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看书1kanshu.net

崔闾一点没觉得自身立场有什么问题的,跟李雁一唱一喝,把今后再有人因生产不顺,遭遇非议的场面,给定了基调,致使以后人再拿难产说事时,便多了被打嘴的概率。

别把生孩子说的那么容易,真那么容易,怎么到了男人身上,也要死要活的喊?

江州风气,从此逆转。

最终,崔闾还是同意了替秋三刀他们这些人,往北境送信的事,但他也提了一个条件,就是他们往北境求助的信件,必须得给他看,里面得实事求是的将在江州发生的一切说清楚明白,不偏不倚,且,最后要求,北境那边必须得派个,真正将太上皇拟推的妇协部宗义,吃准吃透的人过来,江州愿意成为继北境妇协推广的第二个试点区,括弧,在江州政务正式被收归皇朝后。

当然,这最后的要求,或者说是提议,得需要以毕衡的口吻写,否则那边收信的会以为他崔闾才是江州主事人,那玩笑可就大了,崔闾可不想这么显露,用毕衡的官印能确立和简化一切不必要的麻烦,何乐而不为?

挡箭牌毕衡表示,这一点也不乐,也一点不可为,他感觉有崔闾在旁边打辅助,简直有如神助,并且非常愿意将收拾江州的头功算给他。

可惜,崔闾不接他茬,所有需要官方出面出声明的事,全都将毕衡挂出去,他只埋头收拾属于自己的一摊子事,比如码头那边的人心收拾好了后,在漕船上的处理运营管理上,之前的管理模式肯定是不能继续沿用的,那就得制定出个合理的,让所有人都觉得有活路有奔头的经营模式。

还有一个,漕帮偷埋在江海之外的黑窝点,专门用来装海匪,打劫隔岸船户偶尔的江上之行,干着垄断江上生意的缺德行径,如若取缔这种制衡模式,会不会逼得那处黑窝点自立,脱离这边漕运人的管辖?

都是需要仔细排布,和揣摩走向的烦恼事。

也是此时崔闾才知道,那些被安排出去当海匪的,都是身上有案底的,要么是在江州内城得罪人的,要么就是当年为了震慑隔岸船户,摸上人家船凿船杀了人的,总之,被送过去做匪的,手上或多或少都沾着人命。

这是个令人头疼的事情,他们的家人生活在漕帮,有牵扯有牵挂的,哄回来劝归案,家里人不干,使唤人去将黑窝打掉后捉人归案,家里人更不会干,可留着他们继续做匪,崔闾不愿意干,想来想去,这就成了个棘手的问题,至少是对整肃整个漕帮,和今后的运营是有影响的。

崔闾思忖着,还是得给这些人找个能将功折罪的事做,至少得让功大于罪,让本该杀头的改流徙,让本该羁押坐牢的改仗刑金赎,总得让刚归拢的人心,不至于立刻凉了散了。

他忙的连轴转,毕衡那边也忙的脚不沾地,秋三刀最终被王石藤老大夫救了回来,只在听见李雁后补的几句话后,整个人彻底不好了,一副了无生气的样子瘫在床上,所有事全撒了手。

纪百灵那边也颓废的不行,把自己锁在房里闭门不出,彻底忘记了自己的职责所在。

李雁倒是安全了,有崔闾同意送信的承诺保着,秋三刀的手下也知道她有保命符在身,虽看着她仍恨的牙痒痒,奈何现在惹不得她,崔闾为保李雁安危,直接将吴方派给了她用,又将从家里调来的护院给了她一多半,每日簇拥着她,坐诊怀济医馆,给那些沾了蛾虫的未婚男子或未成年男孩们驱虫。

男子怀孕的事炸响了江州各个角落,当日喊腹痛的人家门口,熙熙攘攘的全是跑去看热闹的,李雁在怀济医馆里,讲的关于男子孕事相关的话语,全都一字不落的被人传了出去,有疼死也不留娃的,连喝三碗药连夜打胎,有喝了药下肚,结果被家里媳妇抠嗓子眼给催吐出来的,更有几代单传欣然接受,安心准备躲家里生产的,总之形形色色样人,吵沸了整个江州内外城,街里街坊遇上头一句话,都改唤成了,你家有人中了么?

