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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闾的心态这会子是完全变了。

蛾宝已经爆走了半天,该造成的影响已经造成了,他就算是扯着李雁马不停蹄的跟后头补救,怕也来不及追赶上,因夜晚的来临,人家门里头要进行的床帷交流。

李雁这姑娘说话大喘气,后料的补充直接让崔闾老脸通红,蛾宝入体的前两三个时辰,那方面的需求冲动比嗑春药还厉害,并且只要行过房,蛾宝那看着透明的羽翅,就会撑起一个孕子袋,十天就能看出孕相,只不过是因为借外力孕育,内中的损耗会比正常情况下孕育的更艰难,且漫长,普通女子十月怀胎,搁男子身上会多出三个月,用来改善身体构造,以达到自然生产的目地,所耗费的精血精气会是女人的双倍多,且育过子的男人,有九成会变双性,只有其中一成的概率,能幸运的随胎儿掉落孕子袋,恢复从前的身体构造。

至于说孕相初显,就不想要的,当然可以不要,但落胎的代价是杀死男人一轮年限,也就是十二载的精子活性,且没有任何药物使其恢复。

所以,就问、这孩子你要是不要?

崔闾当时就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并没有斥李雁瞎说八道的话。

他之所以在绝嗣和育嗣之间选择更相信后者,是因为他会吹蛊笛的由来,那不是他凭空就会的技能,而是他们崔氏每任族长继任之时,都得学的储备知识。

也因为,传他族长之位的大伯一家,就有可能用过这个方法,他那个早逝的堂哥,就极有可能是这么来的,证据就是他大伯母高龄育子,他大伯却外出寻保胎药一年之久。

崔闾之前情急之下留了个心眼,说得蛊事是六七十年前,实际上可以往更早了推,他们祖上是从荆北东越那边迁过来的,整族人走了小两年,中间有几个月时间,曾落在荆南边上的一个寨子里,若非荆南那边实在排外,他们现在的居住地,应该会在荆南茂密的丛山密林里。

因为族群当时人口过多,到一个地方时必然得购买大量土地宅院安家,荆南原住民感受到了外来人口的威胁,便派人了来驱赶,以至用上了蛊虫,双方或许曾发生过不愉快,但终究大事化了小,荆南给出了驱虫笛谱,并以血誓保证崔氏子嗣绵延永存。

崔闾他大伯和大伯母在生下堂哥之前,全育的是女儿,便是有子也没活过三岁,就在所有人为大房子嗣担忧时,他大伯携大伯母出了趟滙渠,回来之后便宣布他大伯母身上有了孕相,只是因为年纪实在太大,孕相不好,那一年多的时间,族里没有再见过大房两口子的身影。

没有人怀疑堂哥的出身,因为他跟大伯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是以,当李雁说出与梦里截然相反的结论时,崔闾在震惊之余,更多的是恍然大悟,怪不得他大伯在临逝前,抓着他的手,要他记牢蛊笛的吹法,并说大房曾受过某族咒誓,隔两三代就会断一次,叫他如果生不出儿子,就去隔江的荆南找能听懂蛊笛的人帮忙。

李雁人虽然懵懂了,但关于身上蛊虫的事还挺清楚,按她用自己的意思概括,就是她长辈养蛊不是用来灭人的,而是用来养人的,一开始是因为条件生存太艰难了,人口只减无增,男子出门寻活路,一走一个不吱声,留下来的女人有苦说不出,守着家守着老人孩子哪也去不了,后来女人们就从深山里找到了个能养人的宝贝,对那些想外出并且出了门就不思归的男人,用上此物,栓着他们在家里承担女人的重任,渐渐的荆南女人便成了整个族群的话事人,担着一个族的发展重任,男人反倒成了附属,占的比重渐轻于女人,等后来养出经验了,就有天才女孩弄出了情蛊、无相蛊,统统都为了牵制男人,占据主导权的东西。

但是本质,都只是一个族群内的女人们,为了延续发展自己族中血脉的造物,好坏不另分,纯看在谁手里用,心思善良的人手里,蛊虫就是发展人口的宝物,在心思恶毒的人手里,蛊虫就能灭人种。

所谓事物的两面性,看的就是一个人的心思善恶,李雁觉得蛾宝可爱,那它们被人体摄入后,就会滋养人体,改善人体孕育机制,纪百灵生性怕虫,可为了青春长命等因素,硬忍着恶心强纳虫宝,那散落在外的蛾宝们就会从母蛊身上感受到宿主的恶意,当它们被人体摄入后,在这样的恶意驱使下,会做出什么反应可想而之。

李雁身上的幼王蛊是太上皇放的,而太上皇毕生致力于将荆南原住民人口扩张,以达到她们心里的安全区域,然后能放下戒心接纳别州府的百姓迁移合并,整个荆南光靠原住民是发展不起来的,太上皇可能也想了许多方法,但始终消除不了她们怕被外区百姓侵吞的后顾之忧,这才催生出了孕母蛊交给李雁,用她圣女的使命完成对族群人口的扩张。

其用心一环套一环,眼看李雁年满十八,即将回族里继任圣女一职,结果,就出了夺蛊之事,毁太上皇筹谋良久的一桩事。

李雁若是脑子好使,她这会应当能催动幼王蛊,让其散出去的蛾宝不要动,偏她现在懵懂的很,完全忘记约束蛾宝的事,而崔闾是知其一不知其二的半吊子蛊事通,两人望着随风去的蛾宝们,只能期望着那些叫蛾宝入了体的人,好歹能克制一二。

