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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赶来的时候, 陈将恺在抢老太太的买菜车。

后者宁可死都不撒手:“那是我超市买了八十块钱的牛奶才送的买菜车!你抢了我以后怎么办!你松手,我死都不会给你!”

惜命的老爷爷老太太都已经躲到最后一排了,躲在钢板般的椅子透过孔隙看买菜车拉锯战。

警察出警时已经收到了柜员的求救短信, 也是非常吃惊。

都什么年代了, 无人机都可以击毙犯罪嫌疑人了, 居然还有人拿着把菜刀去抢银行?

而且,都抢银行了,发现包不够大, 又改去抢老太太的小推车了?!

大喇叭在银行门口响起来,一群训练有素的武装人员手持防爆盾围住门口。

“请不要伤害无辜人士,有什么诉求直接说出来!”

“如果你现在投降,还能争取宽大处理!”

陈将恺此刻也演够了,利落地一撒手, 差点让可怜老太太连人带车摔个大马趴。

他手里的菜刀哐当掉在地上,双手高高举起,大声喊:“我投降!”

保安全程莫名其妙, 哪怕被刀背架着脖子也没太害怕。

是听兄弟们说……最近保安这行不太好干, 物业餐厅写字楼哪儿哪儿都有神经病。

没想到银行也有啊!还真见识到咯!

陈将恺举起双手一出去,立刻被警方压倒制服, 铐手搜身后确认没有易燃易爆危险品,立刻要把他押上警车。

这个过程里, 陈将恺以极其安详的表情跪伏在地上, 感受这熟悉的一切。

他早就查过资料, 没有犯罪既遂判不了几年,牢里还可以减刑。

过个两三年, 到了出狱的时候,叶一息估计也不记得他是谁。

自己改名换姓从头来过, 大不了跑网约车去!

恰在同时,有电子鞭炮声热烈响起,还有红红横幅在银行对面的商家挂起来。

那叫一个锣鼓喧天张灯结彩,不要太喜庆!

警察忙着跟银行对证损失情况,以及安抚现场人员情绪立刻组织疏散,没工夫管附近是哪个商家开业还是有人娶亲。

有不远处的路人跟着瞥了一眼,心里也在嘟哝。

对面在抢银行呢,你敢这时候娶亲?也是疯了。

陈将恺同一时间听见了声音,有种直觉的不祥预感。

他维持着被五花大绑的大闸蟹状态,硬邦邦地转过头去,看见一群啦啦队员载歌载舞跳得欢实,还有高高的大红横幅冲着他展开。

【亲爱的!我们永远在一起永远在一起永远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叶一息在横幅下跟着瞎蹦,还和啦啦队员一起快乐摇花手。

陈将恺的血液一瞬间如同液氮般刺骨冰凉。

他全身冷汗不住的落,视野里只看得见那行大字。

永远在一起永远在一起永远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重复的文字明明甜蜜热烈,他只觉得毛骨悚然。

难道说,这一切都是在叶一息的算计里?!

叶一息早就猜到了自己要去抢银行,还是一切都是他一步步安排引导的?!

不,这不可能!!

马路对面,青年有点遗憾地跟系统说:“要不是我舍不得花积分,我就把这行字烙在他视网膜上面了。”

“醒醒,”系统说:“那是《三体》,他还没那个待遇。”

“也是哦!”

陈将恺表情空白地被押上警车,不敢想象自己接下来会面对什么。

他原本以为,自己可以进局子避避风头,过个两三年枯燥劳动的日子就可以重获自由。

那行横幅为什么会这么巧地出现在这里?牢狱里也有叶一息的势力?难道狱警都已经安排好了?!

他急得满头是汗,内心最后所剩不多的安全感在一根根断裂。

进入审问室,警察打开了摄像录音设备,又打开了另一台机器。

“来介绍下,我们是依法办案,全程录音录像,这个亮灯的是正在试运行的测谎仪,会检测你的微表情心率脑电波等一系列数据,亮红灯说明有问题,希望你配合。”

墙上八个大字也十分醒目。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陈将恺自看到那金红大横幅以后就处在呆滞状态,过了好几秒才僵硬地点点头。

“你为什么要抢银行?”

“为了坐牢。”

测谎仪亮了黄灯。

没等警告,陈将恺大声说:“因为我不想听相声!我不想考试!我不想知道于谦他爸爸到底是不是王老爷子!!!”

警察正要发怒,测谎仪亮了绿灯。

“……?”

