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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了那一下后,秦放捻笔垂眸,堪称失魂落魄。

兰絮讲的话,于他而言,就是左耳进右耳出,两个耳朵中间的愣是没半点用。

如果不是知道自己没那个力气,兰絮险些以为是自己一力降十会,把他三魂七魄敲到飘走。

无法,她合起书籍,对秦放道:“今日且这样,想必白日上值小叔也累了。”

秦放自是早有察觉,他抿抿唇角,下颌线条微动,似要说什么,却还是没开口。

他随手笼了两卷书,率先离开秦大的房间。

兰絮脑海里,系统跳了出来:“感觉他怪怪的。”

兰絮:“是他自己讨打,与我无关。”

他约摸晓得这点,倒也没说什么,这点还可以,否则兰絮可不会再教他。

兰絮没在秦秀才的房中久呆,临走之时,她看了眼依然昏厥的秦大,秦放应是把他打了个脑震荡,等他醒来,不知兄弟间会不会争执。

倒也奇怪,明明前头还聊得好好的,还问身高了。

她却是不知,这身高,早在秦放回青山县时候,秦大早就问过了。

暂且按下疑虑,只待第二日,这事果然没能轻易过去,只是,这“劫”应在兰絮这。

早饭时,江氏从秦秀才的院子出来,怒气冲冲地来到院中正堂,正要发怒,却看秦放竟也在。

他与兰絮一人坐桌子一边,一时无话,正等她。

江氏噎了噎,是她摆婆婆的款,让兰絮早饭也来她这儿吃,秦放上值的时辰要早多了,一般自己吃,今日却凑了一桌。

既然秦放在,她咽下难听的骂词,瞪了下兰絮,她抖开衣摆坐下。

天冷,饭菜这时候刚端上来,冒着浓浓热烟,随即开饭。

江氏思来想去,还是没忍住,阴阳怪气:“真是好弟弟,被嫂嫂叫一下,就把大哥打了啊。”

秦放正在吃包子,兰絮放下汤匙,拿着手帕擦擦嘴唇:“母亲说笑不成,我哪能支使小叔子的?若我可以支使,母亲应该第一个怕我呀。”

秦放“嗤”地笑了一下,没反驳。

江氏脸色发青,继续朝兰絮发难:“那你说,二哥儿要动手,你怎么就坐视不管,不知道他体弱吗?”

兰絮心道,就他那速度,苍蝇都躲不掉,她怎么拦?何况她也懒去拦。

却看秦放掰开第三个包子,沾沾一碟醋,送入口中,说:“大哥虽体弱,年二十八了只是秀才,听嫂嫂讲课,也能出神,是该打。”

江氏瞪秦放,从小就是如此,秦放比秦秀才结实强壮,一年从头到尾,一次风寒都不发,反而是秦秀才每每被病痛折磨。

偏偏秦放性格豪爽,与青山县众多小孩玩得好,不敬重大哥,还敢在大哥教训他时还手。

如此一来,秦秀才都没点大哥的样子,还有些怕他,受欺负也只能找江氏告状,让江氏给他出气,有几年,兄弟很是不亲近。

好在秦放十几岁后离家谋生,从此一年回来一次,拿回家的银钱也多了,正所谓远香近臭,家中几人关系归于和缓,然如今又是这般。

江氏心口起伏,只恨大郎身体不争气,否则早就做那高官去,何必受小儿子这气。

于是,江氏又嘀咕了两句,见秦放不应,她问兰絮:“如今二哥儿学得怎么样?可能通读书卷了?”

显而易见,她怕秦大继续在秦放这儿吃亏,想把秦放赶出课堂。

兰絮把问题推给秦放:“儿媳觉得怎么样没用,得问问小叔。”

秦放已经就着四五个包子,吃完一碟醋,他顿了下,只说:“还早着呢,读书哪有那么简单。”

兰絮吃粥,以掩饰唇角的笑。

若秦放要出师,也不是不行,读几个字已不成问题,可兰絮是想多赚一个月的束脩,所以才把问题还给秦放。

他还挺上道,都不用她暗示。

就听秦放又说:“还有母亲,在青山县的一些习惯也得改改,这婆婆刁难媳妇的名声传出去,京城中人会瞧不起的。”

兰絮咳了一下。

她心底惊讶,不说秦放官员的身份,说这种话合不合适,如此时代,放眼天下,小叔给嫂嫂说话的,当真屈指可数,亦或者几乎没有。

毕竟丈夫惯做哑巴郎,小叔又何必蹚浑水。

果然,江氏一点就炸,语无伦次:“二哥儿,你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做错了?刁难?自古婆婆比天大,都这么过来的!”

秦放冷笑:“自古如此,就对么?”

这回,兰絮一边用手帕擦嘴,一边看向秦放,他倒有前瞻性。

江氏愣住,倒也不是被说服,只觉这话不对,却拿不出更好的说辞反驳,喃喃:“老祖宗一代代传的哪有错,京城风水就这么好,连婆媳也友爱起来了?”

兰絮吃完了,站起来:“儿媳吃好了,那先走了。”

小门小户也有大好处,譬如不用伺候婆婆吃饭。

秦放咽下第七个包子,拍拍手,跟着站起来。

等兰絮和秦放前后脚走了,江氏才咂摸出点什么,又是兀自生气了一番——这二哥儿怎生是向着兰絮说话的?

……

兰絮带着小娟,和秦放先后脚走出来,她微微侧身,问身后:“宅门内的婆媳相处,你们锦衣卫也知道?”

秦放笑了:“京城不是盛传,锦衣卫连那……”

他原是想说,连那床笫的笑谈,也是有记录在册的,这是有根据的,虽他没做过,但有那等爱听壁角的小旗请缨。

只是,床笫二字,变得难以出口。

他顿了顿,故而只说:“连那婆婆为难媳妇的阴私手段,也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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