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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萧不矮,一米七多的个子呢,然后穿上林砚的短款冲锋衣还是到了膝盖的位置。袖子那么长那么长。

宿舍的舍友就打趣呢,“是男朋友?还是准男友?”

都不是!纯粹是高中的时候都没说过一句话的同学,偶尔得空了打个游戏的关系。

她把袖子卷巴卷巴再卷巴,也是可以御寒的,这就行了。

抬手闻了闻,衣服上有一股很好闻的味道,干净清爽。

“他是不是想追你呀?”

“没有!他对谁都挺好的!男生女生一样,好看的和不好看的一样!”众生平等型的!

初中的时候,好几个班体育一块上,分组游戏的时候,自由组团,最后剩下的都是一些内向的同学,几个女同学长的又矮又胖,看脚上的鞋也知道家境不是很好,那时候都不是很懂事,只林砚玩完了他那组的,火速跑到那边明显缺位的那一组帮忙去了。她以前觉得他那是高高在上的施舍,后来碰上几次发现并不是。他跟那几个人处的挺好的,还相互分享零食,在一块玩一块闹一点障碍都没有。

那时候她就觉得这个男生挺有意思的,说是不能以貌取人,但真正做到不以貌取人的又有谁呢?那时候班上有个小胖女孩跟一个矮小的戴着眼镜的男生谈恋爱,她心里曾经嗤之以鼻的,大家都在私下里嘲笑,她有时候也会跟着笑笑。那有一次在楼梯拐角,看见林砚跟这俩人坐在楼梯上分蚕豆吃,林砚就说:“长的好就高人一等?浅薄!搭理这种浅薄的人干嘛?长相不是他们自己挣的,品行却是他们自己修的。”然后三人分吃了小胖妹的蚕豆,林砚承诺他们改天给他们带乌梅,快上课了三个人才分开。

后来,小胖妹考到了哈工大,小眼镜到底是长大了,考上了火箭军军工大。表白日那天,她还看见小胖妹和小眼镜相互送了礼物。

林砚在操场上用手机给两人拍合照了。

萧萧笃定的道:“他这种人吧,他要是想追谁,就会说他要追谁。要是没说,那就是单纯的把你当朋友,没别的意思。”

这么一想,她穿的更坦然了,“下次请他吃糖醋鱼!”

林砚不知道有人要请他吃糖醋鱼,他打饭两荤两素一直是这么吃的,他没觉得他奢侈。可看到黄旭半斤米饭搭着一个醋溜白菜就是一顿饭,心里多少还有些触动。二两米饭一块钱,半斤两块五,一份醋溜白菜三块!一顿饭五块五,这就可以了。

等他留意了黄旭一天三顿的伙食,他的心里更不是滋味了。早起两大馒头,两块,杯子里一杯宿舍灌的白开水,这就行了。午饭要在食堂吃,就是半斤米饭一份素菜,不超过六块钱。晚上又是俩馒头,反正一天伙食不超过十块。

他一份饭都得十七八块吧。

周末回家的时候,他找姥姥收起来的老职工福利,“您上次不是说,单位给你们发了可多洗衣液洗衣皂吗?您跟我姥爷就领了四桶,但是质量没咱家用的好……”

“在呢!杂物间放着呢,你找去吧。”林妈说了就问,“要那个干嘛呀?”

我拿到学校去!在咱家放着也说干放着呢。

林妈就道,“咱家这是遇到了散财童子吧!以前就是小零食,现在是什么都往出散……”

林雨桐和四爷只看着,却不言语。这么做到底对不对,好不好,会叫他明白什么,只有他做过了才知道。

事实上这么明显的帮助,黄旭又不傻,怎么会看不出来。

他一身疲惫的回来,这次该自己给宿舍买这些常用品了,他想回去看看旧的包装,别买的便宜。结果却发现已经有了。林砚说,“我姥姥姥爷他们单位,给退休职工发的,用不完就过期了。”

这种东西怎么会用不完,用不完还可以送人呀!

黄旭什么也没说,下去拎了一提啤酒上来。林砚把自己的肉和泡菜贡献出来,两人坐在椅子上你一口我一口的,好半晌都没说话,两瓶酒就下肚了,黄旭才道:“谢谢你了!兄弟领情。”

林砚跟他碰了一下,“出去找活了?”

黄旭点头,“城郊的屠宰场,帮着清洗大肠。现在都是机器洗呢,有些没干过的人不会干!我以前在我们县城的屠宰场干过,去找了一下,人家愿意要!周末打零工的多,活也多。一天两百!”

“能找到现钱结账的地方不多,挺好的。”

黄旭又递给林砚一瓶,“我爸我妈一起出的事故,我爸是双腿截肢了,我妈少了一只手……两人靠着残障补助,低保,能把自己照顾好就不错了。我考上的时候,家里亲戚这个给点,那个给点,够交学费的。但我没交,贷款了。那点钱也不敢用在生活上,咱们学这个信息安全的,少了什么都少不了好电脑,我把装备置办起来,钱就花的差不多了……之前我不敢出去,我跟你们不能比!像是你,你应该是接触过,甚至是学过网络安全的东西,所以你学什么都很快,我是花好长时间才能不被你们给甩下……”

林砚灌了一口酒,“我比你幸运!但是你比我能干!咱俩要是换换,我感觉我得跳井去!真的!”

