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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她肩膀上搭着一条抹布,将路人引入茶棚。

如今乱世,不讲究女子不得抛头露面,贫苦人家的女儿,不是嫁给高门大户当小妾,就是像她这样,在茶棚面馆秀坊等地,谋一处生计,这还算体面,更多女子不管是不是自愿,去了那烟花之地,便是命途多舛。

只看,她如男子般束着头发,露出又白又嫩的脸蛋,一双乌圆的黑色眼睛,眨眼时,睫毛扑闪如蝶翼,灵动又清丽。

她看到他后,露出个微笑。

有些狡黠。

好像两人在捉迷藏,但他一直找不到她,回头一看,原来她在他的必经之路等着他。

慧和轻轻摇头。

因她的存在,来这个露天茶棚讨一口茶的人,越来越多,她来去自如,有人想要与她多说两句,她四两拨千斤,绝不叫人占便宜。

茶棚的东家喊她:“以云,茶水煮好了吗?”

她“诶”了声,跑到后厨。

慧和听到东家的喊话,才缓过来,原来她叫以云。

看着她远去的身影,他目光微凝,终究站起来,把一个铜板放在桌上,戴好蓑帽,走出茶棚。

而以云忙完出来后,已经看不到慧和的影子。

她知道,每个世界的他,因为当个世界需要的人设,性格有所不同,不像上个世界,这个世界的他,对人待物,总是淡淡的。

他的心,是存放苍生的地方。

想在他眼底留下一点波澜,很困难。

当然,以云还是想亲眼看着他实现自己的抱负。

这茶棚的工作是日结,这一日来吃茶的人并不少,以云拿到了十文铜板为报酬。

铜板被一条绳子串在一起,她提在手上,走路时有些细碎的叮铃声,声音很快停止,因为面前,四五个男人拦着她。

早在以云在茶棚时,他们就盯上她。

“嘿嘿,小姑娘,”其中一个男人笑起满脸褶,“你一个人,在茶棚累了一天,怎么才赚十个铜板啊!”

“叔叔这里有一份更好的工作,按你这姿色,日进几两银子,都是有可能的!”

以云打量他们:“我不想要呢?”

男人还是笑:“这可由不得你了,你要是不听话,皮肉可就有得疼。”

不出意外的话,这地方是青楼。

她看眼身后,路被堵了,而且这里偏僻。

她把铜板揣身上,脸上带着一种天真:“那好吧,我就去看看。”

那男人也没猜到她居然会答应,一方面有点警惕,另一方面又觉得一个小姑娘,怎么可能打得过四五个大男人。

他自信她耍不了花招。

他正要去抓她的手腕,这时候,却有一粒石子破空飞来,狠狠打在他手腕。

男人疼得后缩,骂咧朝石子来源方向看去——竟是一个穿着蓑衣,戴着帽子的和尚。

和尚闭着眼睛,一手端着放在胸前:“阿弥陀佛。”

男人骂了句:“秃驴,你要是识相,就不要来扰爷的生意!”

说着,其余男人朝和尚扑过去。

却看和尚身手敏捷,他一只手始终放在身前,只用另一只手,接住招数,躲开攻击,在帽子被掀下来的时候,他仍是垂着眼睛,俊美的容貌上,带着慈悲。

几个男人却在他手上吃尽亏,疼得嗷嗷叫。

那些人才知道他不好惹,忙后撤。

以云自始至终,都抱着手臂,倚在树干上,等他收拾完那些人,她忙拍手:“好厉害!大师好厉害!”

慧和:“……”

不知道为什么,别人叫他大师,他没什么感觉,但她喊这句,就莫名有些调侃。

她对他有种没来由的熟稔,但不知道是不是对别人也这样,怎么能对别人没有防备心。

思及此,慧和不由叹息,说:“施主,即使功夫再高,防人之心不可无。”

以云走到他身边,仰着脸看他,满心满眼的信赖:“这不是有你吗,我就不用花费那么多心思防人啦!”

见慧和仍不为所动,以云接着说:“我哪里知道哪些是好人,哪些是坏人,毕竟一天能赚几两银子呢,我都心动啦,要不是你出来,我不知道他们是坏人……”

慧和轻轻抿着嘴唇。

以云捧着脸,凑近他:“大师,带带我呗?”

就这样,一个小意外,以云光明正大地跟在他身边。

那天晚上,慧和从自己包袱里拿出一个头环,藤条有些枯萎,嫩叶也焉下来,所幸还没全部坏掉。

他将头环递给以云。

以云问:“你不喜欢吗?”

慧和禁不住,说:“众生皆有命,若你不折断这截藤条,它不会这么快枯萎,不可以因喜欢,就强将它折下。”

若是真情实意的欢喜,当是克制。

以云听罢,低下头,脚尖点地,身子侧着,小声说:“大师说得对,我错了,我就是想送给你。”

她有点忸怩,好像还委屈了。

慧和将剩余的话都咽回去,她只是个小姑娘,他这样说,很是苛责。

却看小姑娘突然踮起脚尖,把头环放在他头上,藤条的重量很轻,带着青草余留的芳香。

慧和僵住,问:“这是缘何?”

以云后退两步,欣赏他:“因为你戴着好看呀。”

慧和心念一动,目光如流萤闪烁。

他刚想说,好不好看仅是外表,以云眯着眼睛笑起来,露出白白的牙齿,说:“不然你脑袋秃秃,我看着总有点不习惯。”

慧和:“……”