于此同时,他的多个住处被破门而入,包括陈家父母的旧宅,他先后租下或买下的多个小区房,所有生活线索均进入调查范围,网站浏览记录也交由专业人员恢复检索。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几千照片密密麻麻地拍摄着不同男女的生活琐碎日常,装着管制类药物的残留容器,绳索手铐刀具电击器,还有更多变态到难以形容的诡异刀具……每一个角落都触目惊心。

漫长的审问之后,陈将恺在拘留室里昏昏睡着,再被拽醒时没搞清楚状况就被押上了另一辆车。

他试图问他要去哪里,自己能不能找律师,但是满车公职人员无人开口。

押送车停在某精神病院门口,由专人将他押入测试室。

陈将恺看见精神病院的指路牌时已经有些哆嗦,被押到座位上时又哭又笑,不自觉地发着抖。

“您好,我是为您进行精神诊断的大夫。”医生戴着口罩道:“接下来会对您询问八十到一百六十个问题,其中有多个重复问题,请耐心并如实作答。”

陈将恺直楞楞地看着她。

“如果我没有确诊精神问题,我会怎么样?”

“您会继续进入调查程序,在法院审理宣判后得到相应结果。”医生说:“如果确诊了,您需要留在这里治疗。”

陈将恺抢着问:“要治疗多久?”

“可能好几年,可能一辈子。”医生说话很保守:“这要看病情状况了。”

“我没有疯,我很清醒,你现在给我高考题我都可以做给你看!”陈将恺反应激烈:“我不要进精神病院,让我坐牢,让我坐牢!”

如果坐牢还有出头之日,哪怕是劳改犯也有人权和离开的盼头。

被强制送进精神病院的话——他有可能永远都出不去!!

“请您控制情绪。”大夫看向虎背熊腰的男护士,以及他们手里的捆绑带镇定剂:“不然您得穿着拘束服回答问题了。”

陈将恺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在接下来漫长到让他想发疯的询问里努力表现得清醒理智。

我要离开这里,对,一定要离开这里。

我要表现出高学历的彬彬有礼的一面,让医生感觉到我的魅力和谈吐。

陈将恺几乎是瞬秒换了个人,用最完美的状态回答当下的每个问题,哪怕它们时不时重复,让人烦躁到想掀桌子狂吼。

现场其他人的表情都在面罩口罩之下,包括完整看过警方审讯录像的医生本人。

调查结束,陈将恺被留在房间里,医生在办公室里给出结果。

重度人格障碍、反社会倾向、精神分裂等一应俱全。

疑病指数和癔病程度都远远高于正常人平均指标,性认知混乱且有妄想症状,需要采取强制收容治疗。

根据流程,也为了确保结论正确,陈将恺被迫接受了来自不同医生的强制询问。

比起第一轮的明尼苏达人格诊断,后面的问题越发尖锐,仿佛要把他最隐秘的想法一层层剪开切开,直抵他脆弱内心。

五轮结束,最后一部分警力撤出医院,把相关证明交给了陈家父母。

两个老人又是流眼泪又是后悔。

“他小时候就该去看心理医生,是我们没养好他!”

“给国家添麻烦了,对不起,对不起!”

陈将恺再回过神时,自己已经住在封闭式精神病房里。

每天晚上有男护士进来发药,他问药片是什么,有什么用,护士一言不发,但会强制喂药,并确认他的口腔里是否有任何隐藏。

同病房有三个病友,两个法院强制遣送,一个由救助站送来。

一个每天半夜四点准时站在床上大声念诗,一个暴躁易怒动不动就乱拳打人,还有一个总是痴痴笑着,看人的目光像在看动物。

陈将恺费尽口舌,努力跟巡床的医生说自己精神健康其实是贪钱才去抢银行,试图让护士理理自己至少不要每天都强制灌药。

效果甚微。

那些药物让他头脑发昏,每天除了昏睡便是发呆,有时候药片会变,还会引起头痛头晕。

他开始没有来由的大哭,成天试图用头撞墙自残,可是墙壁都是特殊材质,根本伤不到他。

每天睡觉时灯都亮着,为了防止患者有过激行为,护士会间断巡房用手电筒照脸。

洗手间臭不可闻,饮食甚至还不如顿顿只吃白米饭。

——毕竟是强制执行的收容治疗,和自愿商业医疗的待遇完全不同。

终于有一天,护士们开始试图给一床的那个奇怪病人打针。

然后那个人发出尖锐爆鸣声,几乎要撕碎陈将恺的耳朵。

更可怕的是,不管护士们在不在,只要有人路过门口,一床疯子就会用最高音量尖叫,二床会因此怒而暴起不分对象攻击所有人,三床仿佛被摁下按钮立刻站到最显眼的位置,在尖叫和暴揍声里激情念诗。

陈将恺是四床,陈将恺想死。

柯丁抽身离开的时候,系统发出极其快乐的赞叹声。

“恭喜陈将恺突破了你的职业生涯新高度!”

“最终,他的单人破防值!高达四千一百七十二!”

“柯丁同学,你现在的库存总积分为五千六百六十六,是个很吉利的好数呀!”

柯丁的眼睛也在闪闪发光。

“我变高了!!也变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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