可严府喜宴开的是午时,先是崔闾拦了一下,后又有纪百灵等人搅合了一下,再加上最后的混乱期,李雁受伤后的恢复期,等他们一行人从医馆往外走,要去收拾烂摊子时,已经快至宵禁了。

江州府内城已经戒严,从严府宴席里四散逃开的宾客,全都是居内城有头有脸的人家,他们对于今日所见所闻,不说完全相信,也是半信半疑的,那霎时炸开的漫天蛾虫,兜头浇了严府周遭五百米范围内的所有人,无分内外,只要在这个范围内,全身上下头发丝里都有,不说本就胆小畏虫的,就是自诩胆大什么都无所畏惧的,也被那景象吓的不轻,纷纷扭头回了家,洗头洗澡换衣裳,然后,再心有余忌的坐一处,开始往回头捯饬这一切发生的全过程,以及当时场中所有人的言词。

这一合计,就叫他们毛了,不想信,却又不知道该不该信,赶忙派了仆从去严府周围蹲着,本意是想瞅准机会捞了严修回来逼问,结果发现朝廷来的那队御龙卫们,正前后门守的严实,严府内别说个仆从影子,连只苍蝇都飞不进。

到底他们的动作还是慢了些,让朝廷来的巡按大人,联合御龙卫趁乱将严府掌控进了手里,严修与他们彻底的失联,这一过程中,有那些手脚快的人家,已经开始安排往海上退的船只,但凡巡按大人那边在严府查出个什么来,他们这边也会跟着做出反应,会跟之前一样,乘船离岸,加入早就瞄好的下一个落脚处,离江州五个乘船日不到的东桑岛。

东桑岛,一个未开化之地,人口稀疏,穷的掉□□,唯一可取之处,就是那里的原住民们非常好驱使,且不怕死,给点钱粮就能让他们卖命,并且指哪打哪,只要给的足够多,他们甚至能反回头去咬原主人,所以,江州的这些豪绅们,有条件的都会在那边买上一块地,雇佣一些当地原住民,闲暇时往那边走一走,与当地势力方打打交道,但有变故,便打着知己知彼的主意取而代之。

就是俗称的黑吃黑!

崔闾在毕衡赶着去处理严修时,就叮嘱过他,让他不要打草惊蛇,免得那些人再次将大海船驾出江州水岸,在没有摸清他们藏匿的海船和海盐场具体位置时,最好先稳住他们的心态,所以,毕衡拿住严修时,弄的就是绑架朝廷命官,并强纳为妾至其自戕的罪名,没与其他豪绅们手里的东西挂上勾。

人么,都有侥幸心理,只要没有确凿信号证明他们牵涉其中了,他们就还能再停一停,再观望观望。

毕竟,他们的根在江州,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想背景离乡的去到另一个陌生地域,去重新建府安家。

崔闾怕毕衡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一上来就要抄人家底,届时再引起那些人的极致反弹,就凭他们这点人手,一个“江匪”之祸,就能让他们消失在这里,或再稍带些周围的百姓,一起遭一遭鱼池之秧。

总之,在没有万全准备之前,查严府台之罪,就只能够以个人私德败坏罪轻查,并在明面上绕开他职权范围内的东西,稳住他的同党们想要弃车保帅的心。

严修这颗棋子若用好了,则江州局势可能彻底改变。

毕衡也知道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毕竟他来前只想着能从严修给出的税课账目里,尽可能的为朝廷多抠点利润,顶了天找点错处谈条件,没料事还没开始,就破了这么大个事,一下子替他打开了江州一直以来,对外拧成一股绳的局势。

他现在要做的是,在达成坐山观虎斗之前,得先将虎稳住,不能叫他们听风就走,也不能在达成瓮中捉鳖之前,把瓮子打破。

他连夜派人往保川府去调兵,却望着已经与御龙卫起了仇视之心的漕运而兴叹,秋三刀杀的那两个人,有一个是漕帮三当家,他一刀削了人家脑袋,现在激起了漕帮众人的联合抗阻之力,别说往保川府送信,他这边只要派人下水,漕帮那些人就敢把人连信一起绑了送到江州豪绅手里。

说到底,是他们这边一刀子把人给得罪死了,且本来人站着中立姿态,既不讨好江州豪绅,也不与保川府那边联系,干的就是两边平吃平会,人家现在想要替自己的三当家报仇,可不得往与他们的对立方靠么?

这个时候,讲义气,比讲立场来的重要,漕帮之所以能发展起来,就是因为兄弟义气聚在一起的,立场是讨生活的方式,义气才是他们成势的根本,所以,他这边若是拿不出足以令人满意的条件,信不信?他将一封信也送不到对岸的保川府,并且,他们这些进了江州府的人,也会彻底与对岸的官栈失去联络。

毕衡头都大了,望着秋三刀冷肃的面孔,把指责他冲动的话咽了下去。

你过个江,遇上个把不长眼,跟你讨过江费的小混混,给人家一两角银子打发走不就完了么?干什么要一刀子结果了人家?还正正好的把人家三当家的脑袋给搬了,你可真太威风了。

官威,官三代的勋贵威风,好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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