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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洲玉:“大可不必。”

这段对话怎么有点熟。

好像不久前他闹她,他们就有过这对话。

他面上露出古怪颜色:“哼,你是想说我吵着你了?也不直说。”又问,“这是什么办法?”

以云解释:“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云洲玉顿悟,他咧开嘴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有点森然:“好办法啊。”

他转过头,朝巷子里走去。

王家公子王疏,在马车上等薛大坤把小女娃带过来。

他当初在城西集学所闹件丑事,就是猥亵一个十岁的女娃,被那户人家追着打,虽然后来,王家家主赔不少金银财宝,他还是不能在城西待下去。

来到城中后,他确实收敛一段时间,毕竟城中的集学所,子弟的身份比较显赫。

可是他按捺不住自己。

经过他这段时间查问,那个洲洲只是陪读,因颇受刘晴喜爱,才进集学所,这种女孩子,欺负起来代价不大。

最重要的是,洲洲即使蒙着眼睛,也有一副精致的脸庞,这脸生出来,不是勾引男人是来做什么?听说“烈日目”者不能没有蔽目的布巾,如果他等等给她拽下来,让她成瞎子,不就可以为所欲为,随便他怎么玩弄这个小美人。

想到这,王疏有些激动,好半会儿,突然奇怪,怎么薛大坤去那么久,还没信?

他撩开车帘,看见一个瘦削的身影朝马车走来。

王疏眯起眼睛,打量着缓缓走来的云洲玉,往后看,没看到薛大坤,以为他把守巷子口,心里夸薛大坤脑子变灵活,他主动下了马车。

发现云洲玉一只脚没穿鞋,只穿着白袜子,王疏不由心疼:“洲洲妹妹,你的鞋子呢?”

云洲玉停住,没有应答。

王疏伸手过来,轻轻放在他胳膊上,看他没有挣扎,心中雀跃:“洲洲妹妹,我这马车上有好玩的东西,你跟我一起来啊?”

云洲玉点点头。

十六岁的王疏,比云洲玉高一个头,和他一对比,云洲玉真有点娇小。

王疏心里像被猫挠过,痒得很,把云洲玉往马车推,马车里头十分奢靡,燃着一味淡淡的香料,很宽阔,够云洲玉站直身子,王疏忍不住,朝云洲玉扑过去。

突然,云洲玉一个回身,一掌拍在他胸口,击得他倒退几步。

王疏愣了愣,才感觉到痛,他还不信,这么瘦小的云洲玉能把他击开,忙去抓他的手:“哎哟,我的好心肝,我是陪你玩游戏啊!”

云洲玉反握住王疏的手,咧开嘴:“我也想,和你玩游戏。”

王疏正觉得,女孩的声音未免嘶哑了点,突然,手上“啪”的一声,传来钻心的痛,他的手,被云洲玉掰脱臼!

痛得他眼泪飙出来。

这下,王疏心再色,也知道不对劲,他不学无术,回想云洲玉在马场的优秀表现,知道打不过,大喊:“薛大坤!”

他自己选的巷子太深,这点叫声,根本传不出去。

云洲玉伸腿踢他膝盖,阻止他后撤,又踩住他的衣角,悠闲地看他挣扎着,蹲下身,像在观察什么昆虫。

王疏忍过一时的疼痛,怒火攻心,破口大骂:“你这女表子,你弄伤我,等死吧!”

突然想到什么,他手一扬,扯过云洲玉一直挡着眼睛的布巾。

布巾被扯下来,云洲玉闭上眼睛。

王疏顿觉自己出口恶气,痛快地把布巾丢掉,扯下自己被踩的衣服,说:“我原不想这么快伤害你,是你逼我的,你现在瞎了吧!”

他不敢动脱臼的手,只能伸出另一只手,盯着云洲玉鲜嫩的脸庞,想抚上去:“来,让爷疼你……”

骤然,云洲玉睁开眼睛。

云洲玉的眼睛很大,睫毛乌黑翘长,一只赤金色的瞳孔里,似乎盛着鎏金,另一只黑曜石般的眼睛,泛着阴鸷之光。

他慢慢咧开嘴,露出牙齿,尖锐的牙尖,有如锋利的匕首,令人不寒而栗。

王疏的手指停留在半空,突然颤抖起来。

他扯了扯嘴角,一会儿眼角、鼻翼、下颌,都因为极巨大的震惊,微微抽动起来,让整张乏善可陈的脸,出现诡异的扭曲。

他指着云洲玉:“你……你,煞星!你居然没死!”

云洲玉舔舔牙齿,嘶哑着声音,唤王疏:“哥哥。”

他叫得确实没错,王疏是他血缘关系上的哥哥。

王疏害怕得往后缩,硕大的几滴冷汗,从他额角滚落,他不知道那个三年前,活得猪狗不如的男孩,如今怎么变得人模人样,当初煞星失踪,所有人以为他死了,还庆祝一下,万万没想到!

他深呼吸着,色厉内荏:“你苟活下来,不知报恩,还想害我?我告诉你,我要是今天有什么事,父亲不会放过你!”

