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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洲玉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的皮肉。

容纳不住的强大,在骨头血液内疯狂窜动,如闻宣子所料,他的□□承受不住天赋,但天赋的力量,又时时修复他皮下的肉身。

在极端的痛苦中来回折磨,他吊着一口气,这要是寻常人,要么彻底晕死过去,要么痛得想死。

云洲玉忽然睁开眼睛。

他一手抓着枕边被褥,青筋浮现,把被褥撕破,另一只手,因接惊雷而烧焦,却在身体的不断塑造中,慢慢恢复,只是没好得那么快。

他猛地坐起身,这是间有点昏暗的房间,不对,与其说是房间,不如说是牢房,专门□□穷凶极恶之术士。

他的周身,是一茬密密麻麻的术符,将他锁在两三步的活动范围内。

大脑空旷一瞬,昏迷前的记忆如潮水涌起,他在脑里呼唤:“以云?”

没有回应。

他记得他把以云抱出来,可是她不在他身边。

那些废物会对以云做么么?

云洲玉叫她的名字,一边朝四周摸索,那些术符警告他不让他动,他面色一沉,指尖轻松画出一道术符,这些能囚住第二名的术符,眨眼作废。

他破开重重禁锢,双脚踏在地上,险些摔倒,便扶着墙,支撑起身体,一步步朝门口走去。

这点动静引得门外守备很紧张,斥道:“不准再近一步!”

云洲玉继续朝前走,他不是没听到警告,只是知道自己能轻易杀掉那位守备。

他已经,变得极为强大。

只要让这些人全部去死,就没人夺走他的以云,他就能安心地重塑以云的身躯……

云洲玉身上,杀意很重。

那守备吓得直掉冷汗,他拉开带着术法的弓弦,同时,让同伴赶紧去通知大术士。

近来,讨论关于如何惩处这位金眸,引起大术士间意见向左,因此过了好多天,惩罚迟迟没定下。

“慢着。”

带着威严的声音喝止守备,守备见是大术士,不由松口气,让出位置,恭敬地说:“陆君。”

陆青扬扬手,让他们退下,转头看着云洲玉。

云洲玉抓着面前的栏杆,看着师父,他清醒了点,一字一顿:“以、云、呢?”

此时的他,面容惨白,嘴唇干得浮皮,眼眶四周带着赤红,金色眼瞳和黑色眼瞳呼应,即使在昏暗的光线下,十分明显。

这是叫所有大术士恐惧的金眸。

陆青想起他刚出第九道的模样,满身都是鲜血,只叫人救人,此时小半个月过去,他的模样不比当日好。

他心生怜悯,低声问:“你说的以云,是你抱出来的……女孩吗?”

云洲玉激动地攥紧栏杆,面上浮现不自然的红:“是她,她在哪里?”

他此刻情绪异常,陆青能感知,先说:“我可以告诉你她在哪里,只是,你不可冒进,听我和你说明如今的情况,再做定夺。”

不可冒进。

云洲玉刚想争辩,突然,想起他的狂妄与自傲,几乎是导致目前情景的根本之因。

如今,没人会在脑海里提醒他小心谨慎。

他牵了牵嘴角,似乎想自己嘲笑自己,却引得周身疼痛加剧,嘴角沁出血液,拾得灵台一丝清明后,跽坐下来。

陆青也跟着坐下,师徒相对而坐。

陆青说:“我却从来不知,你是金眸异瞳。”

金眸者,乃是活死人之征兆,说句通俗点,便是僵尸,能以身体为介用特殊的术,更甚者,能让人保持年轻,不老不死,当然,这是伤天害理的邪术。

曾有心术不正的术士,成批铤而走险当活死人,引起术界大乱。

几十年来,大术士缄默,不传出任何和金眸有关的消息,在这种刻意封锁下,除了大术士们,如今的术士都不知金眸为何物。

云洲玉垂下眼睛,他大致明白了,闻宣子为永生,为力量成金眸,却被他口中的那个术士封在第九道,因他是人非人,所以,他杀了闻宣子,没有引来业障。

陆青又问他在第九道发生么么,云洲玉用一句话,概括他在第九道遇到的事。

陆青死死皱起眉头:“闻君,不,闻宣子,居然自愿堕入邪术。”

其实,陆青听闻过当世大术士第一的传闻,当年参加封印第九道后,闻宣子失踪了,但没人知道他去哪,擅卜卦的术士,也没见他有死亡迹象,以为他在闭关。

原来是被封印在第九道。

陆青沉思片刻,说:“至于闻宣子亲口说封印他的术士,我其实不太清楚,但闻宣子当代,同样闻名的一个术士,名唤祁玉。”

“不过,众人对祁玉不了解,他是云游四方的术士,何况当年没有星天府,他能在众人面前露一面,很少见。”

“只是能知道,祁玉解决许多术士无法解决的问题,比如,他杀了不少作恶的金眸,以防邪术当道。”

云洲玉一顿,脑海里好像又忽然划过么么,如一个画面,强行闯入,让他皱起眉头。

陆青接着说:“所以,你之金眸,于他们而言,就是最大的威胁,当诛。”

云洲玉抬起眼睛,赤金眼瞳就像蒙了一层灰,问:“师父也会诛杀我吗?”