黄旭就笑,林砚很娇气!听他跟家里人打电话就听出来了,他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哪怕是男孩子,他家里也由着他这么娇气。

自己是独子,在父母出事之前,自己其实也很娇气。

因此他就笑,“真要换换,你也行的。”说着就转着手里的酒瓶子,“我有时候觉得,人真的不是说偶然的来这个世界的。人到世上都是要受苦的,可每个人受的苦都不一样。那么这些苦为什么会降临在我们身上,为什么一定是这样的苦?我想不通!然后我就想啊想的,我觉得吧,说不定我们都是从天上来的,我们都是修行的时候遇到问题了,这个问题需要经历这样的磨难才能解决,那个问题得经历那样的磨难才能解决……于是,我们就根据自己的问题选了适合自己的剧本,然后来了这个世上。在这个世上,遇上什么事,遇上什么人都是自己早前就选好的……既然是自己选好的,那别管遭遇什么,都得接着,得想办法扛过去,要不然,不就白来一趟了吗?”

林砚想了想,跟着点头,“那我在上面一定是个拈轻怕重的人,选剧本都选了一个甜宠句本。可人该经历多少是固定的,如今选了甜宠剧,说不定到了天上,我就得受点难了。到那个时候,你可就了不得了,得换你拉我一把了。”

黄旭不由的就笑了,重重的跟林砚碰了一下,“我早前还挺讨厌你的!尤其是刚开学那两天。”

林砚瞬间睁大了眼睛,“为什么?”

满脸都写着,我这么可爱的人你为什么要讨厌我。

黄旭就又笑,“可是后来军训的时候,你反而不矫情了。”

林砚:“……”我跟我妈矫情一下都不行吗?

“我就觉得你这人其实还行。”黄旭又道,“再后来,我发现你傻乎乎的。认不认识的,是不是同班的,喊人帮忙你都去,咋那么些好心呢?”顺手的事,又不是要我付出多大的代价。

“后来,我发现我才是那个叫人讨厌的人,我自己都觉得自己的样子真讨厌!面上跟你称兄道弟,心里瞧你不顺眼!其实,我大概就是心里酸了,嫉妒心发作了吧……大概是仇富吧!以前觉得条件好的人家的孩子都是各种的不懂事,其实全错了!”

林砚跟他碰了一下,“你就是扯犊子呢!之前的事酒桌上了了,以后都不许提了。谁提谁是王八蛋!”

好!谁提谁是王八蛋!

喝的时候可爷们了,喝醉了又找哥哥,“哥,醒酒药我没拿,头疼。”

好好的怎么喝起酒了!

林墨回宿舍取了药,又特意给送到林砚宿舍。给喂了药,把温水放保温杯里,放在床头固定的位置。这个不怕撒,因为林砚到现在还用的是吸管保温杯。

“别跟爸妈告状!”

“不告状,睡你的吧!”给把被子盖好,尤其是脚的位子,得用毯子裹着,要不然早起就是盖头露着脚。

给安顿好了,林墨才跟弟弟的舍友问呢:“这是怎么了?喝成这样?”

对面这不是还躺着一个呢!

剩下的俩舍友就道,“没事,我们看着呢。”

那就摆脱了。

从宿舍出去,把门戴上。还能听到里面那两人的说话声。

一个说:“这俩活宝,偷摸的喝了一场,为啥的也不知道。”

另一个说,“林砚挺仗义的,喝一场就亲近了……”

林墨直到楼下还有点反应不过来,他把衣领往上拉了拉,回头看了看,不由的失笑,最不放心他跟人家在宿舍相处,却没想到,他倒是相处的最好。

他回去躺下就反思自己,他其实是少了林砚身上的很多东西的。至少跟人相处上,别人跟自己相处,有距离感。但是跟林砚,不管谁跟他都没距离感。

孰优孰劣?

周末的时候,他在书房坦诚的跟父母说这个事,“我宿舍里没有黄旭这种学生,便是有,我也不会像是林砚这样去做!我可能通过其他的办法,或是社团,或是辅导员,或是学生会,直接给他介绍一个兼职,甚至会查很多学校的资料,看看怎么申请助学基金能保证他完成学业。却不会在很多细细碎碎的地方去关照。我甚至会给学校提意见,像是这一类学生,学校应该如何,却很难像是林砚这样……这种的,我说不上来!以前我觉得婆婆妈,很麻烦很嗦。我甚至一直自诩我比林砚聪明……可这次,我却觉得我错了。”

四爷没有说话,终于察觉到他自己的问题了!

桐桐在边上狠狠的松了一口气,四爷等林墨这句话等了好几年了。

如果这孩子始终察觉不到他的问题,那么他就是再想朝某些方面发展,四爷也不会让的。

这不是说不纠正孩子身上的问题,而是,有些东西别人再怎么说他未必真服气。尤其是比较着认知,这一个闹不好,会给孩子心里种下嫌隙的种子。因此,四爷和桐桐在他们没有太大的品质问题的情况下,都没言语。想叫他们见见不同的人,不同的世情之后,再回来说他们的问题。说到底,现在的孩子,他们的圈子太小了。

今儿这孩子面色严肃,在书房里说出了这么一番话,作为父母,心里蓦然给放下了。一个从小到大这种成绩优秀到无可指摘的孩子,叫他认识到不足,其实比那种淘气孩子还难。

四爷问他:“读孔孟,惯常将‘仁爱’和‘爱人’放在一起。可要叫你重新去审视,你能告诉我,什么是仁爱,什么是爱人吗?”

林墨垂眸,久久没有动地方。外面的脚步来了走,走了来,那是姥姥和姥爷偷偷上来却不好打搅的声音。

孩子没动,父母都没动,就陪他在书房里坐着。叫他去想,慢慢去想,想到什么时候都没关系。

林砚蹲在书房门口,不敢进去,也不敢发出一点声响,里面说的什么他也不知道,这会子他就怕,哥哥是不是犯下大错了。从小到大,他们还没有被爸妈这么对待过。

唯一一次知道厉害的是,苏瑞被自家老妈留在书房里站了一夜,那时候苏瑞大哥都已经是派出所的指导员了。不知道是犯了什么错,真就站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