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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她觉得该走了。

不止她,沈敬月挽着发髻,也说:“絮絮,我们得走了。”

兰絮收起信纸,塞到自己袖中,她没多余去问为什么,只问:“去哪?”

沈敬月:“北边。”

如今已经入冬,正常人都往南边走,那边受战乱影响也小,但就是考虑到这一层,沈敬月才要往北方去。

他既然找到兰絮,就没有留在这里的动机。

与郑国虚与委蛇,很没意思。

他要和兰絮一起,去一个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

他们两人都是当机立断的人,不到晚上,就收拾好行李,把东西塞到斗篷里,穿在身上,不会引起任何人注意。

若往常那般,沈敬月骑上马,兰絮坐在他身前,两人说说笑笑,离开了沈宅。

沈敬月的手箍着她的腰,太紧了。

被兰絮掐了一下,他稍稍松手,辩解:“我是怕你摔下去。”

兰絮往后靠在他胸膛:“这样还怕不?”

沈敬月低低地笑着:“不怕了。”

出了萧州,他一踢马腹,马蹄踏踏,朝远处跑去。

这一日,直到傍晚,众人才发现,沈敬月和兰絮跑了。

将士们愤怒:“我们待这小子可不薄,如此忘恩负义,不愧是能叛国之人!”

陆声脸色也不是很好。

属下询问:“殿下,是否要去追杀他们?”

陆声:“去哪儿追杀?”

属下们一个个支支吾吾,东西南北,都有人说。

陆声笑了:“你们怕是忘了,沈敬月在战场上分外直觉敏锐,还想追上他?”

这下他们彻底无话。

陆声倒没想到,兰絮曾作为郑国细作,也半点不留旧情,不过,他在这儿,下了一步活棋。

他沉住心,说:“再等等。”

……

一路向北,下雪了。

沈敬月对神州大地的地图,很了解,清楚哪里有郑国的眼线,哪里是被郑楚抛弃的地带。

沿途,他还能找到一些村落,购置粮食棉被等。

他们的行囊,随着北上,逐渐增多。

直到沈敬月引马,带着兰絮来到了一间木屋外。

兰絮环顾四周:“好熟悉,这是我们以前停歇过的木屋么?”

沈敬月:“就是它。”

他还记得方位,目的地就是这儿。

推开木屋门,里面还藏有两人烧剩下的柴火,和他们四年前离开的时候,没有二样。

这里始终没有旁人来过。

把木门一关,外面的风雪都被挡住,兰絮在卸身上藏着的行李,沈敬月拨弄着柴禾,火烧了起来。

屋中缓缓回暖。

忙完一切,沈敬月拥着兰絮,发出舒服的喟叹。

就像冬日,栖息在枝头的麻雀,相互依偎着,为彼此梳理羽毛。

和四年前不一样,现在他知道,自己有能力,带着兰絮好好活下去,或许不是锦衣玉食,但他们是自由的。

他的世界很小,只要有兰絮便好。

沈敬月:“等雪停,就可以出去补充吃的了。”

他们屯了粮食,但要长久地生活下去,可不能坐吃山空。

兰絮:“有什么吃的?”

沈敬月思索一下:“蛇蛋羹吃不吃?”

兰絮:“你吃过?”

那是三年前一场战役,陆声麾下一个将领带队,他们一行两千人,迷失在山中七天七夜,几乎把那小小方圆之地吃完了,连树皮都没放过。

沈敬月饿得不行,万幸掏到蛇窝,有蛇蛋,全自己吃了。

兰絮:“没人发现吗?”

沈敬月轻蔑地笑:“我没带回去,当场自己煮了吃了。”

其余人饿死不关他事,他那时候想的是,他不能死。

在找到兰絮之前,不能死。

这个信念支撑着他,直到那日暗巷再遇。

沈敬月抬眼,认真地看着兰絮,手指描摹着她的嘴唇。

火光摇曳中,少年眼神闪烁,他轻声说:“絮絮,我长大了。”

这几年,他也算是懂了,兰絮为何当年对他,一退再退,一避再避。

谁让他在不知情为何物之时,就喜欢上了她。

兰絮也望着他。

他虽然仔细摸过兰絮手上的茧,却从来不提自己手上的茧子。

略微粗糙的纹理,按在兰絮唇上,痒痒的,不难想象,他这双手,是如何从养尊处优,到如今这样。

她垂眼,犬齿咬了下他的指腹。

若当年,她也曾含过他指尖。

可那时她心思纯净,如今却不一样,只沈敬月一如既往。

他脸上,依然一片微红。

不管来多少次,他依然会因为她一点点动作,就克制不住地欣喜,愉悦,呼吸急促,头脑发昏。

他反客为主,手指轻碾她的唇瓣,两人不自觉凑近,像只会依着本能的小兽,寻到彼此的唇,吻住。

火光发出干燥的噼啪,带着点润泽的水声。

沈敬月的唇柔软如花瓣,还带着点她身上,栀子花香香的气息。

骑马奔逃时,他肯定迎着北风,一遍遍偷吻着她的鬓发。

然而,他小心思再多,真到唇齿交错的瞬间,又生涩得要命。

像一朵刚刚绽放的花骨朵,花蕊微微从花瓣间探出,被触碰一下,花枝细微地颤抖着,害怕被触碰,又渴望被触碰。

兰絮舍不得用力,怕狂风骤雨,摧折了他。

她微微松口,沈敬月气息又沉又急,眼底泛着细腻的水光,分明是旖.旎的颜色,却带着三分茫然,纯洁如枝头新雪。

兰絮耳廓面颊发热,心也跳得很快。

他抬起手,摸着她的脸,感受着她面颊上、眼角边的温度。

她也羞了。

不再把他当女孩,也不再把他当小孩。

没有哪一刻,沈敬月觉得活着真好。

他蓦地追上那抹红唇,逐渐加重力度,追逐风雨,便也成为风雨,温柔的雨露,濡湿花瓣,却又被风卷走。

他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衣襟上,声音微哑,道:

“絮絮,你疼疼我。”

一刹,兰絮的腰便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