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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这不是怕耽搁孩子吗?蒋家事武将人家,他学点诗文,就都是吹捧之声。出了门,人家看着咱们这样的门第,也只有恭维的。但这么下去,就往往忘了自己的斤两。我才想着放到宫里,叫外祖父请大儒教导教导,也好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忠孝节义!”

这话说的大有深意!

孙安平看了蒋十五一眼,蒋十五赶紧站起身来,“郡主说的对,家里先生教的,怕是有了些偏差。让孩子来宫里进学的事,臣和家父都是极其赞成的。”

这样啊?!

“先吃饭!”皇后先拿了筷子,笑眯眯的看跟仓鼠一样已经开始偷吃的宝珠,然后说林雨桐,“孩子项圈上的珠子怎么又没了?”

林雨桐连看都不看,肯定是被这丫头自己抠下来,又被宝隆给诓去了。

她就道,“您别搭理她,您给她多少好东西都没用,不一样给糟蹋了。”

“糟蹋了就糟蹋了!”孙安平就道,“就跟你小时糟蹋的少了一样。”

行吧!你们高兴就好。回回弄丢了,都能得宫里一些赏赐。每次进宫,自家要比别人多赚一些的。

她没接话,那边孙安平话音一转,说起宫里念书的事,“孩子们圈在宫里,能学什么呀?柳儿想的是好的,也有道理,然则,真要是放在宫里,局限了眼界和视野,才真是毁了孩子了。”

只想着进宫隔开蒋家,却没想着,一旦进来,就相当于传递了某种意思,利弊怎么权衡。

知道大外孙女的难处,他就道:“朝廷已经召集各地大儒来长安,一是为了讲学,二是为了鼓励大家收弟子。之前都快断了传承了!便是你们各自在家里办家学,也是好的,这也是一种补充。先生你们自己去聘,自己去请。觉得孩子孤单,可以接收别的孩子附学嘛。如今,也省的孩子来回奔波辛苦。这眼看天凉了,瞧着今年这雨水还不少。这到了冬日里,下雪天,你们也舍得孩子顶风冒雪的早出晚归?”

“陛下说的是,孩子还小,慢慢学便是。咱们这样的人家,很是不必孩子这般辛苦!可怜见的小小年纪,学的跟小老头似得,反而失了活泼。”张氏先迫不及待的接了一句。

说完了才发现大家都若有若无的在看她。她尴尬的笑了笑,是不是这话又哪里不对了?

当然不对了!

晚上回去,永安跟孙重山在书房里,彼此相对而坐,都没动地方。

良久,永安才道,“陛下的意思,是不是不在小一辈中选。如果是这样,是不是意味着人选就在你和林雨权中间……当然了,林雨根也不能忽视。他的辈分高年纪小,又跟宫里的皇后比别人亲近……听说,这还要往凉州去,这可就是从蒋家手里抢军权的意思了。细想想,倒是个强有力的劲敌。”

孙重山摆手,“林雨根……性格冲动,看似不拘小节像极了陛下,可陛下从不冲动。此人必不是他!”

“那就是林雨权!也只有林雨权。”

孙重山依旧摆手,“你不懂!”

他怕这是陛下虚晃一枪,只看谁入瓠了。

这般拒绝小一辈,那直接断了蒋家的可能性。别想钓蒋家没钓出来,反倒是自己钻到套子里去了,那才冤枉呢。

“蒋家?”这倒也是,“功高盖主,留不得。但陛下对林雨柳……不能都给几乎,只不给林雨柳那边机会!”

“你不懂!蒋家是蒋家,郡主是郡主,蒋家觉得那是一码事,可皇祖父觉得是两码事。若是真选大郡主的儿子,那么越是看中蒋家的世林,才越是会坎了蒋家的枝干,怕蒋家人多势众,干扰蒋世林……”

永安皱眉,“我听的怎么这么糊涂!”

糊涂就对了!“安分点,别冒头。不要张罗着给孩子请什么先生,不管是谁家开家学了,只管送武勋过去附学便是了。别弄的今儿请个先生,回头人家弹劾咱们结党营私。犯不上!”

这个我想到了!

永安笑了笑,给自己斟了一杯菊花酒抿了抿,“这个不需你交代!”她轻笑一声,朝后院的方向看了一眼,“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

嗯!你说!

永安给对方递了一杯酒过去,“你娘的意思你看出来了吗?”

孙重山皱了眉头,强忍着没发作。不管多少年,他都听不惯她用‘你娘’来称呼自己的母亲。

永安轻笑一声,见他不接酒杯,就笑道,“那我还是称呼王妃吧!”

随你!

“王妃想把如姐儿许配给咱们武勋,你觉得呢?”

