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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求他吹笛,显然也知道那个李缙,甚至,爱到骨髓里,可以千般万般付出,却因为一个小小的替身,选择离去。

离、去。

这一晚上,压抑在男人心口的,始终只有一句话,便是从她口中说出来的,带着颤音的,“妾身愿自请离去”。

这句话,从第一个字开始,到最后一个字,都让他厌恶不已。

因为它表达出一个意思,她想离开他的世界。

好大的胆子。

男人眼底闪过杀意,一刹那,他的手放在她洁白柔软的脖颈上。

透过那层皮肤,男人感知她的脉搏,一下又一下地撞击他的指腹,再由指腹传递到他大脑,他的太阳穴跟着一起跳动起来,额角浮现出青筋。

脑海里,一个不太成熟的尖锐念头形成

如果她要走,那他只要杀了她,她的命,她的人,她的心,就永远停留这一刻。

都是他的。

就在那一刹那,男人脑中突然警醒,过去,司以云好几次命悬一线,在真正临死之际,他心中如何做想?

想到这,他眸底的猩红退却几分,因为如果她死了,不会动,不会笑,就会变成一具尸体。

那就真的没有。

脑海里有另一个声音在拉扯——她死了,只会死在最爱他的时候,她永远不会知道真相,眼底也只有他。

不对,李缙咬住舌尖,直叫强大的冷静镇压心海,理智被拉扯回来。

她如果死了,他绝对会再次体会到那烦人的“慌张”。

心会为之上下浮动,与痛苦相互纠缠的,还有愉快。

他倏然收回手指,深深吸一口气,伴随着显而易见的颤抖,他眉头紧皱,面上微微狰狞,眨眼的瞬间,眉头舒展开头,脸又变得清明。

他回到书房,唤来暗卫,先问的却不是与下午有关的事,而是另一件看似无关紧要的事:“从旧宅邸出去的女人,全都处理掉了?”

暗卫回:“太子爷,全都处理得一干二净。”

李缙缓缓点头。

司以云并不知道,在宅邸,她花费小心思以为保下来的人命,在李缙这里,不值钱。

他只是不想她因为这一两条人命跟他闹,毕竟,在他看来,那几个娘子也是让司以云既中毒,又中刀的人,他替她出气,没有放走的道理。

至于他自己?

司以云是他的,他自然不是罪人。

说起“闹”,他耳边仿佛又听到“自请离去”四个字,不由微微眯起眼睛,叫暗卫把下午东宫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很显然,皇后是故意带王朝云过来。

因皇后与他提过好几次,要扩充妃妾,帮助皇帝笼络势力,早日诞下皇太孙,但李缙都是当做耳边风。

却没想到,皇后私底下调查,发觉王朝云和司以云长得如此相像,还因为过去的娃娃亲,联想到李缙该是喜欢王朝云,所以有了下午那一出。

听罢,李缙扯着嘴角笑了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第二日,因昨天折腾得太狠,司以云直睡到下午,才觉得有力气。

以云打个呵欠,她揉揉眼睛,半是埋怨:“太爽了,呜呜呜。”

系统:“……”

以云又问:“怎么了,欲言又止。”

实际上,昨日李缙想杀司以云时,系统虽然还在小黑屋里,不过能监测到危险,并且准备启动npc来打断李缙的杀意,还好李缙当场收手。

它如实说:“你口中的男人,昨天差点杀了你。”

以云“诶嘿”了一声:“这么刺激啊!”

系统:“你能不能有点危机感?”

以云睡在被子里拱了拱:“危机什么,这不是有你吗。”

系统:“……”哼,就算她这么说,它也不会觉得高兴的。

以云还想来个回笼觉,忽然,海棠色纱帐被撩起一半,李缙的脸隐隐约约出现在其后,他声音中带着笑意:“再不起来,午膳要收了。”

司以云盯着李缙,身体竟出于本能地微微后缩,昨天李缙太狠了,她真是有些怕,耳朵还有灼痛感。

这点微小的动作落入李缙眼中,他弯了弯眉眼,隐忍着不满:“怎么,要我帮忙?”

司以云连忙撑着手臂,低声说:“妾身不敢。”

李缙放开纱帐,背过身,候在一旁的黄鹂忙上前去。

而喜鹊只是微微低头,李缙看了眼喜鹊,墨色的眼珠子里轻微一动,留在喜鹊吊起来的裙角上,没说什么。

他是下朝后,专门来司以云院里的。

眼下,两人共同进膳,司以云有些乏力,李缙放下碗,轻轻捏着她脸颊:“就这样,你都耐不住,日后怎么办。”

司以云看了眼身后的黄鹂喜鹊,脸色腾地红了,讷讷地说:“是太子爷太凶了。”

李缙从鼻腔里轻笑一声:“那晚上温柔点。”

晚上还来……司以云的脸更热。

用过饭,李缙先去处理事务,司以云则让黄鹂帮她捏捏肩,喜鹊一直不作声,突然,她道:“主子昨日,不是说想离开吗?”

