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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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州一共七个县,但实际上真按大宁州府县镇规格来划分的话,江州只是个有四县规模的小府,跟毕衡的和州相比,足少了一多半的管辖地,跟保川府的人口密度比,自然也比不上,它就占了一个地理位置原因,小而重要,又能搂钱,整一个聚宝盆的存在。
董经历整理出来的六个县镇里,五十年内未有任何变化的地点,除开一个他的家族地滙渠,剩下的五个县,分别是从朔、临水、代节、桃连和长留。
崔闾对照着江州地舆图,将几个县与府城之间用墨线连起来,其中代节县和滙渠地处最偏最远,两县相邻,彼此之间县里有个什么动静,基本都知道,跟滙渠一样,崔闾对代节县,要比其他县了解的多。
两县多年为灌溉水渠打架的事,上次见面代节县的县令杜子坤,还给他道了歉。
滙渠县县令是没了,奈何崔闾是个比县令更强大的存在,杜子坤往年就知道他,还曾感叹张廉榷运道好,竟是遇了如此贵人相助,没料经年摇身一变,这人竟成了他的上官,也是世事难料了,如此也只能低头认怂。
而临水和从朔与江对岸的禹县遥遥相望,似一块长腰子型的,挡着江州府城不被江对岸瞭望台观察觊觎,之前起获的九家子第一批藏金点,就在临水靠江的碱地里,从朔倒还要再里面一点,没有藏金点,但其中一家驻船所就设在那块,原先应该是遥平越家的地盘。
桃连是几县中最大的一处,内设两处驻船所,分属衡水蒋家和建康冯家,长留则是被另几个小的家族把持着,有一处驻船所,和一处藏金点。
蒋家和冯家的藏金点,都不在桃连,这两家贼鬼的将家族大半资产,都转移去了东桑,然后他们出事时,东桑岛民反噬,杀了他们派在那边守产业的人,夺了财物之后,准备离岛去别的地方藏匿,尔后,就被崔老五和林力夫半道给劫了。
滙渠后山里的那些金银箱笼,就是蒋家和冯家的大半身家,还有一小半,就是后来崔老五准备去起回来,结果,叫他哥和保川府的兵给渔翁得利了。
当然,此时还没几人知道崔老五劫的那批财物,就是蒋家和冯家的,蒋老爷和冯家主被御差提进了京,两人心里此时估计还在庆幸,又或心里在偷着乐,以为两家的子孙能接手到那些银钱。
武弋鸣带兵去打东桑岛的前提就是,那两家的藏金点就在上面,保底不会打白工,崔闾那时只想将这占地不肯走,非要讹他一笔银子的家伙忽悠走,于是当然肯定不可能的,把蒋冯两家的财物,其实已经被他家小五横插一脚给夺了的事实告知,反正东桑岛再穷,刮地三尺总能刮出些银子来的,至于多少全看他运气了。
基本整个江州,都被他们当时翻遍了,连只有一万多人口的乐丰县,都叫摸寻了一遍,几乎可能肯定没有漏网之鱼,所以,那传说中的五处宝库,到底是怎么掩人耳目的,藏了这么多年的?
旁边董经历欲言又止,崔闾见了后拧眉,“怎么?有话说?”
董经历搓着手,犹豫片刻道,“卑职也不知道对不对,以前也没觉得不对,但现在仔细想想,似乎还真有不对。”
他在衙署任职时间,比崔榆还长,有些事确实要比崔闾清楚,可这话说了一串,尽是对和不对了,真一个有用的字眼没说。
崔闾睨了他一眼,敲了敲桌几,“董经历但说无防,便有错漏之处,本府不予责怪便是了。”
董经历立即拱手应了一声是,然后小声道,“咱们江州因为地少的原因,之前几大家把持时,就一直鼓动百姓施行水葬,滙渠那边地多,又加之偏僻还少受些查检,但别的几个县可都有专门人盯着的,只要遇上不听令敢选择土葬的,就会被挖出来一把火焚了,那几家子人为了以身作则,自己家亲眷去后都当众举行的水葬。”
这个规矩崔闾知道,那时他堂兄身故,族长大伯亲自过了一趟府城,再后来,滙渠那边就没人管墓葬规矩的事了,导致他竟是忘了其他地方的不同。
他心中一动,却是记起了堂兄丧仪那几日,来往于大宅的车马似乎异常多的情况了,只那时他因为被疑克死兄长的流言,受到大宅驱逐,并不许他最后送堂兄一程,被远远的送到了云岩山上的家庙里关了起来,站在山顶上,他那时对来往如梭的吊唁车马,还暗忖族长大伯的交友人脉,平日也不见与人来往,没料大宅治丧竟来了那许多人,可再之后的几年,那曾出现过的车马,却再没见过影子,到他接任族长位,入住族长大宅,对着递到手上的亲友账谱时,还曾疑惑过。
没见有谁家亲友,关系处着处着,就突然一个说法都没了的就断了联系的,但那时,他自己也懒得维系由大伯结交下来的人脉,便没问没找过,如今想来,却处处透出蹊跷了。
董经历既特意提起了水葬,崔闾便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便抬眼疑问的望了过去,“难道这其中还有猫腻?”
董经历拢着嘴唇小声道,“当然有啊大人,那当众做的都是糊弄无知百姓的,那几家子人早派了水鬼潜在水里,等水葬的竹筏入了水,就从底下托着一路往他们指定的水域漂,然后再趁夜运回江州,各家都有自己的族地,他们的家族墓地,就在族地内。”
也就是说,他们不许百姓土葬,满江州的挖墓穴埋棺,自己家人却选择葬在族地里,不是江州习俗问题,那就是江州地里真有什么,是怕无意中被百姓挖出来的。
崔闾疑道,“董经历如何得知?或有亲眼看见过他们族地里的墓群?”