“这不是胡闹吗?”不管从哪边说都不合适。但随即又道,“亲事肯定不成!但秀云也难,她只这一个闺女,咱也没多的孩子,你只当多个闺女……”

“这自是无有不可!家里多养个孩子而已,能花费多少。我把孩子好好养着,穿金戴银,金尊玉贵,回头找个妥当的亲事,十里红妆给孩子嫁出去,这并不费事。说到底,银子堆也堆起来了。我搭着别人赚回来的银钱,养个孩子的花费还不值得我放下眼里。将来,你妹子要是想跟着如姐儿,就叫如姐儿奉养。便是不想跟着如姐儿,叫咱们武勋多养个姑姑,能有多难?”永安一脸郑重,“这个话,我没歪说,都在理上吧?”

是!你没歪说,这个话全在理上。娘家嫂子能这么对守寡的小姑子,谁也挑不出理。

“若是小门小户,孩子们知根知底,留在家里亲上加亲,我也就不反对了。自己眼皮子底下养的孩子,总有情分在,不比别人可靠?”永安叹气,“可是,咱不是小门小户。”

懂!武勋将来的亲事牵扯到大事,不是那么轻易往出许诺的。这个人选的好好斟酌,但不管怎么着,如姐儿肯定不成,“明儿我会跟娘说这个事的。”

“跟王妃说,必不会那么好说通。”永安笃定的道,“不信你去试试?她若不闹一场,不算完。”孙重山皱眉,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永安又说,“今儿王妃便有些不高兴,嫌弃你没像是金嗣冶兜着宝珠一样兜着如姐儿玩。”

孙重山脸都红了,气的!女大尚且避父呢,何况是舅舅。宝珠和圆姐儿才多大?她多大!八九岁的姑娘,是大孩子了。

“人这心都是偏的。王妃觉得对不住你妹妹,在婚事上,她是非常坚持的。要想说服她不这么闹,唯有一桩亲事能打消她这念头。”

哪个?

问完了孙重山心里一动,“你说宝珠?”

永安便笑了,脸上露出几分真切的笑意来,“虽说有些私心作祟,但我是真稀罕宝珠。”

被宠大的姑娘和总觉得寄人篱下的姑娘,长大了给人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孙重山低声道,“表妹未必乐意。”

“我也没说就定下来,我想等等,等金家请先生了,叫武勋去附学。叫孩子们在一处长着,孩子只要相互喜欢,其他的都不重要。”永安知道孙重山心动,就道,“你呀,去跟王妃说的时候,和缓些,叫她不要声张,别像是当年你跟林雨桐一样,好好的亲事最后给搅和没了。王妃也稀罕宝珠,觉得跟当年的林雨桐一样。一直也遗憾你的婚事没成,这事必是不会搅和的。再说了,想把如姐儿留在家里,也不要只盯着咱们武勋嘛,二房的武成也没比如姐儿小多少。这亲事也能做!再如何,咱们都是宗亲。您能承袭世子,将来二弟总得给个爵位的。二弟有了爵位,便是武成有了爵位,如姐许配给武成,难道辱没了?道理是极简单的,只不过,一样的话我说了她必以为我搪塞,须得你去说了才好。”

成吧!婆媳之间这点事,他赖的再说了。只叮嘱道,“千万别跟表妹露出那个意思,要不然,她以为咱们算计她。别关系没亲近,反倒把人惹着了,那才得不偿失。”

我又没疯!

她说着就起身,“不早了,回屋歇了吧。”

孙重山坐回椅子上,“你先歇着吧,今儿这事我还得琢磨琢磨。明儿御前奏对,话该怎么说,我得思量思量。”

永安看了孙重山一眼,笑了笑,转身出来了。夜里,不见月光。今年的圆月并没有看到,天阴沉着,细雨也飘了下来。

风卷起来,雨丝打在脸上,站在廊下,风也将斗篷给吹起来。乌云沉默的陪她站着,好半晌才道:“走吧,殿下。”

永安笑了笑,“看我!还盼着月亮能出来呢……”

乌云听的懂这个话里音了,可却越发不知道怎么答话。只能一边走一边转移话题,“天凉了,小爷明儿还得早起习武,这衣裳……”

“嬷嬷会看着办的!”永安一路朝卧房去,推门进去,拿了桌上的酒壶往嘴里再倒了两口,辣的吸了一口气,却又笑了。

乌云赶紧将酒壶夺了,“殿下,不可贪杯。”

“没有!”永安吸吸鼻子,将斗篷裹紧,“我就是有点冷,祛祛寒!”

“我这就去叫人把炭盆点起来……”

“不用!”永安深吸一口气,躺在榻上,睁着眼睛看着顶棚,“我……好像有点想我娘了。”

乌云没有说话。

“二弟也已经二十多岁了,这亲事也没说该怎么办……上次谢流云走的时候叫捎带的信也不知道捎到了没有……应该到了吧……就是再慢,回信中秋前怎么也该到的,怎么就一点消息都没了呢……我娘还生气呢!想叫我娘看看武勋的……她怎么那么狠心……还有杨家!杨家……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