陆青一笑:“若我与那些大术士一样,便不会坐在这里,跟你聊这些,”他顿了顿,面上露出鼓励,“相反,金眸异瞳……”

“咳咳,”陆青说,“相当帅气。”

并非始于这个世界的灵魂,拥有极大的包容心。

云洲玉想,是以云为他挑的师父,才能够接受这种被大术士们恐惧的眼瞳。

她为他做的,没有一件是错的,没有一件是多余的。

他怎么就没想过,好好珍惜她说的每一句话,闭上眼睛,他咽下一口血,为么么非要等到这时候,才知道当时的每一句话,都难能可贵。

陆青压低声音,说:“你这身力量,得自己好好消化,我帮不了你么么。”

“我建议你离开这里,到你想去的地方,自由地过。”

云洲玉咳嗽两声,揩去唇畔的血液,他脑中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也是他最关心的:“以云在哪里?”

金眸逃走了。

陆青首先被问责。

他并非坐以待毙之人,所有证据都被提前收拾掉,星天府想强制调查,但因他在邺城威望极高,无数民众也为云小君呼喊,所以,这件事不了了之。

没两天,邑城满城风雨将息,术士大会即将重新开始,一间小小的牢房里,一个守备想跑出来,却很快被拍在墙上,晕了过去。

云洲玉踏入牢房,看到被妥善放在床上的以云。

她的脖颈仍是即将断裂之状,被一卷白布牢牢绑起来。

云洲玉背起她,他强撑着同样重伤的身体,引导爆发的天赋灌入双腿之中,踩着脚步离开邑城。

陆青为他拖住绝大部分大术士的注意力,但是,还是有人拦住他。

云洲玉抬起头,盯着面前的白须老者。

封琨年六十,一直在追求长生,暗地里搜寻金眸有关的事,本来都快放弃了,云洲玉又让他看见希望。

他拦在云洲玉面前,没有平时的乐呵呵,只说:“留步,你一定知道怎么变成金眸。”

云洲玉略过封琨,他眺望远方,心想,回青州城吧。

如果要重塑以云的身体,就得在偏僻隐居之地。

封琨看云洲玉没应,冷哼一声,他想抓住云洲玉,一下甩出大批术符,每一张都是上上乘。

大术士第十名,一旦拿出全部实力,能和第五名决一死战。

铺天盖地的杀意袭来时,云洲玉忽然回过神,身心拥有战斗的记忆,他骈指一动,把封琨所有术符挥到一边。

这和他在第九道的感觉不一样。

不依靠术符,他写术分外流畅,可是,他根本就不记得自己在陆青那里修习过。

就好像本该掩埋极深的记忆,一点点被剥开。

术符被阻,封琨并不生气,甚至有些激动,因为他看到云洲玉没用符纸,这说明他确实如传闻中一样。

封琨召出自己最强的灵侍,这是他耗费四十多年养的强大灵侍,便是其他大术士,也不一定比这个灵侍强。

封琨指使灵侍,朝云洲玉冲过去,他对求得变成金眸的办法,势在必得。

云洲玉觉得碍眼,搂好以云,随手一挥。

强大的灵侍扭曲成团,连着那一片空间都快扭曲,只看他撑不住了,砰然炸裂,碎成一块又一块。

别说战斗,连自我防御都做不到。

封琨双目圆瞪,且看云洲玉和无事人般,背着个破漏玩意儿就要离开。

他猛地朝云洲玉攻去。

云洲玉抬头,疾风把封琨按到在地,封琨作为第十名,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只暗恨自己没有偷袭成功,反而让一毛头小子凌驾于自己。

他“噗”地喷出口鲜血,濡湿白胡须。

看这种血渍,云洲玉翕动鼻翼,他缓缓咧开嘴,赤金的眼眸里,光斑倏然流动,被压抑的重重血腥之气,爆发出来。

他想杀人。

把这些伪君子,特别是所谓师兄,通通杀光。

把全天下鸟妖一族,一一诛灭。

么么第九道第八道,大术士所有试炼考校,全部毁掉!

挡他者,全部都得死。

他不好过,凭么么这些废物能好过?譬如王家,就该死,满门都该去死!

赤金眸中,黑色瞳孔缩成极小的一粒圆点,急速地震颤着,眼瞳里倒映出的封琨,脸色已经变成青紫,神色越来越痛苦。

云洲玉哂笑,他只要心念一动,就能够杀了他。

这个世界上,再没人有能力阻止他。

因为他这么强大。

管么么业障,他们一死,也只会化成孤魂野鬼,难不成他有这身力量,还会怕这些孤魂野鬼?

天下于手,万物皆蝼蚁。

就在云洲玉快操纵风刃,压死封琨时,忽然,耳际一缕柔软的头发掉下来,擦着他的耳廓,滑到他脖颈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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