董经历摇头摆手,“那我哪有资格去到他们的隐秘地呢?没有,都是卑职自己想的,当然,也不是卑职没事瞎想瞎编造的,而是之前卑职处理过一对违令掘墓穴埋棺的父子,二人先后溺死在了水里,住处也被一把火烧个精光,周围邻居都说他们是得罪了土地公婆,抢了二老的供奉,这才得了报应死掉的。”
事实是,那父子二人是被人强行灌了酒,扔进了水里,被动溺死的,而当时还是知事的董成功,总觉得有些子不对劲,就去义庄看了看,发现那父子二人的衣着,特别不符合当时两人经济条件下,能够穿得起的。
现在想想,定是那对父子掘出了什么,不然不会叫人给灭了口。
崔闾眯眼,“那你可记得,那二人掘墓穴的具体地点?”
董经历脑袋直点,眼睛直冒光,“知道,卑职来前特意去翻了当时的记录,上面记着那对父子犯事的地点,大人,就在乐丰县。”
崔闾坐在办公桌后拧眉思索,他总觉得自己或还遗漏了什么,总感觉有些事情对不上。
正好董经历也是衙署老人,在江州多年,知道的事情远比他多,于是,崔闾往旁边的椅子上指了指,道,“先不急,董经历,有些事情,本府现在想来,似有些理不清,现说与你听听,你给本府理一理。”
董经历一副受重任的样子,忙拱手谦虚,“府尊大人知微见著,卑职才疏学浅,只能给府尊大人做参考,却是不敢擅专理事的。”
崔闾摆手,不再与他扯客套,直接道,“九家覆灭那几日,我们满江州府城的找他们的藏金点,后来到底只翻了两处出来,后经审问,蒋老爷和冯老爷都说自家的财物早转移出江州了,连越家也是如此,后来娄大人确实也带人从外岛上起出了些银子,数目因为太可观了,以至于我们都没怀疑其中有什么蹊跷,现在想来,找出的藏金点都不足九处,每家均摊约一千万两不到的样子,再加上各家抄出来的古玩珍品之类的,当时竟然没觉得不对,董经历,你觉得呢?”
董经历纠结了一下下,到底小声道,“据卑职所知,他们每家一年的海上纯利润,都在六到八百万两,这么多年,就算生活奢靡,花费无度,也不至于每家就剩了一千万两流通银在外头……”
所以,他们当时都没意识到,这中间各家的存银有差。
每家各出一千万两,就把他们的眼睛给蒙蔽了。
江州事涉前朝三个皇族,若每个皇族在灭亡之际,都往这拉一批财物,哪怕只是当时国库的十分之一,那也绝对是一笔庞大到无法想像的财富,且前后还来了三批,再加上这些年海贸的不断运转,哪怕天天躺金山上吃喝,也不可花完。
那他们的银子呢?明明五大家已经被灭了,他们为什么还要延续五大家的习惯,不许百姓在江州进行土葬,依然选择将每年的纯利润中的一半,填进地下宝库,又在最容易被发现的地方,埋了掩人耳目的,所谓藏金点。
除非,除非五大家的灭亡,就是推动了这九家子冒头,平分江州局势的契机。
九家子人要承这个情分,必然就得答应些什么要求,才能令五大家甘心情愿的,为他们作嫁衣裳,扶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掌控江州,重新分解江州局势。
怪不得太上皇也就一转身的功夫,再回头,九家子已经崛起,重新对江州进行了分配。
那供述的老者说,有前朝皇嗣存世,那五大家必然不会甘心赴死,可为了皇族有重来的一日,他们必定得给存世的遗孤找条活路,那九家子,很有可能,就是因为接纳了这个烫手山芋,才有可能,得到五大家的暗里相助。
百足之虫,死而未僵,残余势力,扶持出个新局面,来迷惑新朝,也未可知。
两人抽丝剥茧,逐渐靠近真相。
崔闾望向董经历,吩咐他道,“悄悄的领了人去查九家子前后二十年,家中人口增长情况,特别是在五大家覆灭前后的那段时间,看看那九家子里面,有谁的家里,突然多出……比如妾、义子女,亦或故人亲眷之类的,重点查九家子来往期间,家中女眷身边都有跟着哪些似主非主,似奴非奴之人。”
董经历也跟着紧张起来,束手而立强自镇定道,“是,卑职定不负重托,府尊放心,此时定不叫第三人知晓。”
说着,又迟疑了一下,问道,“那乐丰县那边……”
乐丰县实际人口,都没有府城一个城区内的人多,之所以设了县,据说是前五大家有一年开春日宴,起的玩笑话。
说是,谁敢举着巴掌大的箭靶子,叫蒙了眼的人盲射,倘若不死,就答应他一个条件,完了,一个不怕死的家伙,真举着箭靶子赌成功了,于是,他说要当县令。
可那时候一个萝卜一个坑,且坑里填的都是各家的熟人亲朋,实在挪不出位置来给他,于是,只能从最大的桃连县边角处,僻出一个镇来升等成县,满足了这人做县令的要求,乐丰县就这么玩笑般的建制了。
因为人口少,地也不丰,那边有个什么风吹草动,基本瞒不过人,董经历没将它列进五十年不动区内,是因为它几乎年年动,人口流动,土地买卖,要比其他县频繁的多,一手两手的,乐丰县内就没有坐大坐强的存在,像崔氏那样独霸一个县的家族,在乐丰县也是没有的。
但就那么巧的,董经历因为早年一桩父子溺亡案,关注过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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