呵斥长公主,“你且好好活着,看在驸马的份上,无人敢欺负你。”

林雨桐垂着头,像是走神的样子,长公主分明是把皇后和贵妃推到了太后的对立面上,大皇子和二皇子,长公主都没打算选吧。

一场及笄宴,林雨桐连正主都没见,就被送出宫来了。她跟孙氏一辆马车,上了马车他还朝后看了看,“今日之后,贵妃带着永安和二皇子,只怕日子不大好过了。”

还有工夫操心别人!

孙氏看了自家这闺女一眼,“先说说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没干什么。”嘴硬不肯认。

孙氏呵呵一声,“少在我面前装傻充愣,好好说,到底想干什么?”

林雨桐‘嘘’的一声,“我家房顶上有鞋印……”

这会子那些人顾不上偷听,且有的忙呢,你只好好说话。

说话是吧?行!“我这及笄礼,您跟我爹打算怎么办呀?在夫家办还是在娘家办?我可等着呢……”

“着什么急?”

“怎么不着急?及笄了我就能圆房了,我还想赶紧生个小娃娃呢……”

我打死你这个不知羞的。

母女俩一路上插科打诨,孙氏愣是没从自家闺女嘴里掏出实话来。

到了金家了,孙氏不好露面,省的给亲家添麻烦。马车还没停稳,林雨桐一下子就窜下去了。孙氏压着嗓子叫她:“站下,我有话没说完。”

林雨桐只得站着回头去看她。

孙氏想说什么,到底没说出来了。她像是这么大的时候,有什么事是自己不敢干的?!这孩子正是如今那个年纪,若是本性里确实不爱掺和这些,也就算了。但既然她老是跃跃欲试,那就随意好了。再大的烂摊子,自己跟她爹接着就是了。

因此,话到嘴边变了腔调,“别担心贵妃,她比你聪明。太后和皇上恶了她有什么关系,她什么也不干不也一样不讨对方喜欢吗?她在乎这些吗?永安许给毅国公府,这就是一层保障。二皇子往庙学一送,保他平安是能的。也顺便告诉皇后,她没有那个叫二皇子更进一步的想法。皇后面上恶了她,但心里不是真恶!太后离宫,难道对皇后没有好处?”

“若是庙学扶二皇子……”

“不会!明显庙学出身的皇子,庙学反而不会扶持。这是天母娘娘留下的话。”

是怕出现又一个一代嘛!掌权之后的心态会变。制造一个了结自己的敌人,对自身来说,是致命的。

她表示理解这个意思,孙氏也就没停留,直接往大营里去了。

林雨桐回来就回了屋子,一个人在案前不停的写着,一张一张又一张,自己这次,好像是对皇后的判断有误。

四爷回来的时候就见桐桐一脸怅然,下笔也比平时重了两分。

这是怎么了?宫里出事了?

宫里是出事了,但她懊恼的不是这个,“当日我去皇后的寝宫,就像是看见了当日的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