司以云吓一跳,看看左右,嗔怪:“你怎么知道?你在门外听?”

喜鹊不顾黄鹂的目光,咬着嘴唇:“奴婢担心主子。”

司以云又气又好笑:“你怎么这么喜欢在外头听,上回……算了,太子爷可不喜,你下次留意点吧。”

又想到昨日李缙那么狠,喜鹊又听进多少,司以云垂头,用凉快的手按按发热的脸颊。

喜鹊不依不饶:“主子若想离去,千万带上奴婢和黄鹂。”

黄鹂听不下去了:“你是不是脑子磕坏了,主子在东宫过得好好的,你别说这些话,讨打。”

看喜鹊忠心耿耿,司以云想起逝去的碧螺,她低叹口气:“若真有那日,定会带你们一起走的。”

喜鹊这才眉开眼笑,倒是那眉眼,多出些不易察觉的英气。

她看着司以云的耳朵的伤口,不由嘀咕:“都说太子爷温润如玉,可怎么总在主子身上弄出一些……”

话没说完,不用司以云说什么,黄鹂已经捂住她的嘴。

司以云对着镜子,瞧自己耳朵,一道红痕从耳廓直到耳垂,在耳垂部分咬破皮,已经结痂。

她盖住镜子,没说什么。

喜鹊知道自己多嘴,在黄鹂松开她之后,她拍拍自己脸颊,怕司以云厌恶她,忙说一些笑话。

除东宫内的事之外,还有皇宫的一些旧事。

她向来是打探消息的好手。

“然后呢?”司以云听她讲废帝,也是兴致勃勃,一边喝茶一边问,“你说那淑妃和德妃斗,最后谁赢了?”

喜鹊便夸张地说:“谁都没赢,因为废帝啊,又招一批新秀女,陷入新的美人乡!”

司以云知道多少有杜撰,便说:“行了行了,在我们这里关起门来自己说就行,可别出去说。”

喜鹊说:“这我当然知道。”

见司以云喜欢,她卖弄自己得到的消息,说:“对了,主子可知道,其实太子爷……”

说到李缙,司以云抬眼看她。

喜鹊推窗看门外,确定没人,才关上门窗,回来极为小声地说:“其实太子爷,还有个胞弟,孪生的。”

司以云不曾听闻,下意识否认:“怎么会有。”

“有!”喜鹊压低声音,“我是偷听宫里老嬷嬷说的,她是齐王府老人,已经老糊涂了,但那天,她看到太子爷,突然说……”

那个老人,曾经现在的皇后,原齐王妃的奶娘。

她后来疯了,齐王府念在旧情,拨一间小院子养她,直到兵荒马乱改朝换代,老人稀里糊涂跟着进宫。

那天,她远远看着太子,却突然冒出一句话:“大公子这么大了,小公子若能平安长大,也该是这副模样。”

司以云有些惊讶,还是不太信:“是她糊涂吧。”

喜鹊说:“奴婢原当也是,可是她走到宫墙处,就自言自语……”

喜鹊的回忆里,老人摸着自己的耳朵,说:“明明是同胞兄弟,心连心,却因为天命啊,命苦啊,只能留下一个,体弱多病的那个是老天选的,所以,那个耳朵上有缺损的,是个煞星,只能丢了,哈哈哈,丢了呀。”

说到这里,喜鹊不寒而栗:“这么说来,应该是她胡说吧,怎么丢了一个孩子,还能笑得那么高兴呢?到底是个疯子,主子当个奇闻听,别往心里去。”

司以云确实没往心里去。

不过,都说李缙自幼体弱,倒不像是真的,他在某些方面可一点都不弱。

她想着,又喝口茶。

没几日,皇后又带着王朝云来。

这回,司以云不若第一次那般,她甚至还和王朝云说上话,只觉这位才女并非浪得虚名,若不是命途多舛,此刻,或许早就是东宫的女主人。

瞧皇后的意思,是想把她放到东宫,做侧妃的身份。

甚至暗示到司以云面前,直说女人不能犯妒。

想来,司以云过去在李缙宅邸的“作为”,也流传到皇后耳朵里,她福身,道:“妾身不敢。”

如果李缙纳妾、立太子妃,司以云阻止不了。

她默默垂下眼睛。

说不介意是假的,哪个女人能乐意和别的女人分享夫君?

她心里有点堵。

到了晚上,李缙便又来她院子,这回,他叫人拿来笔墨纸砚,询问司以云:“你觉得,你这方院子叫什么好?”

因搬入东宫不过几月,许多事务方步入正轨,司以云的院子上,挂的还是过去的牌子。

她想了想,说:“妾身读书少,端看太子爷。”

李缙低头想了想,他弯起袖子,写下两个字:青云。

司以云瞧在眼里,抿唇笑了,而李缙叫人来裱好,挂到外头去。

李缙抱着司以云,坐在椅子上,他眼眸深邃又清澈,有种留白的余韵,司以云就要溺进这样一双眼里,只听他问:“今日母后过来,可为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