跟中奖似的,挤眉弄眼。

女人们此刻还没意识到,这种情况会引发的大妇女运动,只莫明觉得喜感,却还得硬憋着不好说,只能通过眼神交流,来传递一颗热闹八卦的心。

当然也有不和谐的声音,那些维持了一辈子威严威信的老爷们,拄着拐仗来找毕衡,要求他绑了李雁这个妖女,将下在男人身上的妖术解了,给他们江州人一个说法。

毕衡压根不理他们,他现在忙着清理严修府库,和衙署私库呢!一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银子,每天都在金山银山里徜徉,看着厚厚的账本,感觉离自己开渠引水的梦想又近了一步,那些来搅兴的家伙,不配得他一个眼神的招待。

最后,终于有人家坐不住了,几个掌管重要海盐地,和海上工事的家主,联合给毕衡下了帖子,并连带着崔闾一起,要求与他们坐下来谈谈。

崔闾从毕衡手中接过帖子,烫金的贴面字体,显得庄重大气,不禁挑眉道,“看来是坐不住了,我当他们一直要躲到生呢!”

有一个算一个,当日去过严修府参宴的,基本没跑的全怀了。

毕衡笑的打跌,指着崔闾笑,“你跟李雁打配合,把事情弄的如此喧嚣盛大,让他们想藏也藏不住,毕竟当日去过严府的马车,都是有记录的,哪些人家里的男人,该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再瞒也瞒不住,他们个个都是当家做主的掌事人,可不是外头普通百姓人家里的男子,在怀和生之间都有可选择的余地,他们只要确定有了,不管生不生,对于他们来说,就是奇耻大辱,哈哈哈哈哈,你还偏不让李雁往内城去,叫他们想暗地里捉人回去,悄悄把胎打了都不行,你是不知道,那来送帖子的管事,脸上的羞色真是藏也藏不住,哈哈哈哈哈……哎哟,可把老子笑死了。”

通过两日观察,毕衡也算看明白了,不是这胎不好打,而是李雁听从了崔闾的建议,特意夸大了打胎后的惨相和后遗症。

毕衡道,“我见雁儿姑娘驱蛾虫的时候,都是放了幼王蛊直接蚕食掉那些人体内的蛾虫,闾卿卿啊,你可真不厚道,那些初显孕相的人,明明只要用雁儿姑娘的幼王蛊往体内走一遭,就能化解了生长中的蛾虫,少了许多罪受,嘿嘿,你偏偏要叫他们疼上一遭,自己在生与不生中选择,你太坏了!”

崔闾板着脸不承认,将帖子拍在桌几上,拍的茶盏蹦了蹦,“你有证据?小雁儿告诉你的?毕衡,瞎指控人可不行,小心我俩没有朋友做。”

毕衡立马竖起手指,比划了个投降之姿,“玩笑,开玩笑,不过,闾卿卿,他们既然邀请了你,你就去呗!也听听他们说道个啥?”

崔闾先是觉得这种官方场合,自己去显怪,毕竟自己什么也不是,可毕衡说的也没错,他确实也想知道那些人能开出什么条件来,听毕衡转述的二手消息,的确不如自己亲自在场听,如此想了一遭后,便点了头,“行,既叫我去,那我就去听听。”

因为事急,那些人也不想等,这边给了回复,那边就安排了宴会地点,为使双方都安心,能放下警戒谈事,最终,由崔闾提议的,就在外城码头,近水域的一处空地上,围出一个布帷,各家带来的护卫都守在外面,只能做主的掌事人可以进去吃席饮宴。

作为主办宴席的一方,毕衡站上首位,一身总督官造服,异常郑重的等在那里,崔闾则捡了个不显眼的位置,坐着默默喝茶,兼观察一个个来赴宴的豪绅老爷。

本来这宴是人家要求办的,帖子也是人家发的,可到底毕衡占个官字,也有着打人家手里东西的主意,便通过协商,揽过了主办宴会的任务,也就有了这处临水码头宴会地址的意外之举。

崔闾是知道这些人的警惕心的,想要谈事氛围不紧绷,就得让所有人对环境不紧张,有随时可退可留的安全心理,这处码头一面临水,三面通往内外城,任何风吹草动,都有能突围离开的后路,如此,一会儿若商谈的不顺利,也不会导致双方刀兵相见,没有可转圜的余地。

随着布帷外人声马蹄声,崔闾知道受邀的客人们来了,他一手捻着茶盏,一手自然的垂着,侧身对着入口处。

毕衡也做好了迎客的准备,官服理的整齐,官帽扶着板正,脸上挂着适宜的微笑,显出敦厚宽和之相。

“听闻崔兄,乃现任博陵崔氏家主,衡水蒋氏有礼了!”

“健康冯家,崔兄见谅!”

“遥平越氏,久闻崔兄!”

……

毕衡:……

不是,我这么大个官,你们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