云洲玉促狭一笑:“啊,我记得。”

他在组织用词,眼睛左右转动,显得尤为诡异,突然,那赤金的眼珠子定住,死死瞪着王疏,嘶哑地说:“你对我很好。”

最后那两个字,他咬得很重。

王疏靠在车壁上,牙关不自觉地上下磕碰。

王府上下,没人把云洲玉当人看,没有直接杀了他,但都在等他“自然”死去。

这个“自然”,包括不给饭、不给衣,是个人走过去看到他,都能踹两脚,欺负他,骂句煞星,让他快点投胎。

这其中,王疏对云洲玉做的事,他已经记不清了。

他疯狂摇头,在云洲玉的盯视下,身上的冷汗就没停过,哆哆嗦嗦地说:“我没有对你做什么,我没有!”

云洲玉冷冷盯着他,他蹲下来,视线与王疏平齐,“我都记得。”

四岁时,他偷到三块糕点,藏在破衣服的怀里,刚要逃回马厩,在路上,被王疏逮到,王疏一直踹他,把他丢到水里,又捞起来,又踹,把糕点踹到粘在衣服,差点扒不下来。

五岁时,王疏拿小刀,给其他小孩演示,什么叫“放血”,直到现在,云洲玉的四肢,都有细碎的疤痕。

六岁时,王疏把他绑在马后,让马带他出去“溜圈”……

“啊”王疏的四肢关节全部脱臼。

云洲玉往他胸口踹,每一下的力度,控制得刚刚好,“蹦蹦蹦”的,王疏衣服下的胸口,定会积起无数淤血。

他掐着情况差不多,拿出一把小刀。

王疏心口痛极,还没哀嚎够,一看云洲玉手上的刀,吓得大哭:“你想干什么,求求你放了我吧,你放过我,父亲会接纳你的……”

云洲玉充耳不闻,在他手上割开伤口,专挑手筋的地方,王疏痛得直抽搐。

云洲玉这才抬头,说:“这叫放血,你学会吗?”

他脸上阴恻恻的,唯有那赤金的眼瞳,绽放出异样的光彩。

王疏摇头,已经什么都不会说,一股尿骚味,慢慢弥漫在马车里。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云洲玉嗅着匕首的血腥味,兴奋地说,“真是个好办法啊,我学会了。”

以云没说话。

这是云洲玉自己悟的,和她无关。

咳咳,她是个纯洁正直的好系统。

……

傍晚,路过城中集学所的贩夫,把手上东西放下。

他是卖甜品小糕点的,今天有事绊着,没赶上孩子们下学的时候,看来,今天只能无功而返。

却听异常的“嘚嘚”马蹄声,他往巷子里看过去,只看,一个身着华服公子被绑在马身后,在地上拖着走。

公子好像晕过去,无知无觉。

贩夫大惊,呢喃句“造孽”,忙要去阻止马匹,然而,他仔细一看,那华服公子,不正是那孽畜王家公子吗!

王家上次请绣娘,贩夫的女儿去王家做绣工,本想补贴家用,清清白白一姑娘,却遭王家公子毒手,那件事后,女儿险些自尽,还是他和他婆子劝下来的,怎能不恨王家!

因此,贩夫冷眼看着他被马拖走,暗道老天有眼,渣滓就该受这种苦。

王府公子失踪,王府全府仆从出府,找到半夜,仆从却在城内公示板发现,王府所有守备,被精准画出,贴在板上,包括王府的库房。

虽仆从撕下布防图,但当天晚上,王府还是失窃,家主痛骂不已,却因为失窃的财物得来途径不正当,只能压下风声,可谓狼狈。

那张守备图,是云洲玉贴的。

他把他三年前离开王府时,以云给他看的平面图,包括绿色点,全默出来。

此刻,云洲玉回到城主府。

“你可吓我了,”刘晴挽着云洲玉的手臂,说,“轿夫说找不到你,我都想让仆役出去找了!”

云洲玉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刘晴又拉着云洲玉说会儿话,这才离去。

云洲玉拿着包袱细软,跟以云说:“我要现在就走。”

以云说:“其实,你可以和刘晴刘辞告别。”

云洲玉扬起头颅,下巴尖尖的,自以为很冷酷地回以云:“不了,他们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

月上中天时,他最后看眼他居住三年的屋子院子,前七年有多辛苦,这三年就有多轻松,轻松到几乎是一眨眼,就到了离别的时候。

云洲玉低着头,看着脚下的土地,心里有种怪异的情绪。

他深吸一口气,趁以云没留意,偷偷在地上捡了块石头,放到怀里。

青州城外并不太平,所幸,一来以云跟着他,能及时预警危险,二来他身上带这三年攒下的术符,起到防身的作用。

青州城到邺城,多是山路,途中要经历商州城。

这几年,商州城内一直不太平。

云洲玉恢复男孩打扮,眼睛还蒙着布条,却发现商州城在调兵点将,以云也才监测到:“商州城城主要进攻青州城,预计三天后就出兵。”

青州城本身实力并不算强,全靠天堑守着,商州城本是一所大城,以战争立城,可敌古国,如今,得一大术士,能够填平天堑,商州士兵身经百战,术士投靠,令其更加强大,青州城不一定能抵挡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